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员上岸后，她决定裸辞：旷野从来不是问题，跳下轨道才是

源济

裁员上岸后，她决定裸辞：旷野从来不是问题，跳下轨道才是

今天的当下来自于真实故事分享，本文并不意在鼓励大家应该做出怎样的选择，只不过，如果你也曾有过相似的困扰，或许可以在不同人的经历里找到答案。

在轨道上的人向往旷野，旷野上的人正在寻找轨道。而大部分人在轨道上的人好奇的问题是：进入旷野是种什么体验？

这一期来自“旷野新人”小美。她是编辑部一位新朋友，也是个闲不住的人，总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她曾靠努力从传统领域转到了当下大火的行业，可就在她准备大展拳脚的时候，却突然遭遇裁员。而最近，她又做出了裸辞的决定。当我提到要不要一起来聊聊最近的经历，她开始摩拳擦掌，给我分享了裁员、失业、裸辞背后的自由和困境，也在最后分享了她的黄金三角决策法。

不过，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她说：

“太好了，你们不要去问那些已经在旷野上过得好好的人。”

“因为最难的不是在旷野上生存，而是刚跳下轨道的那一刻。”

01 所以第一次经历裁员是什么感觉？

平常生活中很少有人会问我这个问题。大家听到有人被裁了第一反应还是安慰。所以我也很少有机会去描述当时的感受。不过简单来说就是，经历了之后才知道我对裁员这件事一无所知。

实际上在我前年被正式裁员之前，我的团队已经经历过一波了，当时幸存了一半不到的人。再加上我和领导关系也比较近，大概能知道风向，所以理论上我应该也算是做好心理准备了。只不过没想到裁员会在我跳槽之前先发生。

而且后面发现，我对第二次裁员日期一无所知的原因是因为领导也是被裁的一部分（无奈）。

“跟电视里一样，裁员就是把东西装到纸箱里离开，而且那天还下着雨，显得更惨了。”

之前会觉得，裁员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以再找工作。可是当真正宣布的时候，我的大脑真的是突然一片空白，就像是在开车，本来导航得好好的，突然路没了，紧接着导航也没了。

你对接下来生活的预期突然全部被打乱了。

那天就是个很平常的周五，上到公司副总，下到还没毕业外地来的实习生，大家都平等地失业了。我失去了工作，又即将失去收入，而我最先担心的竟然是：别人会怎么看我，我以后出门该怎么介绍自己。

我当时还哭了，但不是因为失业，而是因为看到当天就有别的组来搜刮我们的东西，转移代码库，做交接等等。这才切身意识到，“啊，原来自己辛辛苦苦工作出来的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种冲击感是最强的。

之后就是愤怒，因为这样大面积裁员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问题或者失误导致的，就是简单的领导班子得罪人，公司没钱需要找个组开刀等等。怎么会有大家的“生活”重要呢？那一天，有的人还在度假，有的人才租了新房，也有人孩子刚刚出生。而所有事只能在最后的半天解决。也没有任何可以沟通的余地，最后就跟我的班搭子一起骂……

裁员之后，我们私底下聚了几次。有的人组建了公司又黄了，有人干脆休息了大半年，有人很快上了岸。我是属于因为焦虑就很快又找到工作的那一类，但这显然没有帮助我留在轨道上。

02 裁员会有什么信号吗？能帮助大家早点发现苗头？

体验了两次裁员之后，我只能说不要相信完全随机的裁员。

不是说被裁的人就是应该被裁的或者能力不行，而是说公司说到底是由人组成的。大家为了保住自己，会一层一层地往下保住人。保住人的核心就是业务和钱，如果发现工作越做越边缘，或者预算愈来愈少，就可以考虑考虑别的机会了……有的时候不是你的直属老板保不住你，可能ta自己也自身难保……

03 第一次掉落旷野感觉怎么样？

我第一次失业的时间不算特别长，可能还没我现在裸辞之后的时间长。我的感觉是，在旷野上，生活会更简单一点，尤其是相比刚刚失业，我觉得难得地获得了对生活的掌控力。

你想，把你扔到荒岛上生活一段时间，你能做的事是很固定的：每天固定找工作，安排好时间做点副业，吃饭睡觉，没人追着你做什么。

“不了解荒岛生活的小伙伴可以重温一下鲁滨逊漂流记。”

