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说平定安史之乱，都知道郭子仪、李光弼，但仆固怀恩作为一个少数民族将领，也为平叛付出了大力气。他为国嫁女，这才借得回纥兵帮助平叛，可谓满门忠烈，因此凌烟阁功臣像就有他的位置。但今天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因为他晚年反叛。当时发生了什么，使他晚节不保？
《旧唐书》中记载，仆固怀恩是铁勒部首领仆骨歌滥拔延之后，因为以讹传讹，仆骨成了仆固。646年，铁勒九部来降，唐太宗将他们分散安置在内外蒙古地区。仆骨歌滥拔延家，世袭金微都督一职。仆固怀恩就是仆骨歌滥拔延的曾孙。不过，2009年，在大唐金微州旧地（今外蒙中央省）出土了《唐故右骁卫大将军、金微州都督、上柱国、林中县开国公、仆固府君墓志铭并序》，墓志主角是仆骨歌滥拔延的孙子乙突，此后学者按图索骥，发现仆固怀恩其实是仆骨歌滥拔延的六世孙，而不是唐书中记载的曾孙。
安史之乱前，仆固怀恩名不见经传，只知道他在西北军中服役。但安史之乱爆发后，仆固怀恩变得活跃起来，跟随郭子仪平叛，其故事逐渐增多。
755年安史之乱爆发，朔方节度使郭子仪参与平叛，仆固怀恩当时为朔方军左武锋使。当年十二月，仆固怀恩击败安禄山军的高秀岩、薛忠义二将，攻占马邑（今山西朔县）。第二年，他随郭子仪、李光弼与史思明主力对阵于嘉山（今河北曲阳），大败史思明，使得史思明丢盔弃甲而逃。《旧唐书》中说“怀恩功居多”。同年，西北部落造反，侵略朔方，郭子仪和仆固怀恩自河北前线撤兵回师平叛。面对叛军，《旧唐书》说仆固怀恩犹如天神下凡，“将士慑骇，无不一当百”，此战唐军大获全胜。
757年，仆固怀恩又随郭子仪收复冯翊、河东等地。但又逢安史叛军破潼关，叛军前来攻击仆固怀恩所率唐军，唐军无力阻挡，血战二日后战败，仆固怀恩撤退至渭水，因无船而强行渡河，结果唐军溺死者甚众，盘点后存活的唐军“仅半”。这是仆固怀恩第一次吃了大败仗。
同年4月，仆固怀恩接受郭子仪命令，率军埋伏于白渠留运桥，仆固怀恩一骑当千，斩杀甚多；此后又败叛军于陕西新店，随后郭子仪收复长安。仆固怀恩作战勇猛，唐朝加封其为“加开府仪同三司，鸿胪卿，同正员，同节度副使”，不久又被授予了国公称号。
758年，仆固怀恩随郭子仪接连收复怀州、卫州，兵围相州，共经历5个月大战，每战仆固怀恩“常为先锋，歼敌大阵，勇冠三军”。761年，他和史思明战于邙山。唐肃宗感念仆固怀恩的功劳，曾言“怀恩功高，恩顾特异诸将”。762年，唐军发动了对安史叛军最重要的一次军事行动，唐朝以雍王（唐代宗）为中军，仆固怀恩为副将，令诸节度使一齐进军，与叛军史朝义部战于黄水，叛军战败，仆固怀恩收复洛阳。此后仆固怀恩追击叛军至郑州，再战，叛军再败。然后追至汴州，叛军再败，逼得史朝义自尽。自此安史之乱基本平定。仆固怀恩被授予河北副元帅、尚书左仆射、中书令、灵州大都督府长史、朔方节度使、单于镇北都护府大都护的职务。
仆固怀恩和回纥的友谊由来已久。安史之乱期间，仆固怀恩除了直接参与平叛，还积极替唐朝寻找外援，最重要的就是回纥兵。唐肃宗时期，仆固怀恩随同敦煌王李承寀前往回纥求救。回纥要求联姻，肃宗准允。于是李承寀娶回纥可汗之妹以可敦妹为妻，肃宗嫁幼女宁国公主给回纥可汗。758年，唐肃宗又将仆固怀恩之女收为养女，以公主身份嫁给回纥少主。这样唐朝才借到回纥兵马。而回纥少主就是此后的登里可汗，仆固怀恩之女则成为回纥皇后。
代宗时期，代宗再借回纥兵马，但登里可汗被安史叛军引诱，以为唐军攻击回纥，所以大肆犯边。此后仆固怀恩之母亲赴边境劝说登里可汗。在太原借助仆固怀恩之母，唐朝和回纥达成借兵协议，回纥不仅停止犯边，还助唐军攻打叛军。有了回纥兵的帮助，安史之乱才能被快速平定。而仆固怀恩家族共有60余人在安史之乱中殉国，真可以说得上是满门忠烈。
