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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 我十八岁知道身世,离家出走,做好饭是不想把家从心里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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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8-5 05:15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十八岁知道身世,离家出走,做好饭是不想把家从心里移去

虹影 凤凰网读书  2021-08-05


天生饥饿,后天更饥饿,对食物的爱,对人的爱。即使我是一副铁石心肠,也会在一刹那变得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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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家 虹影


01

母亲告诉我做稀饭的秘诀


母亲是一个美食高手。她做稀饭时头很低,她的头发很短,眼睛不是太好,整个身体凑近锅。她手里握着长木勺,不时搅动米粒。母亲转过脸来,总是有笑容。


二零零六年母亲去世,我回重庆给母亲办丧事。最后一日在重庆,毫无胃口。


姐姐问我想吃什么,我不假思索地说:“冬苋菜稀饭。”说完便知是想念母亲。


那是母亲最喜欢的一种稀饭,稠稠的,带点糯。饥饿年出生的我,最怕吃稀饭,但母亲做的饭,怎么吃都觉得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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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母亲做饭不多。我十八岁离家出走,有十年在路上,决心做一个孤心独胆女子。直到出国后,命运更加颠簸多劫,想到故土之根,才渐渐与母亲联系多了。一九九五年夏天我从英国回去看她,住的日子最久,足足有三个月。记不得其他,只感觉那炎夏破天荒的热。家里仅客厅有台空调,卧室只好用电风扇。我怕热,正在修改长篇小说《饥饿的女儿》,就在客厅里工作。


每天我醒来,母亲已从街市买菜回来,在厨房做稀饭。四川人叫粥为稀饭,蒸得水干的饭叫干饭。母亲做稀饭会加青菜,每日不同,或加绿豆、红豆,也加过红薯、土豆,小火慢慢熬。她从客厅走到厨房,又从厨房走到客厅,看到我伏在电脑前工作,就一声不响地坐在我旁边,默默地择菜。


当时家里来了一个客人,很喜欢吃稀饭。母亲笑着说客人是渠县来的人。


客人不解。


母亲说:“那是个穷地方,缺粮,就只能顿顿吃稀饭。”


我曾去过那个地方,一个人在渠江边静坐,江水泛着斑驳的阳光。跟长江一样,那时我对自己面前的路茫然失措。


那个夏天有好几日都是四十摄氏度高温。母亲做好了稀饭,端到客厅,降温。她夹出泡豇豆和胡萝卜,切碎,抖上红辣油。一家人围坐桌边,吃着饭,听母亲讲乡里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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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饭太好吃,我问母亲稀饭的秘诀,她想了想,说:“料得新鲜,菜要嫩,用瓦罐和山泉水,最紧要是要有好心境。”


我点点头。我回到她身边,因为有我,她心境与以往不同。母亲其实也是在告诉我,我在她心里的位置。


母亲走后,我有了女儿。有一年春节我带着女儿回重庆,旧历初二时我们本打算去给她和父亲上坟,可是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我们只好打消了去全是泥泞小路的南山的念头。初四看到天晴,我连忙带着女儿出门,打了个出租就奔南山去。


上坟的人不多,倒是有卖菊花的小贩。我和女儿买了冥币、蜡烛、香和一束菊花就上山了。她比我爬得快。


我俩蹲在坟前烧纸,女儿居然给外婆外公唱起一首英文祝福歌,她一脸严肃,唱完,看着我。我亲亲她,再看看碑石上父母的照片。怎么看,都觉得父母的脸在满意地看着我,尤其是母亲,嘴角有了笑容。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母亲弯着腰在大厨房里做冬苋菜稀饭。她搅动锅里的米和菜,轻声说:“哎,我的外孙女,今天爬山累了,多吃稀饭,会睡得实!”


女儿在她边上站着。我看着,心里暖暖的。窗外的鞭炮声一直在响,我不想醒来,生怕醒来就见不着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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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汤圆是甜的


我做菜尝菜时,经常想起幼时饥饿的事来。我的自传体小说《饥饿的女儿》里记载了一次年夜饭,那时我在上小学,冷心冷肠的天气,一家子围坐在家中的小煤球炉子旁吃火锅。那时候家里穷,火锅的汤是煮香肠的水。父亲说菜没了,让四妹去洗菠菜来烫。四姐说让幺妹去。母亲同意,叫我去。她叫我洗菜时不要多用水,但要专心。我答应着,拿了理好的菠菜去天井,在大厨房淘洗。我那时候心思很重,一边洗,一边回忆这一年谁对我不好,想着我要是回去晚了就没香肠了,飞快地洗了拿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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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的女儿》,虹影著,四川文艺出版社


大姐烫了一筷子菠菜,吃在嘴里,立刻吐在碗里,连声叫:“有沙!”


