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驾回家，赶上暴雪冻雨的考验，假期临近结束，又一批车主被困在海南了。“因船舶消防安全要求，每趟船限载15辆新能源车辆”，这是最近几天，计划离岛的新能源车主最常看到的界面，正因为这项规定，新能源车的轮渡票一票难求，不知道有多少自驾来海南过春节的车主滞留岛上。车主们想尽一切办法离岛，有人总结出一套抢票攻略，幸运捡漏；有人花高价请黄牛抢到一张离岛的船票；也有人实在没辙，决定人先走，车留在岛上。经过数日煎熬，有车主留下了心理阴影，“再也不开新能源车来海南了”。
来源 | 每人Auto（ID：meirenauto）为了离开海南，比亚迪秦PLUS车主尹佳和家人排队超过10个小时，才终于等到轮渡启航。她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毕竟还有那么多抢不到离岛船票的新能源车主还滞留在海南。
春节假期接近尾声，有不少自驾去海南过年的车主发现，离岛的轮渡船票紧俏，需要排队5小时以上才能登船。特别是新能源车，出现一票难求的紧张局面。因为根据海南省交通运输厅、海南海事局印发的《琼州海峡新能源车辆滚装运输作业指南》，每航次载运新能源车辆的数量不得超过船舶载车定额（以小车计）的10%，且总数不超过18辆。
倒不是政策有意为难新能源车主，而是因为，在高温暴晒或充电不当等情况下，新能源车极易引发自燃等事故，威胁船上人员生命安全。
▲ 海口新海港乘坐渡轮过海的车辆在五源河体育场停车场处等待进港。图 / 视觉中国
理想L9车主冯一是通过闲鱼平台找了代抢（俗称黄牛），才抢到一张2月14日从新海港离岛的船票。冯一和家人是2月4日上岛的，那时，还没有传出车辆离岛困难的消息，玩了几天之后，他在社交媒体发现不少车主吐槽离岛困难，“尤其是新能源车”，于是着手抢返程的船票。
一开始，冯一主要靠自己刷票，但是发现“返程的票，不论什么时间刷，都是灰色的（售罄状态）”。由于放票时间不固定，后半程的旅行，冯一不是在社交媒体刷经验贴，就是在刷抢票小程序，度假体验直线下降。
到2月13日凌晨，冯一果断决定找黄牛代抢，和家人商量之后，让黄牛代抢2月14日离岛的票。抢到票之后，冯一一家开始做离岛准备。出发之前，冯一通过社交媒体和现场直播，了解到前面离岛旅客已经在大排长队，登船时长约为10个小时左右，所以预先有了心理预期。他让家人先在酒店休息，等快要排到时再让他们来一起登船。
来到现场冯一发现，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车，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排队。选择不同的队伍，排队时间也不同，起初冯一按照导航走，但行进一段后发现有些路实施交通管制，已经封路了；冯一多次询问，都无法找到一条准确的路线。他尝试拨打12345便民热线，对方虽然给出一条路线，但现场情况多变，这个方案也行不通。后来还是一位女交警建议冯一去滨海大道排队，最后，经历了10个小时，4道关卡，冯一和家人终于登上了驶向对岸的轮渡。
▲ 深夜，车主们在海口三港排队登船。图 / 受访者提供
蔚来ES8车主刘妮可靠自己抢到了2月17日离岛的票。她总结出一套抢票技巧，先抢一张任意时间的票再改签，成功几率更高。因为改签不需要重复填购票信息和验证码，“我就是先买到10号的，后面改到17号”。
从2013年开始，刘妮可几乎每年春节都自驾来海南过年。刘妮可感慨：“今年（返程）是最难的。”在刘妮可看来，排队离岛比抢票还要煎熬。2月17日上午11点刘妮可一家开始排队，一直在缓慢移动，下午4点刘妮可预计“还得十几个小时”才能登船。因为预计到排队需要很久，刘妮可带了充足的干粮，再加上路边有移动厕所和摊贩，还有志愿者在现场派发饮用水，所以倒没什么大问题。
最大的困难是，排队太久人容易产生压抑心理，“大家的戾气都很重”，刘妮可看到有车主为了减少排队时间，甚至直接开车穿越绿化带冲到队伍里。刘妮可的一位朋友还在船上目睹了一场冲突，有乘客好不容易上了船，因为打架又被警察带下去了。
▲ 海口三港待渡车场已饱和，港口正全力疏运中。图 / 视觉中国
面临动辄十几个小时的漫长排队，蔚来的“海底捞”式服务便凸显出来。1月底蔚来上线了海南驾享服务，其中包括“春节代排”，据刘妮可分享，有蔚来车友花400元购买了代排服务，省去在车里长达十几个小时的煎熬，成功进站。
