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和焦虑的情绪随着疫情一起扩散。尽管政府呼吁轻症患者居家隔离,并且提前为每户家庭提供了核酸自检盒和血氧仪,一些出现了头晕、咳嗽、发烧的症状,并在自检后看到了两道红杠的感染者们,仍然出现了困惑和恐慌的情绪——我的症状属于轻症吗?我可以自愈吗?我需要到医院接受监护和治疗吗?
这种心态完全能够理解,毕竟此前只有1%的新加坡人经历过新冠疫情,绝大多数人的知识要么来自政府和媒体的科普,要么来自他人转述的二手故事,而亲身经历永远更真实,也更沉重。
混乱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卫生部的咨询热线爆满,出现了人手不够的情况。一位新加坡YouTube博主通过Vlog记录自己与新冠共存的经过,他在上报自己的病情后,在凌晨才收到了卫生部的处理意见,而有一些人等待了三四天。
在咨询无果的情况下,感染者开始离家到诊所和医院求助,医疗系统的负荷陡增。政府不得不采取措施,要求民众必须先前往社区诊所进行初诊,被诊断为重症才能到大医院接受救治。
居家隔离是另一个在执行中经常引发矛盾的措施。尽管新加坡以“居者有其屋”闻名,一些市民仍不具备“单人单间”的隔离条件。另一些市民因为担心传染给家中的儿童和老人,宁愿被集中隔离。2021年10月,新加坡政府宣布一些社区护理设施和政府隔离设施将逐步转为社区隔离设施,让无法在家中隔离或康复的民众,在设施内进行隔离。
与此同时,在那些未被感染的民众中,逐渐出现了对政府不满的声音。在Nestia、狮城新闻和新加坡眼等较为贴近社区的新闻平台上,一些用户开始在疫情相关的新闻下质疑和批评政府的“共存”政策。“为了经济不管人民健康”是一种常见的观点,华人移民和在新加坡的中国人构成了批评的主力,一些人绝望地表示:新加坡已经“躺平”了。
在“小印度”社区的竹脚中心,一位摊主也表达过类似的观点,他和妻子是社区居民,一起在食阁里开了一家早餐三明治店。“以前(封控时)是没有生意,”他说,“现在是既没有钱,也不安全。”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正是德尔塔疫情传播的高峰,附近印度裔聚居的社区出现了集中病情,他所在的竹脚中心第二天就要歇业。
《海峡时报》提供的一份民调,反映了转向“共存”之后,民众对政府政策支持度的变化。在日增3千例以上的2021年秋季,受访者对政策的满意度从共存初期的80%下降到了60%。而在另一个问题上,63%的受访者希望政府放开的步伐缓一些,只有11%的人认为应该加速开放。
同一份民调还揭示了不同群体对现行政策的分歧。对于政府将新冠当作地方流行病来应对的决定,40岁以下的受访者中有30%反对,而40岁以上反对的比例有40%。
德尔塔疫情是新加坡决定转向共存后,出现的第一波疫情高峰。即便政府已经在病毒大规模传染前,将公民的疫苗接种率提高到85%以上,这一波仍然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在最艰难的时刻,新加坡的ICU使用率超过八成,医院需要在一楼架起帐篷来收容重症病 患。
2021年12月中旬,当德尔塔疫情逐渐平息时,这个国家的感染人次在三个半月内,从共存前的6万上升到27万,死亡人数从50增加到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