独家对话加藤嘉一：中日应避免民族主义情绪高涨(ZT)

kyshuish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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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9月7日上午10点15分左右，在钓鱼岛附近海域，一艘中国渔船与日本海上保安厅的巡逻船先后两度相撞，日本海上保安厅以妨碍执行公务嫌疑逮捕中国渔船船长。事件发生后，中国官方及民间反应强烈。
凤凰网以书面形式与日本旅华著名专栏作家加藤嘉一进行对话，请他就撞船事件及引发的一系列反应进行分析。
刊发这一访谈，是为帮助网友从多角度观察、思考这一问题，不代表凤凰网赞同加藤嘉一的观点。
导语：加藤嘉一在书面对话中称，由于中日双方在钓鱼岛（日方称尖阁列岛）问题上基本立场的不同加剧了处理撞船事件的复杂性和矛盾。中方的基本立场是“中日之间围绕钓鱼岛主权归属上存在分歧是客观事实”；日方立场则是“在东海，领土问题根本不存在”。在此前提下，中方高层的立场自然格外严厉；而日方则认为“在自己领土内逮捕妨碍了公务的外国公民完全符合国内法律程序，日本又是司法独立的国家。如果因遭到中国方面的反击而从政治判断或外交努力的角度去向司法部门施加压力，就等于自己否认法治国家的地位。”
在此事件中，所引发的中日双方民族情绪同样值得关注。在加藤嘉一看来，日本民间大多数人对此事反应不大；在中国，加藤嘉一称很担心新语境和国情下的网络民族主义对决策思维和过程的影响。无论如何，双方都应以2005年的案例当作教训，发挥智慧，尽量避免民族主义情绪的高涨和互动。
对话主持：陈芳
对话嘉宾：加藤嘉一，2003年起就读于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自2005月4月亲历“反日游行”开始在海内外媒体发表言论。现为凤凰网博客作者、金融时报中文网专栏作家。撞船事件后，他在凤凰网发表题为“中日如何化解撞船风波”的博客，引发网友热评、争议。
中日双方立场分歧加剧撞船事故矛盾
凤凰网：你怎么看此次撞船事故？相较以往的中日摩擦究竟是大是小？
加藤嘉一：撞船事件属于突发事件，本身具有一定的偶然性和不可预测性。这次事件与以往在东海发生的种种小摩擦不同的是，撞了。中方民族情绪以及政府的反应就变得更加严厉。这次摩擦在这几年以来的相关突发事件中是最大的。
中方对钓鱼岛问题的基本立场是“中日之间围绕钓鱼岛主权归属上存在分歧是客观事实”；日方立场则是“在东海，领土问题根本不存在”，意思是围绕尖阁诸岛（尖阁诸岛为日本的称呼，中国称之为钓鱼岛），分歧不存在，那本来就是日本的领土。这一立场的根本不同也加剧了处理事件过程中的复杂性和矛盾。
凤凰网：怎么看中日双方各自事后的反应？比如官方层面：中日双方分别就撞船事件向对方提出抗议，级别之高也是罕见。
加藤嘉一：中方的反应非常严厉，是因为涉及到刺激民族情绪的主权问题，尤其在对日问题上，政府千万不能妥协，即使那种严正抗议损害中日关系。
日本相对来说保持冷静，对于日本政府来说，在自己领土内逮捕妨碍了公务的外国公民完全符合国内法律程序，日本又是司法独立的国家。如果因遭到中国方面的反击而从政治判断或外交努力的角度去向司法部门施加压力，就等于自己否认法治国家的地位，日本不会这么做。
日本大选对事件只是有间接影响
凤凰网：在官方反应层面，日本政坛选情也值得关注。在国际政治理论中，有一种替罪羊理论，撞船事件冲突进一步升级，与日本的选情有怎样的关系？9月14日，大选正式告一段落，这一节点对接下来的谈判会起到怎样的作用？
加藤嘉一：9月14日，日本选举刚刚落幕，事件发生是9月7日，这段时间，日本政治家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处理撞船事件，只能让外务省、法院等相关部门去跟踪、处理。
从日本的角度看，这次事件是在自己的领土内发生的事情，所以本质上不必要去考虑对方国家怎么着。
