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武帝,西汉王朝的流量密码,不管是他自己缔造的功业还是他手下臣子的丰功伟绩,都是值得史官大书特书的一笔——当然绯闻八卦也包含在内。
汉武帝的后宫一向很有看头,从“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都是古代营销史上非常成功的案例,不仅在当时很有影响,还被后世广为传唱。唯一不怎么搞营销的卫子夫,自带卫青、霍去病两个大杀器,可以说已立于不败之地。在这方面,钩弋夫人也不遑多让。
汉武帝是个喜欢出门旅游的人,不过皇帝旅游不能叫旅游,得叫“巡狩”,巡狩的目的也不是单纯的旅游,而是为了巡视疆土监察地方,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掌控。除了官方理由,汉武帝巡狩也存在着众所周知的私心,这种私心也是古代帝王的通病——求仙求长生。大家都知道世界是唯物的,所以方士口中神仙的存在,完全是一场骗局,或者至少是有限的科技发展水平下对自然现象的错误认知,但当时的人们并不了解这一点。
汉武帝影视形象
汉武帝巡狩到河间(今河北沧州)的时候,就不幸遭遇了方士诈骗。方士说这个地方有一个神奇的女子,该女子出生的时候祥云满天。祥云满天这种事,放在现代不过一种普通的自然现象,放在古代就成了一种吉兆。而像秦皇汉武这样大权在握的皇帝,对吉兆完全不能拒绝,他当即下诏,派人去寻找这位生来自带吉兆的女子。
这位女子的奇异之处并不止于出生时的吉兆,还有她异于常人的双手。她的双手天生握成拳,出生至今从未伸展。汉武帝对此很有兴趣,决定近距离观察。不过他没有观察出什么结果,因为这双天生神异的手,被人间帝王轻轻一掰就伸展开了。
这位女子也因此得到了汉武帝的宠爱,成为了汉武帝的婕妤,号为拳夫人,她住的宫殿被称为钩弋,因此她也称钩弋夫人。
钩弋夫人握拳藏钩一事,有人猜测是因为小儿麻痹,但小儿麻痹无法解释她见到汉武帝就张开双拳的现象,所以这整件事多半是当地官员为了取悦汉武帝,而联合方士排练的一出好戏。倘若真是这样,那这真是中国古代社会一个极为成功的营销案例。
钩弋夫人被带回宫后很受宠爱,在太始三年(前94年)为汉武帝生下一子,取名刘弗陵,也就是后来的汉昭帝。她尝到了封建迷信的甜头,所以将这件事贯彻始终,不停强调着自己生而神异的人设,怀孕也要怀得不同寻常。《汉书·外戚传》记载:“拳夫人……任身十四月乃生,上曰:闻昔尧十四月而生,今钩弋亦然,乃命其所生门曰尧母门。”钩弋夫人怀刘弗陵怀了整整14个月,具体怎么操作的尚未可知,不过这并非孤例,因为上古尧帝的母亲怀尧帝时也怀了14个月,这种巧合一向让人喜闻乐见,刘弗陵降生的宫殿门因此被汉武帝称为尧母门。因为出生很有神异且年纪最小,汉武帝对刘弗陵这个儿子很是宠爱。
刘弗陵影视形象
征和二年(前91年),宫中爆发了著名的巫蛊之祸,丞相公孙贺之子公孙敬声行巫蛊之术诅咒皇帝。武帝大怒,将公孙一家下狱,后族诛之,卫子夫的两个女儿诸邑公主、阳石公主也因此事被牵连诛杀。
汉武帝在心理作用下精神恍惚,认为巫蛊之事仍没有结束,遂令其宠臣江充调查此事。江充与太子刘据有嫌隙,于是趁机陷害太子。太子恐惧之下起兵诛杀江充,但在汉武帝镇压之下兵败自杀。
刘据死后,太子之位空悬,刘彻便有意将最宠爱的刘弗陵立为太子。《汉书·外戚传》记载:“钩弋子年五六岁,壮大多知,上常言‘类我’,又感其生与众异,甚奇爱之,心欲立焉。”但刘弗陵年幼,刘彻担心钩弋夫人垂帘乱政,对此很是犹豫。
毕竟女性当权的苦,汉武帝也不是没吃过。遥想当年,太皇太后窦氏偏好黄老之学,其执政理念与自己不同,汉武帝即位后处处受其掣肘,就连他主持的建元新政也被太皇太后废除。一直到建元六年(前135年)五月窦太后去世,刘彻才算完全掌权。
汉武帝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很久,他很快就下了决定,为了立刘弗陵为太子,钩弋夫人必须死。
《史记·外戚世家》记载,汉武帝在甘泉宫时,让画工画周公辅佐周成王接受诸侯朝拜的图画。周成王姬诵也是少年即位的君王,汉武帝要求画工作此图,俨然是在暗示自己欲立刘弗陵为太子。
几天后,汉武帝因钩弋夫人左脚先踏入办公室而将钩弋夫人从后宫开除,钩弋夫人取下头上的簪珥向汉武帝请罪,也没能得到汉武帝的怜惜,她被送往掖庭狱中。
掖庭,就是秦时的永巷,是未分配到各宫去的宫女的集中居住处,也是幽禁失势或失宠妃嫔的地方。被送到掖庭不久后,钩弋夫人就去世了。
对于处死钩弋夫人的原因,《史记·外戚世家》中也有解释,汉武帝问左右对钩弋夫人之死有什么看法,左右答:“人言且立其子,何去其母乎?”表达了对去母留子的不解。汉武帝回答:“往古国家所以乱也,由主少母壮也。女主独居骄蹇,淫乱自恣,莫能禁也。女不闻吕后邪?”是担心主少母壮,形成皇帝年幼,太后专权的局面。
后元二年(前87年),武帝重病,将8岁的刘弗陵立为太子,任命奉车都尉霍光为大司马、大将军,辅佐刘弗陵处理政事。
刘弗陵即位后,将钩弋夫人追封为皇太后,征发2万人修建云陵,又置园邑3000户,以安葬钩弋夫人。
北魏建国后,拓跋氏将立子杀母确定下来成为一种制度,并以汉武旧事作为凭据。《魏书·太宗记》记载:“初,帝母刘贵人赐死,太祖告帝曰:昔汉武帝将立其子而杀其母,不令妇人后与国政,使外家为乱。汝当继统,故吾远同汉武,为长久之计。”但纵观整个西汉,也只发生过钩弋夫人一例,且汉武帝杀母留子,也是出于刘弗陵年纪尚小的考量,与其说是一种制度,不如说是因时制宜的结果,而北魏刘氏死时,其子拓跋嗣已经16岁,二者不可一概而论。
参考文献
司马迁:《史记·卷四十九·外戚世家第十九》。
班固:《汉书·卷九十七上·外戚传第六十七上》。
魏收:《魏书·太宗记》。
(作者:浩然文史·春风小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