三哥站起来说:“去,重洗。”


大姐问:“你是不是说话了?”


我摇摇头。


“肯定说了,”四姐嘴里有菜,含含糊糊地说:“她经常一个人对着墙壁说话。”


母亲说:“难怪你洗的菠菜不干净。”


我一时未回过神来,他们一齐大笑起来。我反应过来,说:“我真的没说话,连跟自己也没说话。”他们笑得更厉害了。


我火了,把刚端在手里的饭碗往地上一搁,对母亲说:“我不吃饭了。”腾地就冲出房间。


“人这么小,脾气倒还不小。”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堂屋里没灯,没有一个人跟来。


我出了院门,穿得少,外面冷极。院门外的路灯被人用橡皮弓弹灭了,一片漆黑。对面朝天门码头的港口客运站大楼上大标语在闪烁,似乎听得见隔岸稀疏的鞭炮声。我一路往公共厕所走去,那个地方可避风寒,这个除夕夜不会有人。


到天亮,家里人才找到我。他们找了一夜,上上下下几条街。谁也没想到我会在厕所里。


当然,那只是一次特殊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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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家子围坐在小铁皮炉边无论吃什么,年夜饭都是温暖的。记得年夜饭时家里有荣幸得到等待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大姐。大姐还没从乡下回来,母亲脸上没有笑容,她会走到堂屋,甚至到院门外看。


我想要母亲高兴。只要母亲高兴,父亲就高兴,这个年才过得高兴。


吃团圆饭前,总要打扫楼下房间和阁楼的尘埃,用父亲看过的旧报纸重新糊屋顶和墙壁。桌椅都要搬到天井去,用洗衣服的水洗净,再擦干搬回来。公用厨房里有大小不一的袋子,里面装着做汤圆用的糯米粉,挂在高处,因为滴水,下面接着盆子。由于彼此不放心,到除夕这天必然移回各自家中。这天父亲会从袋子里取出些糯米粉来,然后拌馅、包汤圆,一部分为初一早晨吃,一部分得先在除夕做油炸汤圆——家里的传统,用来祭奠祖先。


父亲说一口浙江话,与母亲低声说着自己不在人世的家人。我们几个孩子都不敢出声。房间里那扇小窗透进月光,邻居们在各自庆贺新年,有放鞭炮的,有欢唱的,也有吵架的,小孩啼哭不休。


流寓国外那些年,年夜饭时,我说得最多的是我母亲,母亲当年怎么抵抗包办婚姻,从忠县农村逃到重庆城里。讲我十八岁知道身世,离家出走。讲母亲为我们这些儿女做的布鞋,多么好看。讲母亲退休后,每天想方设法做不同的菜,却得不到我的青睐。说着说着我就哭,想念母亲。我在除夕做汤圆,是不想把那个曾经让我存活下来的家从心里移去。


如今父亲走了,母亲也走了,那个听我说从前的、与我生命相连的人连挥挥手也不曾有,也走了。那次年夜饭,我是一个人。就是一个人,我也会和粉拌馅,做一碗晶亮剔透的汤圆,对着一轮明月吃起来。


汤圆是甜的,月亮是残的,你不得不信,人心是会变的,变阴晴变圆缺都由不得你。周遭节日的气氛,会一寸寸浸透开来,嘲笑孤独者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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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好菜与柔软心肠


有眼疾的父亲做得一手好菜,他的美食段位比母亲高:一个江浙人,做四川泡菜,让四川人都自叹不如;做腌笃鲜,整个院子都是肉和笋香;做江浙风味红烧肉,锅边上围好多取经的邻居。那些美味,让我现在一想起就流口水。


家里姐夫个个都会做菜,没有差给姐姐们。印象中二姐夫本来不会做,后来二姐得了支气管炎,他学着做,不到半年,就超过了二姐。倒是两个哥哥被父亲惯了,只赶得上姐夫们的脚趾。我从不认为做家务有男女之分,在我生长的环境里,谁做得好就是谁做,谁做了,在家里就不会少了话语权。


我长到五六岁时,父亲眼睛就看不到了,姐姐们上山下乡,母亲又不在家,和灶台齐高的我,就得做饭。到十一二岁时,做饭更是常事。


现在做饭方便,有天然气,只要会打开会关上,知道大火转小火就行。我小时候是烧煤炭,有时家里来客人,会到边上的公用木柴灶做菜。


要确认做什么菜,量多少,盐多少,到底有几个人吃,喜欢吃什么口味。小小年纪的我,知道母亲喜欢辣,父亲不能吃辣,最好就是不放辣椒,把油辣子放在小碗里,让母亲自己拌着吃,这样父亲就也能吃了。


