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高中,父亲给我买了一台电脑。那时候网络上的色情内容比比皆是,找到并不需要费多大周章。我一头扎进了虚幻的世界,通过一些网上的资料,意识到自己对同性的好感可能是性取向的表现。
那是我第一次为被堂哥性侵感到恐惧——在那之前,我并不很确定自己是受到了侵犯,在那之后,儿时的记忆成了我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
为了不让自己成为“不正常”的人,我开始有意识地与兄弟、哥们儿们疏远,人际关系开始崩盘。触摸异性已经不能医治我的心病,我开始偏执地认为,只有真正去和女生谈一场恋爱,才可能纠正我的不正常。
于是,在整个高一,我都强迫自己必须爱上一个女生,不是那种身体的占有,而是像其他人那样来一次走心的早恋。
我在网上与一个早已辍学的小学女同学开始网恋,我虽然对她毫无好感,但我不断地暗示自己,这一次是最好的恋爱实验,我既可以随时停止,也可以尽可能地隐瞒一切。
网恋的那段日子里,我开始看一些自己平时根本不会看的言情小说。那时《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卖得颇火,我便买来看,实在读不下去,便寄给了网络另一端的她。
有一天,当我收到她的来信以及信封里的礼物时才意识到,在“交往”半年多的时间里,那本我不爱看的书,竟是我送她的唯一礼物。我突然被一种巨大的愧疚缠绕住,立刻提笔给她回信——那是我在女生面前最最接近真实自我的一次,我告诉她我“追她”的原因,告诉她我并不是真的喜欢她,甚至告诉她关于性的一些事情。
然而,这封最靠近真相的信,我却不敢寄出去,我虽然真的愧疚,但我更害怕失去她。在那半年多的日子里,周末回家的晚上与她视频聊天,是我枯燥的高一生活的唯一调剂。在电脑屏幕面前,她就像是我的小白鼠,我用“大姨妈”做试探,跟放下戒备的她谈我知道的关于性的一切——我对此驾轻就熟,只是方式从跟女生搂抱在一起变成了网络视频聊天。
某次聊完“罩杯”之后,已是半夜。我便自然而然、得寸进尺地提出了“看看”的要求。她反复强调我是第一个看到的男生,要我珍惜她。然而,那些话对我就像是软件安装时的“使用协议”,只需点下“同意”即可,根本不会去看内容。写那封“坦白信”的时候,我对她的“看看”已经遍及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等到寒假,见面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她那天穿着一件黑色的及膝羽绒服,骑着自行车,口袋里塞着一部联想的手机,我斜靠在摩托车上,尽量表现出玩世不恭却又满含深情的样子。见面无语,便只能拥抱。当时我们俩的中间隔着她的自行车,那是她的安全警戒线。我那天既想努力地假装出一个正常男人的男欢女爱,又对这个异性的躯体感到不适。
约会结束的时候,她跟我约定再见面的日期,我点头答应,可人一骑上摩托车,心里便做了结束这段“感情”的决定。
凛冽的寒风,在我脸上撕开了裂缝,我的眼泪被汹涌地灌了进去。我意识到自己真的无法正常地喜欢上一个女生,且更惧怕去接触一个男生。这种两难的抉择令我崩溃,而那时的我,能想到的止崩的唯一手段,便是“立刻结束,重新开始”。
在之后的日子里,每当我试图向一个女生或者男生接近的时候,那根敏感的泪腺都会立刻绷紧,并勒出了我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