763年，唐朝刷新凌烟阁功臣像，增补32位功臣入凌烟阁。仆固怀恩和其子仆固瑒都被选入，一门两父子皆入凌烟阁，这可是少有的殊荣。
安史之乱平定后的764年，仆固怀恩突然举兵反唐。在造反最有希望成功的安史之乱期间，仆固怀恩一直忠于唐朝，为什么在分享胜利果实之后，他又突然造反？
发生了什么，逼得仆固怀恩起兵造反？
763年，仆固怀恩奉诏送回纥军马返回回纥。至太原，太原节度使辛云京认为回纥可汗是仆固怀恩女婿，二人一定有勾结，是来谋取太原的，所以闭门拒绝大军入城。仆固怀恩大怒，上书告状，但辛云京同样将自己的猜疑上报朝廷，说“怀恩与可汗为约，逆状已露”，大宦官骆奉先也说仆固怀恩造反之心已经显露。仆固怀恩上书自辩，并请求皇帝诛杀骆奉先。皇帝不听，仆固怀恩心寒。
8月，仆固怀恩停留在邠州不再返朝。9月，皇帝颁发圣旨让仆固怀恩回朝述职。仆固怀恩大哭，认为此次回朝必被诛杀，其副将范志城说：“公以谗言交构，有功高不赏之惧，嫌隙已成，奈何入不测之朝，公不见来瑱、李光弼之事乎？”来瑱、李光弼都是平定安史之乱的大功臣，是唐朝中兴名将，但都因为得罪了宦官，而深受朝廷猜忌。来瑱被贬死；李光弼被闲置，龟缩徐州不敢入朝。前事历历在目，764年正月，仆固怀恩和河东节度使李竭诚结为同党，共同攻打太原，结果被太原的辛云京击败。之后他们盘踞在榆次一带。
仆固怀恩反叛初期，代宗还打算派颜真卿前去招抚，但没成功。仆固怀恩的部下多出自郭子仪账下，于是朝廷又让郭子仪去镇压。郭子仪走到河中，仆固怀恩之子已被唐军斩杀，仆固怀恩率百人渡黄河，进灵武，杀朔方节度使留后浑释之，占据其兵马。10月，仆固怀恩勾结吐蕃一同攻击邠州，不克，又攻奉天（今陕西乾县）。郭子仪随后率军杀来，11月，仆固怀恩军队溃散。
郭子仪和仆固怀恩
765年，仆固怀恩又勾结吐蕃、回纥、党项等多族联军30万人，攻破同州、泾阳、邠州、凤翔等地，京师戒严，代宗险些又要跑路。但9月份，仆固怀恩死于鸣沙（今宁夏中宁）。仆固怀恩之乱才算结束。
仆固怀恩造反期间，还和唐朝伊西北庭节度使周逸勾结，杀死了唐朝的一位河西副元帅，“副帅巡内征兵，行至长泉遇害”。这段史事史书中无载，但敦煌文书却证实了这一点。以唐长孺为代表的史家认为，这位副元帅就是为唐朝戍边数十年、忠于唐朝的杨志烈。
仆固怀恩之所以造反，一方面有宦官逼迫的因素，但更重要的原因应该是安史之乱后，唐朝对地方藩镇的警惕。安史之乱平定后，唐朝又滋生了新一批藩镇，这引起了朝廷深深的担忧。以郭子仪的朔方军系统为代表，安史之乱后，朔方军军力被削弱至1/3，朝廷不予补充，而仅存的1/3兵力又被朝廷一削再削，郭子仪平定仆固怀恩时期，能掌握的兵力不过原始朔方军的1/9，而且以李光弼为代表的朔方军主将大多被闲置，遭到排挤和打压。在这种综合因素之下，仆固怀恩必然要殊死一搏。
参考文献
《旧唐书》，中华书局，1975年。
杨富学：《唐代仆固部世系考：以蒙古国新出仆固氏墓志铭为中心》，《西域研究》2021年01期。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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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4-20 05: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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