邻居看到我在做菜,就对我说,一定要等到菜油在锅里冒烟才能倒菜,倒油前一定要等到锅里的水干掉才行,不然油星会溅得到处皆是,还会烫着,油还会少。那年月,菜籽油像黄金一样金贵。一次生,二次熟,时间一长,就自然而然,成为家里做饭的人。回想起来,那一段时间给我阴郁的童年,无疑增添了几丝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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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厨房里各家巧妇没有好肉,却尽其所能,把蔬菜做出多种花样来:夏天多是做凉拌,冬天喜欢做汤。蔬菜得凭票购买,连空心菜的根也稀罕,不会扔掉,用手撕成一条条,加点盐,本来不好吃的菜根变嫩了,或炒或拌都好。


开始随心所欲做菜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流浪在路上,偶遇家境好的朋友,有好肉好料,我会细心而迅速地做出一桌美味来。朋友们常问,做好菜是天生的还是后天学的,秘密是什么?


我大都一笑。


我做菜,脑子里有千山万水,吃过的,见过的,全在变化,闭目一思,就可做出一道以前从未做过的菜来。天生饥饿,后天更饥饿,对食物的爱,对人的爱,即便我是一副铁石心肠,也会在一刹那变得柔软。


成为作家后,厨房就和书房一样重要。


不写长篇小说时,常有朋友来家吃饭,老朋友让我放松,新朋友让我兴奋,也紧张。不知他是否有忌口,尤其是西方人,要么不能吃大蒜,要么不能吃干果,要么不能吃长翅膀的东西,要么干脆是素食主义。


这种时候菜就做得格外小心。做海鲜沙拉时,把海鲜与蔬菜分开放,松子搁在小盘里,等客人来,问清楚了,再放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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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虹影(右)


孔子曰: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割不正,不食。写作未尝不是同样道理。我写作时,经常是一个人吃饭,照旧做一荤一素一汤,丝毫不含糊。为什么呢?吃差了,肚子就不高兴,肚子闹别扭,头脑就糊涂,写出来的东西必然是垃圾。


挑剔的我,若吃不好一顿饭,绝不提笔,由此,我的小说和诗幸运地与垃圾隔了十万八千里。


04

童年佳肴


父亲与我无血缘,但我直到十八岁才知道。每当临近清明节,父亲都会做清明粑。每年一开春,我就眼巴巴等着和父亲一起上山。


据说我学着走路是一岁多,两岁不必大人扶,自个儿走,三岁就跟父亲上山。坡弯弯曲曲,不算太陡,沿途开有野花,五颜六色,晃着眼香。最喜欢豌豆胡豆花,嫩粉嫩白,女孩子的花。


四五岁后,慢慢走,父亲不必时时背我,他不放心,就跟在我身后。站在家门前,抬头可见南山,与黄山连绵,奇异挺拔,酷似骆驼、孔雀、大象,山前临江,山后有山,云雾缭绕,怪是神秘。看似近,真要爬上山顶,却要花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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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家很少说话,到了山上,他也是一句顶一句,实打实。坡上潮湿地方生有一种草本细叶,周身白毛茸茸,父亲蹲下摘一瓣,放在我手心里,说:“灾荒年没吃的,都吃它,后来连它都没得吃,就吃它的根。”我打破砂锅问到底。父亲说在浙江老家叫锦菜或米菜,四川人叫清明菜。这么多名字,我记不住,但是记住了父亲说话时的神情,仿佛久远的过去拉着他的脑袋。


父亲吩咐我摘尖儿,留住根,明年还能摘。清明一刻最嫩,之前虽嫩但香气稍弱,之后显老,端午节一过,便老得不能吃了。


摘够满满一网篓,父亲下山前用溪水洗净,回家再用水清洗一遍。切碎,晾在竹箕里,准备和面。通常是面粉,偶尔用糯米粉。揉均匀,加入清明菜,放盐或糖,拍成巴掌那么大,薄薄的,一个接一个,贴在铁锅周围,锅底放半木勺水,盖上锅盖焖。十分钟后,揭锅盖,锅底还残留滚烫热水,顺时针转,一直到个个粑透黄,用锅铲翻个儿,两面黄就起锅了。蘸些白糖吃在嘴里有嚼劲,酥软软甜蜜蜜,香气妩媚,胃口大开。


上初中时,父亲眼盲厉害,夜里照样啥也看不见,白天视觉更差,不可能到山上摘清明菜。我那时各种书都乱看,看到清明粑居然是父亲老家浙南的传统佳肴,历史久远,溯至晋文公火烧介子推。清明菜,学名叫鼠尾草,也叫艾草或陈艾。有一天我问父亲哪一种叫法对,父亲说同样名字但不是同一种艾草,端午节的艾草可以驱逐蚊虫,熬水洗澡可少长疔疮。


“那下一年我们做清明粑,可不可以放鲜笋芥菜肉丁?”我问父亲。


父亲没有回答。


边上邻居马妈搭讪:“鲜笋芥菜肉丁?痴人说梦了你?美滋了,没天没地?”