2月18日早上5点，刘妮可一家终于排到安检口，6点进闸，等候早上8点出发的轮渡，至最终离岛，花费了将近24个小时。
相比多数车主后知后觉，陈林在上岛时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大年初一（2月10日），陈林和妻子从西安驱车到海南避冬。上岛时，陈林发现码头的管理比较混乱，登船用了约6个小时，而“平时只需要4个小时左右”。
由于上岛时不能网上预约，需要去现场排队买票，陈林以为离岛也可以现场买票。他们计划2月14日离岛，还能赶上高速路免费，没想到等到了港口才发现票已售罄。
陈林当时就慌了，只能续了几天在海口的酒店。“幸好没在三亚，否则费用就高得离谱了。”但两个人都没了度假的心情，一直耗在酒店抢票，夫妻俩白天晚上轮换着刷，抢不到就接着续住，“心态已经崩了”。
陈林主要用“琼州海峡轮渡管家”和“铁路轮渡”两个小程序刷票。“‘铁路轮渡'还能让人看到点希望。”2月15日晚上，陈林刷到“铁路轮渡”放了100张新能源车的船票，但不管多快手速，两个人都没抢到票。
直到2月17日早上，“蹲守”了三天三夜的陈林夫妇终于成功捡漏一张2月18日早上的船票。
▲ 海口新海港新能源车辆驶入船舱。图 / 视觉中国
比起那些至今仍被困在岛上的人，上述车主还算幸运。
山东泰安的比亚迪唐车主宋瑶一家，这个春节一直在路上。原本计划从山东出发，到广东之后往西，去广西、云南游玩。除夕晚上行至广东省徐闻县，宋瑶突发奇想决定去海南岛上玩一圈。这大概是她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个决定，原计划在大年初二（2月11日）离岛，如今只能抢到2月26日离岛的船票。行程被迫延后了半个月，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据海口市交通运输和港航管理局消息，截至2月18日15时，当日预约出岛小车总数约17200辆，全天预约待出岛约7400辆。海口三港各待渡车场已饱和，实时待渡车辆约6000辆，预计疏运需要8小时以上。
针对上述情况，海口市交通运输和港航管理局工作人员向《中国新闻周刊》介绍，目前轮渡航班数量已开到最大，轮渡不间断运转，每天还会加开动态航班，建议离港车主等高峰期结束再登船，由此延误的船票仍然有效。
在排队出岛的时候，冯一遇到一位年轻车主骑着共享单车在现场四处打听抢票攻略，“也是绝望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冯一便向这位年轻车主推荐了帮自己抢票的黄牛。后来，这位车主告诉冯一，由于抢票需求太多，黄牛忙不过来，那位车主直到现在都没有联系到黄牛，只能自己和家人继续蹲守刷票。
在深圳工作的宝马iX3车主李建国一家，也尝试联系黄牛帮自己抢票。2月16日，李建国找了一个黄牛，结果抢票失败，又问了一些黄牛，不确定性还是很高，他们只能放弃，继续和家人在小程序上蹲守。李建国忍不住吐槽，“本来到岛上玩一周，轻轻松松，现在要定闹钟早起抢票，上班都没有这么辛苦。”
2月16日，每人Auto在闲鱼平台搜索“海南出岛船票代抢”，疑似黄牛发布的信息显示“燃油车和新能源均可代抢”。到了2月17日，靠前一些的信息显示“仅限燃油车”，咨询那些还没来得及修改介绍的链接，则答复无法代抢新能源车船票。很多黄牛因为新能源车的船票抢票难度增加，便只接燃油车的代抢订单，不再接新能源车。
▲ 黄牛代抢船票，左图为2月16日，右图为2月17日。图 / 闲鱼APP截图
那些为数不多还肯接新能源订单的黄牛，几乎要把费用炒到天上去。
刘妮可也曾打算通过黄牛抢票，她咨询过价格，代抢费用高达1000元，且不含船票。每人Auto在闲鱼平台发现，大部分黄牛代抢新能源车船票的佣金，在1000-4000元不等。而通过官方途径购买一张新能源车的船票，只要372元（不包含旅客价格）。
即便花了大价钱代抢，也不能保证一定有票。一位报价3500元代抢的黄牛表示：“现在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票，还要看运气；出票后不接受退改，因为一张票我可能要抢好几个通宵。”另一位报价4000元的黄牛一口气把价格定死了，“3月之前的代抢，都是这个价”，车主是没有议价权的，黄牛的口气很强硬，“价格能接受就别磨叽，等考虑清楚票早没了”。
价格虽然高得离谱，却依然挡不住络绎不绝涌向黄牛的车主。