就像日本贩毒分子在中国被出死刑，是按照中国的国内法，对此，日本政府和民众也没说什么，本来就活该嘛。如果日本政府从安抚民族主义情绪的角度去向中国法院施加压力，试图把人挽救出来，就等于干涉内政了。
总之，选举的过程和结果对事件是有间接影响，但这与替罪羊理论无关，菅直人也好，小泽一郎也好，不会因这一事件而改变自己在国内政治上的手法或立场的。
日本民间反应不是很大
凤凰网：日本民间人人士在此次撞船事件中的态度如何？怎么看两国民间的反应？这在多大程度上会影响两国政治决策以及两国关系？
加藤嘉一：与中国民间相比，日本民间没有那么关心这次事件，日本媒体报道也没有中国媒体多。当然，部分日本愤青看到中方半夜召见日本新大使，延误东海谈判，延期高层访华等情况就感到厌烦，觉得中方不礼貌。
中国民众主要是网络民意的影响，我很担心中国新语境和国情下的网络民族主义对决策思维和过程的影响。中国外交日益受到网络民族主义的影响，而失去政策的原则和弹性，这是新的现象。日本人值得认真关注。围绕东海油气田开发问题的第二次谈判被延误了，这是中方的决定，利用了外交筹码，这点无疑与膨胀的民族主义舆论相关，今天是外交民主化的时代，外交部也很担心民意对外交的负面影响。
凤凰网：你对台湾保钓人士的反应又怎么看？
加藤嘉一：围绕尖阁诸岛/钓鱼岛的相关事件和现象，其敏感性在于，这不仅是中日之间的矛盾，还涉及到两岸关系，即这也是中国的内政问题。对于日本来说，台湾保钓也给我们带来不少压力，如果在这个问题上大陆和台湾统一战线，日本也必须考虑应对办法。
双方应避免民族主义情绪高涨
凤凰网：2005年你曾经在反日游行队伍中，你个人生活中体会到的中日民众对抗情绪的变化是怎样的？
加藤嘉一：2005年那个时候，两国的民族主义情绪确实很严重，可以用对抗两字来形容。而且两国的情绪往往是双向，循环的。一方的民族主义通过媒体报道必然导致另一方的民族主义，实际上形成作用-反作用的关系，造成恶性循环。后来，安倍晋三前首相的破冰之旅之后，中日互相的情绪日益趋稳，健康了很多，尤其是2008年北京奥运前后，那时我也感到了欣慰。
我观察最近舆论，确实是自从2005年4月全国各地发生反日游行前后以来最糟糕的时期，双方应该把2005年的案例当作教训，发挥智慧，尽量避免民族主义情绪的高涨和互动。
日本政治外交上的重要性无法干涉司法程序
凤凰网：你在凤凰网发表的博客里提到，影响中日关系的除了民族主义情绪以及两国国内政治，还有一点便是两国政治体制的差异。日本逮捕中方船长，上升到司法程序。这背后的情况是怎样的？
加藤嘉一：如前所述，日本是根据国内法来处理此事的。前提是，日本认为在东海领土问题不存在，那本来就是日本的领土。这一逻辑是很清楚的。
中方有中方的立场，对此，我也不多发表意见。但日方也有日方的立场，我们就根据自己立场按部就班，若有必要就向国内外解释。
日本是司法独立的国家，政治上外交上的“重要性”无法干涉司法程序，否则就是自己否认法治国家了。
理性的中国人可能认为“中日关系很重要，日方应该从这个角度想办法放人，化解形势”。但这一逻辑在日本的话肯定行不通。因为，在日本，法律面前人人平等，首相也被起诉的，政府也被起诉的，我们是以法的力量和程序来限制公权力，来维护国民合法利益。中国人必须了解这一日本与中国不同的国情和体制。
“钓鱼岛问题”的解决需要时间和智慧
凤凰网：  对于钓鱼岛争议问题，一直采取搁置争议的办法。但凤凰网一项调查显示80%的网友认为武力解决一劳永逸。怎么看这一调查结果？在您看来解决钓鱼岛问题最佳办法是什么？
加藤嘉一：双方对“钓鱼岛问题”的立场和认知截然不同，各自的立场如前所述。首先，什么是这一问题的解决？我们没有弄清楚，既然日方认为，领土问题是不存在的，那何谓解决？我想，这个事情要靠时间和政治智慧，虽然我也不知道什么是解决，但为了使得双方政府、民众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确实需要时间，是培养综合国力的时间，培养大国心态的时间以及培养国际意识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