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一天》第3282期：岛民集体搬走之后 他成了300只野生猴子的邻居

源济

腾讯图片  2018-12-23
岛民集体搬走之后 他成了300只野生猴子的邻居

1989年，从珠海警备区转业的党员战士刘清伟，成为了广东珠海淇澳—担杆岛省级自然保护区第一个驻岛工作的保育员和护林员，他这一干就是30年。老刘自觉无愧这份事业，但亏欠家人的实在太多。1991年，老刘的儿子4个月大时，在岛上突发高烧，因没有船出岛耽误了治疗时间，导致脑瘫。如今儿子生活不能自理，成为老刘心中永远的痛。

图文/冯林 视频/龚新 编辑/庞宇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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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杆岛，位于伶仃洋深处，距离珠海市区47海里，总面积13.2平方公里。岛上7座山峰连成一线，形状狭长宛如扁担，因此得名。上世纪80年代后期，担杆岛上的居民整体搬迁至外伶仃岛，只有少许渔民居住在岛上。人走了，岛空了，但岛上生长的大量珍贵动植物还需要人看管和保护。




1989年，广东珠海淇澳—担杆岛省级自然保护区获广东省政府批复建立。当年从珠海警备区转业的党员战士刘清伟，得知保护区人手紧缺，主动放弃了到珠海市区工作的机会，成为保护区第一个驻岛工作的护林员和保育员。




当时，岛上约300只野生猕猴和大量珍惜植物成了老刘的重点保护对象。30年来，在老刘和同事们的守护下，担杆岛上猕猴种群已达20个。老刘说“10年前统计的猕猴数量是1600多只，现在数量已远远超过这个数据。”




“1989年我第一次上岛，坐的是拉猪的船，整整摇了一天才到岛上，带着一身的猪屎味下了船，码头的草齐腰深，那时候太苦了，没有通讯、没有水电，生活设施不完善，人吃的口粮都要走三小时山路去挑回来。”守岛30年的老刘回顾上岛时的艰辛，恍若昨日。




上岛不易出岛更难，从珠海市区直达担杆岛的客轮每周只有一趟船。如遇天气原因，船期随时会取消。从珠海香洲港到担杆岛的航程为47海里，行程2小时10分钟。岛上最热闹的就数每周一航班进港。钓鱼人、归队的海岛官兵、三三两两的渔民，让这个平日冷清的码头变得热闹。回珠海市区的船自然也只有这趟。




下船之后，码头离老刘所在的猕猴喂养点还有5公里路程，老刘骑上摩托车，沿着盘山公路向猕猴喂养点赶去。岛上空旷辽阔，唯一一条15公里长的盘山公路是岛上的主干道。2015年公路修通之前，岛上交通只能依靠步行。如今，岛上有了柏油路，巡山喂猴子可以骑摩托车，以前一小时的山路，现在15分钟就能到。但通讯还是问题，岛上手机信号不好，时有时无，一旦进山就没了信号。




老刘是担杆岛保护区队长，工作职责是带领全队保育猕猴、巡山、森林防火。为了保护猕猴的野生习性，保护区只选择就近的两个猴群进行喂养，目的是观察、研究猕猴种群繁殖数据。上午，老刘带着队员们来到担杆尾的猕猴喂养点喂食猕猴。老刘说，从2007年开始，他们花了两年时间才把猕猴从山上引到这里。经过十年的繁育，种群数量从开始的17只繁育到现在的137只。猕猴属于国家二级野生保护动物，珠海也只有担杆保护区才有猕猴。




老刘给这群猕猴的猴王取名叫“阿三”，阿三做猴王已经四年了，正直壮年。当年阿三为争夺王位，右边的耳朵被咬掉一块。老刘介绍说，猴群的每一只猴子都有记号，那都是平日争抢食物、争夺地位打架所致。猕猴的寿命和犬类相似，一般为13年左右，一出生便会走路，性成熟为出生的三年后。




刚开始，老刘给猴群喂煮熟的大米饭，后来发现，玉米才是猕猴最好的食物。每次喂食时，老刘会呼唤阿三的名字，并发出“ou”的声音，猴群听见呼唤后就会从山间树林窜出，在空地上等待进食。137只猕猴进食的场面很壮观。猕猴彼此争抢食物常常会发生撕咬、打斗，但猴王却能坐享最丰盛的美味。每只猕猴都会快速地捡拾玉米放进嘴里，然后储存在腮部，等回到山林再慢慢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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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台风和自然条件影响，岛上的罗汉松生长缓慢、造型独特，受到很多盆景爱好者的喜爱。自1995年开始，一些不法分子为了谋取私利，偷偷上岛盗挖野生罗汉松、黄杨等珍惜植物。有时候一株品相独特的罗汉松，经盗挖者转手能卖出上万元的高价。




1993年3月的一个夜晚，电闪雷鸣，巨浪滔天，刘清伟与队友接到线报，在与担杆岛相距900米的二洲岛上，多名不法分子盗挖了一大批罗汉松，正准备装船逃离。老刘随即联系岛上渔民，带领队友乘坐小船向二洲岛挺进。因天黑浪大，老刘和队友们乘坐的小船在靠近不法分子的快艇时触礁，差点翻船，好在最后200多株罗汉松全部被追缴了回来。




