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时期诞生了众多传世名作，这些名作的诞生不仅要感谢诸多天才艺术家，还要感谢慨慷的赞助人们提供的资金支持。这些赞助人身份各异，上到王公贵族，下到普通商贩，任何有意且有能力为艺术品消费的人，均可以被称为赞助人。然而，这些人为什么要赞助艺术呢？难道只是出于对艺术品的热爱吗？他们的真实用意可能要复杂的多。
商人银行家凭借自身积累的大量财富，在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经济、政治、文化领域均扮演了重要角色，著名的美第奇家族便是银行家出身，从这个家族中诞生了佛罗伦萨的统治者、罗马教宗，甚至还有法兰西王后。银行家群体在这一时期的影响力可见一斑，因此他们也自然成为了重要的艺术赞助人。但他们购买艺术品，与其说是出于爱好和欣赏，更重要的一点是为自己的富有寻求救赎。
在基督教的传统观念中，通过商业致富是邪恶的。然而到了文艺复兴时代，宗教信条已经无法阻止人们追求财富的脚步了。比起商人，银行家们则要面临更多的道德麻烦。公元325年的尼西亚会议以后，教会明文禁止放高利贷。即便到了文艺复兴时期，世人对高利贷的厌恶依旧不减。在但丁的《神曲》中，描绘了放贷人在地狱中受苦的悲惨景象。尽管如今人们认为文艺复兴时代是一个人文主义觉醒、打破神学枷锁的时代，然而事实上，当时的人依旧受到宗教的强烈影响，死后进入地狱遭受折磨的可能依旧令银行家们十分恐惧。在这样的道德困扰下，许多银行家都试图寻找救赎之道，乔瓦尼·美第奇就曾经向教士寻求指导，他的儿子科西莫也常常与朋友们讨论，应该如何清洗身为银行家的罪孽。
为此，他们曾寄希望于临终忏悔和临终向教会捐赠一笔财富，但最终他们从艺术中找到了一条救赎之路。银行家们通过赞助艺术，来缓解财富所带来的道德危机，尤其是捐赠给教会的宗教题材的艺术品。同时，在银行家赞助下而诞生的艺术作品，也在向世人展示着赞助者正在为救赎所付出的努力，伟大作品的诞生也让赞助人追求财富的行为变得更容易接受。可以说，文艺复兴时期的银行家们赞助的是艺术，而世人看到的则是他们的美德。
文艺复兴时期可以说是雇佣兵的黄金时代，封建军制的衰落，意大利各城市之间无休止的纷争，以及战争技术的革新，为雇佣兵们创造了施展手脚的舞台，对意大利半岛的政局施加着不小的影响。雇佣兵队长们不仅渴望财富，还萌生了对权力的渴望。1441年，尼科洛·皮奇尼诺要求授予自己皮亚琴察的封地，否则就拒绝作战。如果说尼科洛要求封地的行为还只是在谈条件的话，那么雇佣兵队长利用暴力手段获取领地的方式更屡见不鲜。出身于卢卡的卡斯特鲁桥·卡斯特拉，在16岁那年随着父母逃出自己的故乡，成为雇佣兵队长后，他在1314年帮助法吉沃拉征服了卢卡，随后又在1316年推翻了法吉沃拉，自己成为了卢卡的统治者。尽管雇佣兵之中确有一些忠诚的榜样，但是贪婪、残忍、卑鄙、邪淫，才是这一时期大部分雇佣兵的写照。
尽管雇佣兵们拥有财富和权力，但在世人眼中他们的形象十分恶劣，因此他们也需要通过赞助艺术的方式来改善自己的名声。以马拉泰斯塔家族的西吉斯蒙多为例，这位雇佣兵首领品性恶劣，但他却是最引人瞩目的军人出身的赞助者之一。他不仅用艺术来掩盖自己的罪行，更要用艺术为自己打造一种个人崇拜。他为自己修建了一座马拉泰斯塔神庙，这座建筑被认为是“意大利最重要的教堂之一”，他与妻子的陵寝就在神庙中。在神庙中，他用古罗马时期的凯旋门进行装饰，并绘制了一幅他跪在圣徒面前祈祷的壁画。任何一个进入神庙的人，都将在这种氛围中承认西吉斯蒙多的军事天赋，从而向他取得的胜利表示敬意。
文艺复兴时期最重要的赞助商恐怕非教会莫属了，中世纪的教会不仅有大量的财富，而且在政治上也有很大影响，但是到了文艺复兴时期，教会的权威受到了严重威胁。教会内部生活腐化，主教们不仅拥有大量财富，而且还有情妇和私生子，这与基督教对教士们过静修、节俭生活的要求相悖。从外部来看，随着阿维农之囚、天主教分裂等事件的发生，教会的威望受到了动摇。因此艺术就成为教会维护自己形象，为自己歌功颂德的最好工具。
为了营造出一种虔诚的假象，树立起教会公正权威的形象，从而使自己的地位合法化，主教们为自己修建了豪华的宫殿，并将自己的家族纹章展示在了显眼的位置，教宗们还痴迷于在有生之年为自己修建巨大的陵墓。除了为自己修建建筑，教宗们还对自己家乡的城市面貌进行了大规模的升级。以庇护二世为例，他在担任教宗期间，便雇人对自己的家乡进行了彻底改造，使其成为一座典型的文艺复兴风格的城镇。在升级后的城市里，庇护二世的家族纹章随处可见，无疑是用以彰显他的功绩。为自己乃至家族绘制肖像是另一种美化自己形象的方式，通过在画作中将自己塑造成博学、虔诚的样子，来掩盖教会的腐败。
在看过文艺复兴时期三类艺术赞助人后，也许会改变我们对文艺复兴时期的传统印象。比起艺术本身，人们消费艺术品的目的显然是世俗的，文艺复兴光鲜的外表下，掩盖的是那个时代的丑陋与罪恶，甚至可以说越是丑陋的罪行，越是需要高尚的艺术品来遮掩。美丽和丑陋，是任何时代都存在的一体两面，我们不仅要欣赏美丽，还要承认丑陋。正因为有了丑陋，人们才会向往美丽。
参考文献
[英]亚历山大·李：《丑陋的文艺复兴》，唐建清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22年。
许二斌：《关于中世纪晚期意大利雇佣兵几个问题的辨析与思考》，《军事历史研究》2021年第5期。
（作者：浩然文史·ABC之友）
狗仔卡
发表于 2024-1-29 08:23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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