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要选出四川哪座城最好吃,人均老饕的宜宾必有一票。
常年流连在各式美味的宜宾老饕,口味早就被养刁了,白酒要喝五粮精华酿造的浓香型白酒;对烧烤要求更是刁钻,食材要新鲜,火候要到位,入口前还必须蘸上花生碎和黄豆粉;吃个白肉也要讲究刀工精湛……对食物的追求堪称极致。
当然,你也可以说它是中国最好喝的城市,除了享誉四海的五粮液,宜宾的好茶也是颇具盛名的。在喝茶方面,他们也绝不敷衍。每年早春,茶芽初长成时,他们便开始在各大茶山间,追逐极致鲜爽,而他们费尽“工夫”研制的川红工夫,更是风味、口感一绝。
诞生于宜宾的川红工夫,与大名鼎鼎的“祁红、滇红”齐名,曾在国际市场上叱咤风云,也曾一度退隐山林,如今又重装上阵继续闪耀红茶舞台。川红工夫究竟有着怎样坎坷传奇的一生?让我们走进长江第一城:宜宾,探探究竟。
宜制川红
“不负长江一万里,山河相望最宜宾!”从万里高空俯瞰,位于四川盆地南缘的宜宾,西南大地褶皱起伏,东北丘陵林立,金沙江、岷江、长江“在夹缝中生存”,三江劈山而下,奔腾向海。在山河的滋养下,宜宾总有着源源不断的生命力。
“宜山宜水宜居”的宜宾城,地处四川盆地南缘,山河相依,受印度洋暖流和金沙江干热河谷气候的影响,这里常年气温高、冬季回暖快,加之土壤多为山地黄泥和紫色沙壤,且因受地势、地貌影响,山地垂直气候和区域小气候明显,优越的自然环境造就了丰富的生态体系,无数生灵在此繁衍生息。
四里坡原始森林中,2万多株与恐龙同时代且繁衍至今的珙桐,和山鹧鸪、云豹、中华鲟在这里自由生长;在宜宾的群山中,楠竹可以疯长成海,“蜀南竹海”处,竹连山,山连竹,独成一景;在宜宾的黄山、汉王山、天宫山的高山林深处,还有古茶树的身影出没……老川茶群体种、早尖白等优良茶树品种就在这样的山岚间餐风饮露,为宜宾茶奠定物质基础。
在这样优越的生态自然环境中,借山河之势,一往无前的宜宾人,在这片土地上世代耕耘,硬是闯出了一番属于自己的茶天地。
在宜宾10个区县中,有6个区县被列为四川重点产茶县,其中高县、筠连县入选“中国茶业百强县”家族成员。在宜宾百万亩规模茶园中,茶人齐心打造的“宜宾早茶”高香味爽,早优双绝,早已叱咤春茶江湖。
“川红工夫”,正是在这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中演绎了传奇的一生。
川红工夫的前身名为“红散茶”
由雷玉详始创于清宣统年间,距今已有百年历史
川红工夫红茶制作技艺,于2014成为四川非物质文化遗产
制图/东子,摄影/吴学文
上世纪50年代,新中国初立,百业待兴。为向苏联、波兰等国家出口换汇,以茶还贷,红茶成为优先选择。郑金贵、杨宝琛等来自重庆农工学院的数十名茶人,挑起重任,义无反顾地走进宜宾、万州(万县)、达州(达县)等地区10余个县,推广红茶生产。
他们发现川南宜宾一带气候好,冬季无严寒,春季回暖早,在这里制作出来的红茶甜香诱人,品质优越。从此,川红工夫便和他们一起,在宜宾周边的高县、珙县、宜宾县(现叙州区)、筠连4县扎上了根。
经过专家宣传推广,宜宾茶农坚信,卖了红茶能赚钱,还能换回苏联老大哥的拖拉机、钢铁和肥田粉,于是他们纷纷加入为国制茶大军,学习制作红茶毛茶,又将红茶毛茶运出大山送入茶厂加工精制后,川红工夫从宜宾港出发,借长江水道东出上海,出口苏联、罗马尼亚、英国等地,还被罗马尼亚当作国庆用茶,享誉国际。
在数十年的发展中,川红工夫一路辉煌,在1985年,斩获得世界食品金质奖,次年,又以8万担(4000吨)出口量突破历史纪录,创汇达600万美元,大赚一笔外汇。在1990年前后,受国际形势和经济体制改革影响,开始迎来川红工夫的滑铁卢,生产大量萎缩,直到20世纪初,川红无奈退隐山林,让人唏嘘不已。
或许念念不忘,必有回响。2008年2月,在一片春意盎然中,川红工夫系列茶亮相“第一届宜宾早茶节”,再次惊艳世人,2010年12月,川红集团建立,而后川红工夫生产规模的逐渐扩大,无数茶人心中的川红情节被再次唤醒,而涅槃重生的川红工夫再次迎来了新征程。
滋味到底有多甜?