最难的是刚到旷野上那一阵。主要就是因为落差。

这个在我的前同事们的经历里也很有体会。当时找到工作最快的是比较年轻的同事，有些是实习生；其次是工种需求特别大的，比如程序员；而资历越高，找工作时间越长，心态上也需要更多时间缓过来。这也可以想象，实习生的坑肯定比副总的坑要多一些，向下兼容的范围也广一些。

曾经积累的越多，落差也就愈大。这跟创业失败还不一样，创业失败可以说失败乃成功之母，至少试错过，单纯的裁员真的没什么能反省学习的……

04 那当时最不适应的地方是哪里？

社会身份是一个。毕竟在我们从小的教育里，失业、下岗这些偏离轨道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必然会带来偏见——好像经历这些的人能力不行，不够努力。哪怕不是自己的问题，也会不自觉地怪自己，是不是本有可能改变这个结果。

说实话，我之前招人的时候，看到有人空窗几个月解释当时是要休息一下，我还是不是特别理解，现在完全理解了哈哈……

还有就是听到别人聊到工作、升职的事情的时候会有点失落，总会觉得如果没有被裁员现在能过得更顺利一点吧！

除此之外，就是金钱。网上也有人说，抑郁焦虑本质问题都是穷——这话太极端了，但是没有收入来源会带来很多问题，这是平常有工作的时候不会想到的。

我唯一庆幸的是我很爱存钱，所以当下不会因为钱觉得太恐慌。当时公司是给了裁员赔偿，可是能撑的时间也算不久——主要房子和车都是固定花销，所以还是建议大家谨慎计划在固定资产的花销，因为也不能说马上搬家或者变卖家产。我也有仔细算过，大概能撑多久。但是我能想象，如果没有积蓄、没有立马能赚钱的能力，无论是裁员还是裸辞压力都会陡增。

05 这次裸辞算是“主动回到旷野”，又是为什么呢？

裸辞的确是一个主动的决定。但是这倒不是因为我觉得旷野就一定更好。主要是权衡之后，我的时间可以用在更加有意义的地方。

我经常用一种三角形决策法，就是三个我觉得重要的条件里，有俩我就能好好坚持，只有一个就再撑一撑——对于工作，就是：工资、平台、人。

而我在上一份工作到最后我觉得哪一点都没有让我觉得值得坚持。

如果我没有被裁，或者正在打另一份工，我或许也不会在旷野上。所以我实际上想说的是：

这个世界上有的机会看似是自我选择的，也可能是时代或者给予摆在你面前的。但无论是哪一种，最重要的是知道我们在选择什么，在放弃什么。

这也是我很后面才真正理解的道理。有时我选择的不是那个最高点，是最低点。

我自认为还是一个比较务实的人。之前在学校里的时候也尝试做过一些副业，都不是那种火到起飞的。所以我对一夜暴富没有过什么幻想……

我虽然喜欢自由的感觉，但是对旷野没有太多滤镜。我尝试过很多东西，之前做过八个商业账号，八个都黄了，后来稍微有成效了一个，还是买流量买起来的。也弄过倒买倒卖、接单，我很清楚，没有托举（不管是家人、朋友、前辈还是平台）自己一个人想要折腾一些事，这个三角决策就是在：

“时间”、“精力”、“金钱”中选两个狠狠投入。

或者说至少，没有什么东西是只要做了所谓正确的选择之后，它就自然而然会发展好的——不同的选择只是为你提供了不同的解决方法，而不是答案。

只不过我也平等地对打工祛魅了。（这么看来我就是一个很容易祛魅的人吧！）

我现在既不觉得旷野是一个简单的选择——或者在很多人眼里的“逃避”，也不觉得打工是一个安稳的选择。尤其是当下的经济环境，在科技发展在增加机会的同时，也在降低单个人的职业壁垒。所以在有限的时间里，我希望能够投资在自己能够更加掌控的事业上。