帮冯一抢到票的黄牛截屏自己的闲鱼后台给冯一看，需求太多，他根本忙不过来。每人Auto在闲鱼咨询时，黄牛的回复都比较慢，发评论基本不会回复。
冯一无疑是幸运的，他托黄牛购票时，代抢费只需500元，只是短短几日，最高已翻了8倍。冯一把自己的经历发布到社交媒体，吸引了很多同样被困在岛上的新能源车主来取经，但找黄牛这条路，已经不那么好走了。
“弃车”离岛，成了着急返程的人们最后的选择。
重庆的蔚来EC6车主俞敏经历了自己抢票、找黄牛抢票均无望之后，决定人先走，把车留在岛上。
现在回想整个海南度假行程，俞敏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堵车。从徐闻港到海口，俞敏花了12个小时，取车后自驾至万宁，又花了6个小时。然而，与离岛相比，这些困难都不算什么。
2月15日，俞敏开始准备返程，同样遭遇了一票难求的困境。滞留一天后，俞敏的家人先离开了。俞敏带着宠物狗无法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只能先把车交给托运公司，自己带着狗子买船票过海，再租车开回重庆。
2月16日早上9点，前往托运公司的路上，俞敏看着旁边车道正在大排长龙，她忍不住感慨，自己连排队的资格都没有。解决完车的问题，俞敏带着狗子坐船到对岸，再打车去取自己租的车。一路上换乘各种交通工具，直到晚上6点，俞敏和狗子才踏上回家的最后一段路程。
为了回家，俞敏额外花了近6000元，其中拖车2100元，租车3000元，路途油费650元，那还是2月15日的报价，俞敏听说这几天车辆托运又涨价了。
俞敏不知道的是，她已经算是幸运的。李建国也联系了物流公司，却被告知“不接电车”。
中车物流汽车托运的员工刘颖告诉每人Auto，从2月12日开始，来咨询汽车托运离岛的人非常多，“光小红书每天都有一百多个咨询的车主”。
刘颖所在公司的停车场最多能容纳500辆车，目前已经有三分之二被占满，因场地有限，他们开始筛选客户，“一般不接新能源车，除非是老客户”。刘颖解释说，“一方面，新能源车放久了可能会没电，比较麻烦；另一方面，我们的场地是露天的，车子可能会经历暴晒、台风等天气，新能源车的风险相对更大。”
之前，刘颖曾经历过电车自燃事件，把整板车都烧了，轮渡那边管得也比较严，“要求尽量把电车放在一起，假如一台板子要装8-10台车，那么必须都是电车才能上船”。
所以托运公司针对新能源车的收费也更高一些，刘颖告诉每人Auto，现在燃油车的离岛费用是2000元/辆，新能源车需要在这个基础上多加300-500元。
并且，托运公司不能保证运输的时效性。2月6日，刘颖就接到上面的通知，3月5日之前，为了保证重要民生物资车辆、客车和散客的运输，暂停承运轿运车（托运）。具体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刘颖也不确定。眼下接收的订单就只能先等着，提前跟客户商量好，能发车的时候再发走。
尽管费用高昂，选择“弃车”离岛的人不在少数。毕竟，在岛上滞留越久，产生的花销就越多。
距离返程还有一段时间，李建国一家从三亚转移到海口，没办法，三亚的酒店实在太贵了。宋瑶一家带了露营设备，倒是省去了住宿的费用，但一家人的吃喝成本也不低。宋瑶一行总共三个大人两个小孩，每天吃喝要花200-800元。宋瑶发现：“海口超市里的石斑鱼要90元/斤，而郊区农贸市场只要55元，之后打算去农贸市场买菜，总体来说比下馆子便宜。”
陈林和妻子这一趟自驾之旅也超支了，离岛耽搁了三天，错过高速路免费的福利，需要多花1000多元的过路费。也赶不上开工了，两个人不得已请了三天假，“请假也得扣钱”。
最近两天，宋瑶的朋友正在自驾奔赴海南，他们打算和朋友换车，让朋友把车留在徐闻，人到了海南开着宋瑶的车去玩；而宋瑶一家则开着朋友的车回山东。不过正赶上春节返程高峰，朋友还在高速路上堵着，宋瑶一家还要在岛上滞留几天。
经过数日煎熬，不少车主留下了心理阴影。刘妮可说再也不开车来海南了。俞敏和狗子已经回到重庆的家中，现在回想起来，万宁的景色还是很不错的，但是“进出岛真的太囧了，至少明年不会再来海南了”。
（应受访者要求，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狗仔卡
发表于 2024-2-18 10:3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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