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选举来了，斯里兰卡人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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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关键选举来了，斯里兰卡人想要什么？

Original 倾听远方的 凤凰WEEKLY国际 2024年09月22日 02:53

◆此次选举期间，经济问题受到最多关注。

文丨Prabhu Mallikarjunan（发自斯里兰卡科伦坡）

编辑丨漆菲

现年48岁的钦纳穆图·梅娜盖（Chinnamuttu Menagai ）在斯里兰卡乌沃省的埃拉镇经营一家面积仅有十平方米的小店，主要向前来观光的游客出售茶叶及当地特色美食。该镇位于首都科伦坡以东约200公里，海拔1000多米，周围遍布着云雾森林和茶叶种植园。小店的位置极佳，可俯瞰到风景秀丽的茶园。

◆48岁的钦纳穆图·梅娜盖在埃拉经营一家小店，她希望维克勒马辛哈能连任成功。摄影：Prabhu

梅娜盖做过采茶工和酒店帮工，六年前在家人与当地茶叶协会的帮助下开了这家小店。她的生意完全依赖于那些前往周边山峰徒步旅游的游客，然而过去四年间，受到新冠疫情和国内经济危机的影响，她的生意遭遇了严重打击。

现在，随着旅游业逐渐复苏，游客们再次回到斯里兰卡，梅娜盖的生意也有所好转。尽管如此，她每天从清晨六点一直忙碌到傍晚六点，一天的收入也只有2500斯里兰卡卢比（约合60元人民币）。

梅娜盖有四个孩子需要抚养——一个女儿和三个儿子，其中两个孩子还在上学，他们时不时会来店里搭把手。她的丈夫是一名突突车司机。危机期间，家庭面临的困境愈发严峻，一度连吃饭都成了难题。为了省下煤气费，他们只好去山上捡柴火用，并需要通过借钱来维持生活。

“为了维持基本生活，我们不得不借了10万斯里兰卡卢比（约合2370元人民币）的贷款，并将我的珠宝送去典当行。”梅娜盖向《凤凰周刊》回忆说，“令人感激的是，一位来自荷兰的好心游客每个月会寄钱给我们，让我们不至于挨饿。”除此之外，靠着兄弟姐妹们的慷慨解囊，她还筹办了女儿的婚礼。

虽然生活有了转机，但梅娜盖至今未能赎回之前典当的珠宝。此外，她和丈夫每个月还要偿还高达2.9万斯里兰卡卢比的突突车贷款。随着新总统被选出，她对未来抱有一种谨慎乐观。她也观察到最近出现的一些积极变化，比如蔬菜价格下降了、加油站排队的人少了、电力供应也恢复正常——这些都有助于减轻经济压力。

自那场史无前例的政治经济动荡发生两年后，这个岛国于9月21日迎来总统选举——这是一次决定国家未来发展走向的关键投票。该国 1700 万符合条件的选民中有 75% 参加了投票。

截至发稿前，55岁的左翼联盟全国人民力量（NPP）领导人阿努拉·库马拉·迪萨纳亚克处于领先地位，反对党统一人民力量（SJB）领导人萨吉特·普雷马达萨位居第二，现任总统拉尼尔·维克勒马辛哈位居第三。

◆9月1日，迪萨纳亚克在斯里兰卡中部埃海利耶戈德的一场集会上。

由于斯里兰卡在印度洋的战略地位，这场选举也受到印度、中国乃至西方世界的密切关注。其结果不仅决定这个岛国的经济复苏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救助谈判的进展，还将决定其在地区紧张局势加剧之际如何驾驭复杂的地缘政治格局。

三方争霸引发关注

斯里兰卡总统选举投票于当地时间9月21日16时结束。根据该国总统选举法，获得超过总有效选票50%票数候选人直接胜出。如无人获得过半选票，两名得票领先的候选人将通过第二轮计票决出胜负。

◆截至北京时间9月22日中午14时的斯里兰卡选举结果。来源：斯里兰卡选举委员会

斯里兰卡警方发布公告，从9月21日22时到9月22日6时，该国全岛实行宵禁。警方表示，尽管当天的总统选举投票以和平方式进行，但为了公众的安全，实施宵禁，建议公众待在室内。

