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奇迹莞莞
作者：鸡婷妹妹
世界上第一个抽水马桶在 1778 年就被发明了，但直到一百年后，人们才用上与之配套的卷筒卫生纸。1891 年，Seth Wheeler 发明了卷筒卫生纸，甚至专门为「卫生纸的放置朝向问题」申请了专利坐在洁白的马桶上如厕完毕，像撕邮票那样优雅地撕下卫生纸，已经成为了刻在现代人 DNA 里的动作。但紧接着，拿着擦拭完的卫生纸，一个新的问题摆在眼前：在马桶已经进化出加热、烘干、除臭等智能功能的今天，关于厕纸的归属问题，依然没有一个盖棺定论的答案。首先需要承认的是，将用过的卫生纸直接扔进马桶冲走，确实是即方便又卫生的选择。因为卫生纸在被设计时，就把易溶作为了头等指标：结构松散，纤维短，便于投入水中快速破碎。它的质检过程，也一直把「放入旋涡中心，40s 内分散」视作测试可分散性的合格标准。而在答主 @Sim.Six 做的简单实验中，一张经过四折的卫生纸，入水仅 10 秒后，轻轻搅动，便会化为碎屑。再看看如今大多数家庭使用的马桶，是如何为我们解决后顾之忧的。抛开功能更齐全贴心的智能马桶不提，基础的直冲式马桶简单粗暴，利用水的重力加速度，将污物一股脑冲进排污管。由于管径粗，路径又比较短，冲下较大的一团污物也不会轻易造成堵塞。而更为普及的虹吸式马桶，尽管排污管是比较复杂的S形，但其漩涡或喷射的冲水方式产生的水流冲力，能轻易实现「水往高处流」，把马桶里挟裹着卫生纸的污物一并带走自然也不在话下。随着按下冲水键，消失在视野里的厕纸和粪便，犹如坐上滑梯一般进入城市排污系统，经过化粪池多道工序的沉淀和分解，和粪便收纳所的固、液分离，厕水、厕纸和粪渣便尘归尘土归土了。图为填埋在城市住宅小区中的化粪池，它是利用沉淀法和厌氧发酵原理去除生活污水（粪便、纸屑、病虫等成分）中悬浮有机物的处理设施之一。在一座基建完善的现代城市，这套完整有序的排污系统几乎连接着每一个马桶，在密闭的系统中随时待命，将污物精准、安全处理。而那些没被丢进马桶的卫生纸，则走上了另一条与干净卫生背道而驰的不归路。使用过的卫生纸沾满了病原体和寄生虫，当它被丢进厕所一角的纸篓，便是存在传播风险的开放式垃圾。冲厕所时产生的气旋会将大量的细菌、微生物和病原体喷到厕所各个角落长久存在，无疑是病毒繁衍的温床。接下来暂且不提处理，焚烧或是填埋的高成本，光是将用过的卫生纸暴露在空气中运送到固定场所处理的漫长过程，无疑是给病菌提供了充分的扩散条件。在一项「COVID-19在蹲厕中的潜在传播方式」的研究中，开放环境、开放垃圾都将为健康带来极大的隐患。
无论是从便捷还是卫生上考虑，让用完的卫生纸魂归下水道，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个正确的选择。那么，为什么把厕纸扔进马桶没有成为国内的主流观点呢？甚至在我们绝大多数人的意识中，厕纸入篓才是文明行为？丢弃厕纸前很少有人留意过，自己上的马桶连接的是什么品质的下水道，自己用的又是什么纸。和如今城市下水道普遍使用的 PVC 管不同，建造于早期的社区多使用铸铁管为建筑材料。随着时间推移，管内腐蚀较严重，内径不可避免地变小，对污物承载力变弱，而因为管道老化、结垢堵塞引起的水压不足，只会让与其连接的马桶更加弱不禁风。别说扔卫生纸，连如厕时无意掉落的头发丝都可能引发一次拥堵。这也是为什么，在相对老旧的小区里，「专业通下水道」的牛皮藓广告永远层层叠叠存在。