这很难。想想看，就像本来吃蛋炒饭买现成的就行，现在从零开始养鸡下蛋……成就感增加了，短期看生活效率肯定是降低的——况且还要考虑到医保、社保的问题，和来自家人和同龄人的压力……

所以我还是要强调，虽然不上班很爽，但是如果没有积蓄，没有家人的支持，还是要慎重。

06 下一个问题可能有点扎心，你会怪自己无法适应上一份工作吗？

会。

一般提辞职和离职之间不是还会有一段时间吗，那段时间我就在反思，会不会是我适应能力太差，能力不行，会不会其实这份工作也挺好的？

“幸运的是”，当时我的抑郁和焦虑症状也蛮明显的。比起我的工作能力，我更在乎我活下去的能力（无奈）。

而且从以往的工作情况以及和同事间接直接的反馈来看，我没有什么特别本质的问题——所以就是合不合适的问题。跟找对象一样，如果不合适，就再找一个呗。

为了不真的跟所谓职场脱节，我也会时不时找人聊聊，交点新朋友——甚至网友，持续地跟人沟通是一个防止自己陷入盲目，帮助自己保持敏感的好方式。

07 继续扎心，这也是一个很多人关心的问题：你会害怕再也没法回到轨道上吗？怎么能缓解这种“不合群”的焦虑呢？

肯定会。而且不要相信那种表面上的裸辞自由重启人生，中间的辛苦真的是冷暖自知。有些人重启得很容易可能是因为ta家底厚，看起来轻松罢了。

我是今年早些时候离职的，那个时候我经常在小红书上刷各种裸辞日记，以及裸辞后悔。大家担心的事情都差不多，我可以分享几个我最主要担心的点，供还在观望的小伙伴参考：

• 怕没法回到之前的职位、收入
• 怕生病看病麻烦
• 跟社会脱节：大家聊工作聊升职的时候，自己不知道聊什么

• 来自家人、亲戚的压力（丝瓜汤）：会是不是被问有没有找到工作，什么时候能找到

• 如果有伴侣：怕被伴侣抛弃
• 有小孩：被小孩看不起
• 怕年纪再大一点还是没有起色，更被边缘化
• 老了之后没有收入变得穷困潦倒
• ...

有些想法可能有点离谱，大家可能会觉得“诶！怎么还在意这些！”，但是它们对我来说都是非常真实出现在过脑海里的问题……而且会时不时拖慢自己的脚步。

我也不太会骗自己说，“不合群也没关系”，因为一切的选择就是有代价的。从我之前磕磕绊绊的经历来看，一切皆有可能——好的坏的都是如此。因此我现在还没有到说我就做我自己的事情，不管外界的所有声音的阶段……还是希望能够抓住几根“社会的绳子”，无论是曾经的行业相关还是身份的标签，我都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尽量保持住他们。

当然了，这些困扰并不会因为选择打工就突然消失。事实证明打工风险也很高！如果有人认为选择任意一种就可以不去考虑上面这几点，那可能哪一种都不会给你想要的结果。所以为了能够尽量不遇到上面的问题，我只能埋头专注在我现在想做、该做的事情上。

07 你对现状满意吗？

能不能给有相似想法小伙伴一些建议？什么样的人适合去旷野？

还算满意。至少我还处在一个对未来较为有希望的状态下。现在正在做的项目也刚刚开始——不排除之后也会有大崩溃或者类似工作上裁员这样的问题……经历了各种事情之后，我倾向于只关注当下的问题，不给未来粉饰太多预期。

至于建议，我还是想说，旷野和轨道本身没有什么好或者不好。把不同人扔在旷野上，他们能种出来的东西都不同。

我也曾经是那些一人公司、搞钱播客的听众，我的身边有不少裸辞了的小伙伴，也有不少在公司里风生水起的小伙伴。与其看那些在旷野上的故事有多美好，不如看看自己能放弃什么。

失去稳定的收入？社会身份？光鲜的标签？

获得短暂的休息？无所事事的计划？还是终于投入热爱的放松？

这两端的差距，才是从轨道到旷野最真实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