本次总统选举迎来创纪录的38名候选人参选（一人在确认参选后去世）。外界早早预判，最终人选将在维克勒马辛哈、迪萨纳亚克和普雷马达萨三人中决出。

75岁的现任总统维克勒马辛哈曾六度担任该国总理，这一次以独立候选人的身份竞选连任。这次选举被视为对其过去两年任期表现的一次全民公投，也是针对IMF纾困计划开展的全民公投。

◆斯里兰卡总统维克勒马辛哈在中北省首府阿努拉德普勒参加一场竞选活动。

从2019年4月首都科伦坡的连环爆炸袭击开始，伴随不可持续的债务和减税政策、外汇储备耗尽、新冠疫情的影响，以及之后出现的燃料、药品和食品短缺，这些因素共同将斯里兰卡推向破产边缘。

2022年7月，斯里兰卡宣布国家破产并暂停偿还约830亿美元的国内外债务，时任总统戈塔巴雅·拉贾帕克萨在群众抗议下被迫逃往国外。随后维克勒马辛哈接任总统，其任期将于今年11月结束。

维克勒马辛哈政府在这一动荡时期上台后，实施了严厉的紧缩政策，这是IMF救助计划的一部分。在其任内，斯里兰卡经济展现出一定程度的复苏，但贫困率却在两年内翻了一番，如今每四人中就有一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这迫使成千上万的人移居海外。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该国贫困率已经连续第四年增长，从2019年的11.3%攀升至2020年的12.7%，并在2023年达到25.9%。

竞选期间，维克勒马辛哈多次强调自己过去两年的成就，包括成功获得IMF的救助、稳定了经济，并承诺将继续与借贷国谈判以确保进一步的经济稳定。作为老牌政客，维克勒马辛哈也是部分选民眼中应为经济崩溃负责的人。

此前的民调中，迪萨纳亚克一直处于领先地位，这一势头保持到了投票。他来自左翼联盟全国人民力量，该联盟包括他领导的马克思主义政党人民解放阵线 (JVP) 。该党传统上支持更强有力的国家干预、更低的税收和更封闭的市场经济政策。

迪萨纳亚克主张进行全面改革，旨在净化政治环境，并确保所有公民都能在法律面前获得平等对待。他关注穆斯林等少数族群的诉求，计划缓解贫困人口的困境。他的政党历来将印度视为一股扩张主义势力，并强烈反对旨在保障泰米尔族权益的《印度—斯里兰卡协议》。

在外界看来，尽管人民解放阵线在上届议会中只获得三个席位，但它已经重新塑造了自身，展现出更为主流的形象。美国马萨诸塞大学阿默斯特分校经济学教授贾亚蒂·戈什（Jayati Ghosh）认为，迪萨纳亚克与该党的过去以及他原来的马克思主义倾向保持了距离，“尽管他正向中间靠拢，但仍算是竞选当中的进步人士”。

作为IMF纾困计划的长期批评者，迪萨纳亚克指责这一计划仅被用于延续拉贾帕克萨的政治生命。他承诺一旦当选，将着手肃清腐败，并寻求建立完整的国家经济体系。不过，展开竞选后，迪萨纳亚克不再坚持资产国有化的诉求，而是承认经济自由和国际贸易的重要性，并承诺任何改革都将与IMF协商后进行，并致力于确保偿还债务。

迪萨纳亚克还称，会提高斯里兰卡的所得税免税门槛，并免除部分健康商品和食品18%的增值税。“迪萨纳亚克试图推动IMF把负担从普通斯里兰卡人身上转移至外部债权人身上。他对债务问题的批评远比普雷马达萨要严厉。”戈什说。

57岁的普雷马达萨是前总统拉纳辛格·普雷马达萨之子，目前领导着主要反对党统一人民力量。竞选期间，他利用了民众对维克勒马辛哈与拉贾帕克萨家族关系的不满——拉贾帕克萨家族主导斯里兰卡政坛近20年，被指责为国家陷入破产和腐败的罪魁祸首。普雷马达萨承诺将致力于打造一个有韧性的经济体系，并增强公民的赋权。他认为，促进出口市场和加强法治才是该国前进的方向。

普雷马达萨曾是维克勒马辛哈领导的统一国民党（UNP）中的一员，但他于2020年选择退出，并成立了自己的政党。2019年的总统选举中，普雷马达萨赢得41.99%的选票，最终输给戈塔巴雅。如今，统一国民党的支持者纷纷倒向普雷马达萨。