质量参差的下水道，把每一次踏进公厕变成了开盲盒体验。你想象的畅快，是如同飞机上的真空厕所般吸力迅猛：一按按钮，任何超黏 shit 在这种魔法面前都不值一提。但事实是，在慌不择路的人们用报纸、烟盒甚至塑料袋的轮番投喂下，公厕的排污系统早已不堪一击。这里的复杂和残酷，恐怕没有比污水处理厂的工作人员更能体会：「玩具、手机、假牙都能在这里找到，我们甚至从下水道里拉出过一块地毯。」公共厕所虽然经常救你于水火，但也会时不时让你体验一次人间地狱是的，一张厕纸在投进马桶前，永远有弄不清楚的现实问题。就算是排除了地下的问题，你还需要低头看一眼自己此刻捏着的这张厕纸，用对了没。除了卷筒卫生纸，饭店、餐厅提供的叫抽纸，随身装的小包面巾纸，之所以叫手帕纸，是因为它就算沾水湿了还能捏干，展开还是一张纸。而有些耐水性强的厨房纸，甚至扔进洗衣机里都不会被搅碎。虽然它们和卫生纸同样叫「纸」，但生产标准不一样。进入下水道后不仅难以冲散，还会吸附污水和油渍，它们携手并肩形成更强的堵塞威力。质监局发布的纸巾纸国家标准。这类纸巾在制作时的、有一项非常重要的「湿抗张强度」标准，指的是纸张在完全湿润状态下的耐撕性能，追求遇水不烂
事实上，就算是硬件设备跟得上，「擦屁股用错纸」依然是全世界的困扰。去年三月，由于疫情原因，多国卫生纸告急，致使人们用五花八门的纸如厕并扔进马桶。不易冲散的「替代厕纸」大量进入下水管道缠绕在水泵上，使排污系统陷入瘫痪的事件频繁发生。美国尼德姆公共工程部发推恳请市民将「替代厕纸」用完后包起扔入纸篓，为加强教育效果甚至还附上了一张管道堵塞的现场图
根据世界厕所组织统计，人的一生约有三年时间在厕所度过。「厕所那点事儿」无疑牵动着人类内心深处的焦虑。它不仅关乎着人们的股间卫生，更被镶嵌进了一套关于文明社会等级的话语体系中。有人把卫生纸扔进马桶这个简单的举动，当做文明程度、发展水平甚至个人素质的评判标准。也有人坚持认为，用过的卫生纸就应该丢进专门配备的纸篓里。这种混乱并不是对参差世界的控诉，恰恰相反，正是城市的发展，带来了文明的蔓延，才有了日复一日的讨论。2020 年，经历了数年「厕所革命」的中国农村，卫生厕所普及率达到 85%。2000 年-2015 年中国农村地区每年安装的六种不同无害卫生厕所的数量/《环境管理杂志》2018
而在地下管道蜿蜒密布的城市，工艺繁琐、成本高的铸铁管道逐步淘汰，更光滑、耐用、成本低的 PVC、PE 管道等，正在成为城市地下建设主力军。在一项针对城市 PVC 管道的挖掘检查中发现，使用四十余年的管道出现故障最重要原因竟然是其他人类活动：在管道周围进行其他挖掘时误伤了/《结构与基础工程》2021
如果说如今城市里掘地而起的新建筑构建了未来五十年人们幸福生活的蓝图，那在此之前就存在的小区、街道和公共设施，一砖一瓦，都是城市发展的亲历者。对于尚处在成长阶段的城市和居民来说，对于卫生标准的评判，也从来不是一个单纯的「厕纸扔不扔马桶」能体现的事。不断更新的现实世界，正在弥合时间与人们的期待之间的缝隙。而在这个过程中，那些无法判断情况的特殊时刻，角落里的纸篓便成了兜住尊严的最后堡垒，毕竟这比花钱通马桶简单多了。生活不易，好在这些小 bug 只会发生在四下无人的厕所里。
狗仔卡
发表于 2021-12-28 04:17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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