走进宜宾,放眼望去,除了山还是山,这座位于云贵川结合部的小城,东依横断山脉,南靠云贵高原,境内中低山地、丘陵广布,岭谷相间,平坝狭小零碎,可谓“七山一水二分田”,那怎么办呢?只能迎难而上。
2200多年前,就是在这样的自然环境中,人们开始劈山建城,开启长达千年的艰苦奋斗之旅。就如那奔腾不息的长江水一样,勇往直前的宜宾人,总是紧抓机遇,一旦出发,便不达目的不罢休,在世代宜宾人的艰苦奋斗下,今日的宜宾,早已脱胎换骨,成为西南大通道、四川省域副中心之一。
图/视觉中国
在川红工夫的制作上,一往无前的宜宾茶人也是如此,为国制川红,他们乐在其中。其实在他们的心里,川红不仅是宜宾之光,更是国茶的骄傲,为了和世人共享川红的甜蜜,他们也颇费了些“工夫”。
在川红工夫的原料选择上,他们精挑细选。选择生长在四川境内,特别是宜宾境内的老川茶群体种或早尖白等良种茶树鲜叶作为原料,采摘单芽、一芽一叶、一芽二叶或者一芽多叶幼嫩芽叶,经萎凋、揉捻、发酵、干燥、精制多个工序,才能成就川红独有的橘糖香或甜香。
制图/东子
川红的这一味橘糖香,是太多人的心头好,看着身披金毫的纤细茶叶在热水中翻飞舒展,甜香渐渐挤进鼻腔,端起橙红明亮的茶汤细细品味,一股甜蜜冲入口腔,如橘甜、如花香、如薯香……甘醇甜爽,心中的满足感无法用语言细细描述。
随着工艺的进步,不同鲜嫩原料加入川红的制作,川红逐渐细分出不同的品类,丰富爱茶人的选择,单芽型川红,原料最为细嫩,满披金毫,香高甜显的品质是无数爱茶人的魂牵梦绕;芽叶型川红采用一芽一叶鲜嫩原料制成,清甜甘醇,引人垂涎;而多叶型川红,茶形乌润紧结,甜香醇厚,也是值得一品。
而如今的川红为了适应市场,在工艺以及品种上都有一些调整。传统的橘糖甜并不常见,而是表现出风味的丰富性。在“地道中国茶红茶风味轮”项目中,我们也对川红工夫的风味口感进行了梳理:常见的风味有熟甜香和清甜香,也有蜜甜香、果甜香、薯甜香出现,口感偏甜醇、涩、微苦、微酸,还有的会表现出一些爽、滑的特点。
何止川红甜
宜宾作为“中国酒都”,总归要有点好菜来下酒;不能喝酒的,佐茶也得上美食。
要和川红比甜,宜宾百姓的解暑神器——葡萄井凉糕必须申请“出战”,浇上红糖水的凉糕,甜滋滋、糯叽叽,再以葡萄井水点润,丝丝清凉侵入肺腑的每一寸,一碗下肚,周身清凉。贪甜的人,还可以再来一碗手搓冰粉,或凉虾,红糖的清甜,冰爽的滋味,一碰舌头,便上心头。
饭前甜点下肚了,别急,正餐这就来了。
宜宾的早餐,先从一碗“很燃很燃”的面开始。清早走在宜宾的街头,随便走进一家燃面店,如果你想简单吃点,就和老板说“来碗素燃”,于是,老板的手来回飞舞,往面碗里加入芽菜、花生碎、芝麻面、葱花……很快一碗满料的燃面就送到了你的面前,要是不满足,还可以点个加了猪肉臊子的“荤燃”,或者加了牛肉和鲜椒的“生椒牛肉面”。
拿到面后,快速端走坐下,趁着面还热腾,快速拌匀,所有香味混作一团,滋溜一大口咬下,满嘴油香肉香,再咀嚼几下筋道的面条,花生、芽菜、葱香……各种滋味涌上舌尖,直呼满足!
午餐时间,在李庄古镇街头溜达时,会看到,几乎每家饭馆的门口都放有切白肉的案台,还有一大块煮好的猪肉、一把锋利的大刀和一块白毛巾,似乎在等待一场隆重的仪式开场。
当你走进饭店,指名要吃“李庄白肉”时,这场隆重的仪式才正式开始,只见切肉师傅娴熟的拿起大刀,手起刀落间,一片片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白肉落入盘中。配上蒜香麻辣的蘸水,一口一片肉,香润盈口,十分清爽,即使不爱吃肥肉的人,也能也能爱上它蒜香四溢的丰腴肥美。
吃过午饭,来到江边,加入坝坝茶的队伍,开启下午茶时刻,瘫坐在竹椅上消食解乏,心里盘算着晚餐吃啥。宜宾的把把烧,是一定要吃的,刚从烤架上下来的猪鼻筋、牙梗、粉肠、半壮、全壮、香嘴、黄喉......撒上葱花、香菜、折耳根,蘸上海椒、花生碎、黄豆粉,一口吃两串,想着想着,肚子似乎又饿了。
算了,先好好喝茶吧。喝上一口甘醇甜美的川红,望着滚滚长江水,茶香萦绕间,在江水潺潺中缓缓闭眼,让思绪飘散。
时而流连在李庄古镇的古建筑群中,回望那段大师学者济济一堂的峥嵘岁月;时而穿梭在蜀南竹海,寻找李安镜头下的江湖侠客;又或者钻进延绵不绝的茶山中,寻一味川红甜,点缀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