从保护站到担杆尾，骑摩托车巡山要耗时两小时，老刘和队友张小华途经一些偏僻老屋时会关闭摩托车发动机，让车慢慢滑行，眼睛来回地巡视道路两边废弃的防空洞和老屋。




“来这里的只有不法分子，他们在这些荒废的屋里搭锅煮饭、睡觉。”队友张小华压低声音说道。担杆岛的居民迁移后，很多当年用石头修建的房屋便人去楼空，偏远的房屋成了不法分子的落脚地。通过巡查可判定近期是否有人造访，追踪是否有不法分子进入岛上。




队友张小华正在清理攀附在罗汉松上的藤条。据统计，自保护区建立30年来，老刘和队友们共抓获不法分子160多名，追回被盗挖的罗汉松、黄杨等珍贵植物2000多棵。若按黑市价格计算，金额惊人。曾有不法分子被抓时边求情边威胁：“罗汉松又不是你家的，至于这样拼命吗？”老刘回答：“我在做国家交给我的事情，就应该拼命尽责。”




1993年夏天，岛上酷暑难耐，老刘独自一人去喂猴子，一手提着喂猕猴的桶，一手将衣服顶在头上遮荫。途经一处树林，草丛里一条大腿粗的蟒蛇突然窜出，嘴里发出恐怖的气息声，吓得老刘拔腿就跑，手里的桶和衣服都不知何时掉落的。回到保护站，他吓得话都说不出，一个劲拼命地向其他人比划。别人不信有这么大的蟒蛇，以为是开玩笑，大家都让老刘带去看看。回到事发地，蟒蛇正蜷缩成一团，将老刘的衣服死死缠绕。最后众人手持木棍将蟒蛇赶走，回去后，老刘浑身瘫软，面如青色。2014年中秋，老刘和队友所在的保护站遭蟒蛇光顾，从凌晨3点到早上9点，7小时内抓了4条蟒蛇，全部放归野外。如今，每到蟒蛇出没季节，老刘巡山格外小心，常常会带上木棍。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老刘在保护站做了工作登记。回到住处已快天黑，妻子潘红正在洗菜准备做饭。“9月台风把岛上供电系统吹毁，保护站的堤坝也遭到严重破坏，一直到现在，岛上仍然没有通电。天黑后，附近油站会启动柴油发电机，晚上11点就会停止发电，电力部门正在修复电网，应该春节前会通电。”因为没电，老刘打着手电筒在漆黑的厨房烧火。这些年老刘养成了一天吃两餐的习惯，他说这样中午进山就不用赶回来吃饭，免得来回跑。




以前，老刘的妹妹与潘红在同一个工厂里上班。那时潘红勤快体贴，老刘英俊帅气，在妹妹撮合下，两人走到了在一起，并于1990年结婚。第二年潘红怀了孕，老刘留守海岛走不开，潘红只好一人回到老家生产。




那年春节，想着儿子聪聪已经4个月大却未见过爸爸，潘红带着儿子一路舟车劳顿来到岛上与丈夫团聚。本想着一家人团团圆圆过个好年，悲剧却发生了。儿子上岛不久，高烧不退，可岛上没有医生，也没有船回市区，病情拖延了半个月才搭乘一艘渔船回到市区。夫妻俩抱着儿子急匆匆去到医院，却被医生告知：由于持续高烧，孩子的神经已严重损坏。此后几年，潘红带着儿子到处求医，病情却不见好转，落下了脑瘫后遗症。




9月岛上台风断电后，老刘将聪聪送回市区，由亲戚照料，夫妻二人则回到岛上参与重建和护岛工作。27岁的聪聪长相清秀，但生活不能自理，穿衣、吃饭都需要人照料。不过聪聪思维清晰，白天独自一人在家，他就玩手机游戏和看电视打发时间。对于孩子，刘清伟觉得自己亏欠太多，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子能够痊愈，但如今除了愧疚也只能接受现实。




2014年，老刘和妻子潘红联系到广州一位中医泰斗，得知通过针灸能缓解儿子的病情，于是抱着希望前去求医。但针灸讲究疗程，长期住院花费太高。医生得知他们的情况后，决定将针灸方法传授给夫妻俩，通过三个月的学习，夫妻俩得到了医生的认可。通过针灸治疗，儿子的病情有所改善，但始终没有痊愈。倒是妻子在练手的时候，治好了老刘多年的风湿病。




在岛上，认识刘清伟的人都称他“猴王”,他的事迹感动了很多人，先后获得了多项荣誉表彰。现在，刘清伟在岛上创建了“野生动植物亲子教育基地”，他想通过自己的讲解，让更多人认识并保护野生动植物。看着如今保护区的变化，刘清伟说他会在这个岗位继续发光发热，让岛上的生态变得更好。

（《中国人的一天》第3282期）

源济

退伍老兵海岛护猴三十年 无船出岛儿子高烧导致脑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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