◆普雷马达萨承诺将致力于打造一个有韧性的经济体系。

值得指出的是，颇具影响力的拉贾帕克萨家族在此次选举中并未支持维克勒马辛哈，而是推出了38岁的家族成员纳马尔·拉贾帕克萨。他来自斯里兰卡人民阵线（SLPP），是前总统马欣达·拉贾帕克萨之子。纳马尔在叔叔戈塔巴雅执政期间曾任斯里兰卡青年和体育部部长，被视为家族政治权力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从当前投票来看，纳马尔虽然排在第四，但与前三名差距明显，说明他尚难摆脱家族带来的争议。

◆纳马尔·拉贾帕克萨在班达拉加马参加竞选活动。

年轻人为何支持反对派？

梅娜盖支持总统维克勒马辛哈，认为他的经验能够引领斯里兰卡走向复苏，并希望新一届政府能为像她这样的民众纾困。这种想法在斯里兰卡十分普遍。众多处于困境的农村女性、老年人和部分中产人士相信，相比那些没有从政记录的新面孔，维克勒马辛哈的经验更能保证局势稳定。

拉杰杜金·努尔（Rajdujeen Noor）在科伦坡一家餐厅担任经理，他同样支持维克勒马辛哈，并认为现在不是实行可能引发政治动荡的激进变革的时候。“年轻一代不明白他们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他们不了解历史，对未来感到迷茫。他们不应该对那些反对派候选人过度关注。”努尔向《凤凰周刊》如此评价，他也认可维克勒马辛哈在缓解经济困境方面所做的努力。

◆拉杰杜金·努尔在科伦坡一位餐厅担任经理，他认为现在不是实行可能引发政治动荡的激进变革的时候。摄影：Prabhu

但对于诸多感到没出路的年轻人来说，早就无法忍受传统的政治体系。29岁的阿西里·桑杜恩（化名）是一名僧伽罗佛教徒，他认为，是时候终结主宰斯里兰卡政坛近七十年的家族统治了。新冠疫情期间，由于食品价格飙升，他难以负担年迈父母的医疗费用，因此决定移居海外。目前桑杜恩在迪拜一家互联网公司负责安卓系统的开发。

在桑杜恩眼中，维克勒马辛哈与拉贾帕克萨家族关系密切，其上台过程也饱受争议。他认为，维克勒马辛哈上台之后的行为，包括逮捕和骚扰活动人士及和平抗议者，都显示出一种独裁倾向。

作为家中长子，除了父母，桑杜恩还有两个弟弟和自己的家庭要照顾，离开成了他唯一可行的选择。他告诉《凤凰周刊》，“我担心未来无法再为父母提供优质的医疗保障，加上政府还在不断增税，这让我觉得，平日的工作都白干了。”

斯里兰卡国会于去年12月批准通过相关法案，将增值税从15%调高至18%，自今年1月1日起生效。而在今年7月，政府表示当前的增值税税率须再提高4%，达到22%，方能满足提升政府员工薪资的需求。

“维克勒马辛哈帮不了像我这样身居海外但希望将来能重返祖国的人。老一辈与我们这一代人面临的困境不同，这会影响到我们的抉择。”桑杜恩说，政府的当务之急是解决中产阶级和低收入劳动者的经济困境。他坦言，在海外的生活远非想象中美好，这种现实常常被忽略。

桑杜恩还担心不断上涨的土地价格。他说，自己作为一名软件开发人员在斯里兰卡工作了十年，也买不起加勒的房子——现在那里每平方米的价格高达60万卢比（约合1.4万元人民币），而斯里兰卡普通家庭的平均月收入还不足9万卢比。加勒位于斯里兰卡西南端，距离科伦坡119公里，为该国著名的海滨度假胜地。

当被问及支持哪位候选人时，桑杜恩选择了迪萨纳亚克，尽管他不赞成人民解放阵线在上世纪80年代末和90年代针对泰米尔族发动的行动。但他认为，这个时候，关注经济稳定比纠缠于解决过去的问题更为重要。“我们需要更好的管理和问责制，这是我们所追求的目标。”他总结道。