经她这一顿抢白,我脸红了。买肉凭票,大清早排长队还可能买不着肉,就是节省了票,有肉,可到哪里去弄鲜笋芥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真是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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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父亲一年年做的清明粑,大都是甜的,偶尔咸,撒点花椒粉。他专心致志切菜和面,埋头在灶前转动铁锅烙粑,与邻居们八卦做菜嬉笑怒骂截然不同。


父亲嗜好叶子烟和沱茶,饭量不多,从不挑嘴。有一次,下乡当知青的大姐回城,在阁楼里看厚厚的《红楼梦》。我也趁空看,边看边抄在小本子上。书里有个丫头叫晴雯,盛了一碗火腿鲜笋汤,端放在宝玉跟前,宝玉便就桌上喝了一口,说:“好烫!”另一丫头袭人笑道:“菩萨,能几日不见荤,馋的这样起来。”一面说,一面忙端起轻轻用口吹。她教一旁的人学着服侍宝玉,别一味呆憨呆睡。口儿轻些,别吹上唾沫星儿。


大姐认为书里的汤肯定好喝。我年纪太小,不太看得懂小说,倒是对里面的吃感兴趣。我到走廊前,对着栏杆下堂屋抽叶子烟的父亲说:“爸爸,过年时咱们家做的咸肉和鲜肉汤,是不是就是《红楼梦》里宝玉喝的汤?”


父亲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抽叶子烟。大姐从阁楼里一步跨出,快人快语,得意地说:“那是爸爸的浙江家乡菜,腌笃鲜,若是用金华或宣威的火腿,味才好。爸爸以前走船时买回来我吃过,爸爸还用来做过清明菜滋饭。”


我问她怎么做。


大姐卖着关子:“你得请我,我才说。”


我便请她说。


她看了我半晌,才说:“谁也不会告诉你,只有我。用清明菜和糯米,菜少一点,米多一些,放盐、葱花和猪油。菜切碎,米淘净。油锅烧热后,下火腿和清明菜炒,撒盐炒出味儿来,加适量水,放糯米拌匀,盖好锅盖,文火煮熟。出锅前放葱花,就是一顿香喷喷的饭菜。”


大姐说得我馋极,口水都快流下。


大姐一向会说不会做,一上灶,再好的东西一经她手都变难吃。我羡慕她能吃到父亲做的清明菜滋饭,尤其是父亲再也不做清明菜后,我也没有再吃过这种粑。问过家人,都说很难在重庆的山上找到清明菜。一些野菜成为佳肴,有人养,能卖出好价钱,比如马齿苋、折耳根,在北京三源里菜市场就可以购到,而清明菜几乎绝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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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父亲与我生死两隔,葬在南山。每每想起父亲,差不多都是给我做小棒,做算盘,给我穿衣的事。他把斗笠递给我,说天要下雨。他摸着黑走路,扶着楼梯上阁楼,那扶着墙的手哆嗦着向前,试探性地摸着,稳妥后,才再向前一步。他能很远就知道我回家,不说话,当我近了,叫他时,他只是笑笑。好多小时的情景,像一帧帧发黄的黑白相片来回重叠,却忘了清明粑。


细雨纷纷,去山上的路全是行人。我走在其中,看见父亲在前面,我叫他停下。可是父亲不应,继续走。我茫然失措,回到家里,惊喜地发现父亲在大厨房里。他专心致志地转动铁锅,做清明粑,我便站在灶前,望着。父亲把做好的清明粑放在扁平碗里。我脚跟脚随他回到屋里,父亲说:“等妈妈回家再吃。”可我两眼还是盯着碗里。他看看我,拿起一个清明粑,分了一半,蘸少许白糖,递给我。我狼吞虎咽,最后把大拇指食指舔了又舔。父亲问我:“好吃,还想要?”我点点头。父亲把另一半拿在手里,蘸了白糖,又递给我。我高兴地吃起来。吃着吃着,我醒了。原来我做了一个梦。


父亲过世前,好些年绝口不提清明粑。那时江边或山上很少有这种野菜。对父亲这个一生都只能在异乡生活的人来说,清明粑就是家乡。清明粑连着父亲,我一日比一日思念他。都说梦是阴阳两界传递信息之地,想来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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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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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世界变成辣椒》

作者: 虹影

出版社: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出品方:新民说

出版年: 2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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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巴巴罗萨
主编 | 魏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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