由于生活成本上升，包括公务员在内的不少人感到负担沉重，转而支持迪萨纳亚克，以此作为寻求改变的标志。除了年轻选民，迪萨纳亚克也得到不少工会的支持。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铁路检票员对维克勒马辛哈提出批评，并提及了针对他的尚未解决的指控。据称，他曾下令非法拘留和折磨人民解放阵线的成员以及平民。此外，2015年，维克勒马辛哈被牵扯进了一起中央银行债券诈骗案，这起丑闻严重损害了斯里兰卡的声誉和投资者的信心，但他一直否认自己有任何不当行为。

斯里兰卡作为南亚岛国，除了少数土著，绝大多数人口来自印度次大陆上的移民。其中，数量最庞大的族群僧伽罗族是南亚移民与当地土著的结合。第二大族群则是泰米尔族。几大民族中，僧伽罗族占75%、泰米尔族占16%，摩尔族占9%。

此次大选，由伊利兰加泰米尔自主党（ITAK）在内的多个泰米尔政党组成的联盟推举国会议员阿里耶奈蒂兰（Pakkiyaselvam Ariyanethiran）作为总统候选人。ITAK过去多次支持僧伽罗族候选人，但这些支持未能取得预期效果。

鉴于维克勒马辛哈和迪萨纳亚克的政治背景，许多泰米尔族不愿支持他们，转而支持普雷马达萨——后者曾做出承诺，当选后会支持通过宪法第13修正案。第13修正案是1987年《印度—斯里兰卡协议》的一部分，旨在将北方省与东方省合并，并将权力下放，从而解决冲突和内战。然而，这项修正案被一些泰米尔族认为不够充分，并遭到现任政府的阻挠。

经济有所复苏却仍脆弱

随着大选进入冲刺阶段，维克勒马辛哈的竞选团队成员开始挨家挨户登门拉票，并来到当地华侨李楠（化名）的家。

李楠告诉《凤凰周刊》，虽然他明确告知对方自己没有投票权，仍收到一张密密麻麻写满政策宣言的A4宣传单。它的右上方赫然写着“我们不能拿国家已实现的经济、社会和政治来冒险”。宣传单上还特别写明包括降低生活成本、创造更多就业机会、广泛实施社会福利等五大战略。

维克勒马辛哈阵营的竞选标志是一个煤气罐，这让人想起两年前燃油短缺的情景。“想一想万念俱灰的那个时候……我们没粮食、汽油、药品，甚至连希望也没有。”维克勒马辛哈在最近的竞选活动中说，“现在各位有一个选择，决定要重回那惊涛骇浪的日子，或是迈向进步。”

过去两年间，维克勒马辛哈政府与IMF达成纾困协议，这让物资短缺的困境有所缓解。中国、印度、日本和法国等债权国也同斯里兰卡达成债务重组协议，让该国获得更多时间来稳定和重建其经济。

◆维克勒马辛哈在科伦坡展开竞选集会，他的阵营以煤气罐作为竞选标志。

今年7月，维克勒马辛哈宣布该国已获得将债务偿还期限延至2028年的安排，同时贷款期限延长了八年，并将平均利率下调至2.1%。中国作为斯里兰卡最大的单一债权国，虽然没同意对其减免贷款，但同意对来自中国进出口银行的42亿美元债务进行重组。维克勒马辛哈称，这些重组措施将能够节省50亿美元。

选前最后一刻，该国在9月19日与私人投资者达成协议，以重组125亿美元的国际债券，从而为释放第四批IMF的救助资金铺平道路。

上述纾困计划成功修复了斯里兰卡遭受重创的经济，将该国通胀率从 2022年9月的70%降至今年8月的0.5%，从而提振了斯里兰卡卢比，并重建了此前遭受重创的外汇储备。截至今年7月，斯里兰卡外汇储备已回升到55.77亿美元。

由于严重的金融危机，斯里兰卡的经济总量在过去两年收缩了9.5%，但最近的经济表现超过预期，2024年预计增长2.2%。据世界银行预测，该国到2026年将迎来3%的增长。

对于工薪阶层——出租车司机、汽车司机、蔬菜小贩、酒店老板和服务业从业人员来说，他们的生计与旅游业紧密相连，最近的情况让他们获得了喘息的机会。今年前八个月，斯里兰卡的游客接待量达到136万人次，较2023年同期增长了约20%，大约恢复到2018年同期的80%。

斯里兰卡政府也在积极推动旅游业的发展，比如推出了豪华旅游专列“Dunhinda Odyssey”，它提高了科伦坡—巴杜勒沿线的旅游体验。在海滨旅游城市加勒，包括文学节在内的一系列活动也吸引了更多游客。

9月初，科伦坡港口城免税购物中心举行开业仪式。这是斯里兰卡第一次在市中心建造免税购物中心。维克勒马辛哈出席仪式并发表致辞称，“这一购物中心的开业有望促进斯里兰卡旅游业发展，增强投资者信心，并有助于科伦坡港口城成为该地区国际商业和旅游的主要枢纽。”

◆过去半年间，斯里兰卡蔬菜和食品价格下降了50%-70%。

23岁的蔬菜批发小贩迪勒汗·林卡拉杰（Dilhan Rinkaraj）最近刚搬来科伦坡，平时在佩塔市场务工。他向《凤凰周刊》感叹，过去两年对他来说充满挑战。然而，最近大量游客的拥入提振了对蔬菜的需求，因为酒店需要大量采购。

林卡拉杰说，过去半年内，周围小型酒店的订单几乎翻了一番。尽管有了这些积极变化，他依然觉得大选期间回老家投票是在浪费时间，因为这会让他损失两天的收入。

随着恶性通胀得到缓解，一个显著变化是，当地人终于买得起新鲜农产品了。过去半年间，蔬菜价格下降了六七成。在科伦坡的市场上，胡萝卜的价格从之前的每公斤1100卢比降到230卢比，豆类从每公斤700卢比降到250卢比。不过，鱼的价格上涨了25%，这让一些当地人负担不起。

李楠也感受到了物价的下降：“水电费比原来低了25%左右，超市一些日用品的价格也低了一些。餐厅的咖喱鸡、咖喱鱼套餐从原来的1200卢比降到了约900卢比。

◆拉随着恶性通胀得到缓解，斯里兰卡普通人终于买得起新鲜农产品了。

尽管关键经济数据有所改善，但广泛的紧缩政策在民间备受争议。为了换取IMF的资金，维克勒马辛哈被迫取消电力补贴并将国内增值税税率提高一倍。不少受访对象提到，这让许多人的日子“变得困窘”。根据世行的数据，该国实际工资仍远低于危机前的水平。

李楠最近刚刚淘了一个二手小冰柜，他直言，“这里的生活成本已向部分发达国家看齐，电器、电子产品成了奢侈品，即使是外国人，也感受到了生活压力。”

斯里兰卡经济学家阿希兰·卡迪加马尔告诉半岛电视台，“理论上，重组操作旨在降低债务成本并释放公共资源用于教育和医疗保健等。但斯里兰卡的情况并非如此。”

按照IMF的预测，斯里兰卡的债务与国内生产总值（GDP）之比将从2022年的128%降至2028年的略高于100%。而债务偿还成本（即支付债权人所需的税收收入百分比）将继续居高不下。

“目前的计划没能提供足够的债务减免，而需要通过高预算盈余来偿还债务，这就造成公共服务支出的减少。”卡迪加马尔指出，“未来无论谁赢得大选，都应该专注于改革IMF的协议并引入财富税。”

“斯里兰卡的复苏仍然脆弱。”卡迪加马尔总结说，“试图改变IMF一揽子计划条款可能会造成短期痛苦。但按照目前的发展轨迹，我担心斯里兰卡会在未来反复违约。”

当地华人同样关注此次选举结果。李楠所在的公司从事投资咨询和商务考察业务。去年9月，他曾陪同中方某基建项目负责人与维克勒马辛哈进行过会面。“维克勒马辛哈热情地与中国企业家握手交谈。他十分欢迎外国投资，不会过问项目的具体内容。但他会嘱咐在场官员积极推进（项目）。”

“最近前来考察投资项目的中国企业家同样关注几名主要候选人的执政理念和可能推行的政策方向。”李楠说：“他们来斯里兰卡，主要想投资工厂、酒店、度假村等。这个过程中，必须要跟当地政府官员打交道。如果关键岗位的官员定不下来，一些项目很难推进。”长居斯里兰卡的李楠则主要关注新政府的经济政策，“希望下届政府的经济政策能够更加开放，让海外投资更为便利。”

（翻译：朱兆平。记者关珺冉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