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北京人的胃里都装满了麻酱,它是餐桌的精灵,京味儿的翘楚。放眼全国,你再难找到第二个如此迷恋麻酱的城市。
不喝豆汁的北京人比比皆是,不吃麻酱的却屈指可数
在广大外地人,尤其是南方人眼中,麻酱是一种仅存于火锅调料区的佐料。无论什么风味口感的食材,只要和麻酱碰撞,都会失魂落魄。最终呈现在食客嘴里的,则是亘古不变的浓稠——这是许多外地人的噩梦,老北京的骄傲。
乾隆爷热爱微服私访你是知道的。传闻两百多年前的一个大年三十,乾隆白天去通州溜达了一天,晚上才回北京城,饥肠辘辘下找店家吃饭。但饭馆都放假过年,早早关门了。最后他只找到一个无名小酒馆将就。
这种街头小酒店平时是给苦力们歇脚的地方。大半夜的没剩多少饭食,老板便用麻酱拌了白菜叶子,给乾隆下酒。
emmmmmm
谁知道原本将就的饭食在饥饿的乾隆口中化作珍馐。皇帝当时便赞不绝口,回宫后还给店家送了个牌匾——这就是京城老店“都一处”和名吃“乾隆白菜”的来历。
正宗!想尝尝吗?
然而,这道脆香甜美的“钦点”老北京风味,在外地食客眼中,就是麻酱拌白菜叶子,他们不理解这种连白菜叶子都夹生的“粗狂”食物凭啥也能被引以为傲。
一些麻酱蔬菜:
麻酱菠菜
麻酱豇豆
麻酱茄子
但说句公道话,在一众京城麻酱美食中,麻酱蔬菜们算是“小清新”了。麻酱在北京食谱中主要有三种功能分类:蘸料、调料和原料:
01、蘸料
作为蘸料,麻酱最常出现的地点便是涮肉桌和爆肚店。涮肉和爆肚类食物往往是清汤煮熟——是麻酱赋予了它们“味道”。
在北京,评价一家店的爆肚是否“正宗”,肚子的品质和火候只是基本要求,麻酱味儿正才算对头——即使在外地人嘴里,麻酱都一个味儿。
“吃的就是那碗料!”
02、调料
蘸料属于自由选择,蘸不蘸、蘸多少都随意。但作为调料,麻酱的加入便成为必不可少。这类食物的代表有麻酱凉面、面茶、豆泡汤。
面茶是北京传统小吃里的大佬,热乎的小米面糊浇上麻酱。北京人吃面茶不用勺子,讲究转着碗喝。
麻酱凉面是北京人的消暑神器。基本材料和其他地方差不多,但其灵魂不在面,而在麻酱。
汪曾祺所著的《老舍先生》里有这么一则轶事:有一年夏天,北京的麻酱供应短缺,连老舍先生都急了,把这当成一件大事写进了人大代表提案里:北京人夏天离不开芝麻酱!
何止夏天离不开麻酱,北京人的血管里都流淌着麻酱。
03、原料
作为加工品的麻酱同样是北京小吃的重要原材料。比如分层鲜明的麻酱烧饼、糖香四溢的糖火烧、薄酥掉渣的麻酱糖饼。缺少了麻酱,这些美味的小吃将全部变为难以下咽的面疙瘩。
麻酱烧饼
制作中的麻酱糖饼
显然,北京人离了麻酱难以过活。但前面也说了,外地人diss麻酱的理由很简单:淋上麻酱,什么食物都一个味,这是味蕾的灾难。
外地食物进京得接受“改造”
西北的凉皮,原本是用醋和辣子调味的,爽字当头。但到了北京馆子里,对不起,一勺麻酱当头浇,西北汉子有苦说不出;
麻辣烫,听上去就知道是喜辣的川渝风味,但北京遍地的麻辣烫馆子却不由分说,全靠麻酱调味;
作为舶来品,巧克力和牛奶味是我们对“威化”的记忆。但在北京,威化首选稻香村的麻酱口。这可是是无数北京人的童年回忆。
网友:“今天才知道稻香村有麻酱威化,北京人真是将吃麻酱发挥到极致。”
除开北京的一众麻酱美食,外地唯一闻名的麻酱食物大概就是武汉的热干面了,但同样是武汉人心头肉的热干面却是无数“外地人”眼中的灾难食物,获得了和京味儿们一样的口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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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麻酱也是如同香菜一样
呈现评论两极分化的争议食品
麻酱这玩意热量极高,虽然富含矿物质但主要成分依旧是碳水和脂肪。热量高对当代人来说是恐惧,但对过去的人来说则是宝贝。早在宋朝便有麻酱的相关记载。
而到了清朝,随着北方人口的暴涨,粮食供应日渐困难。政府鼓励在北方多开荒种粮。作为产油作物的芝麻便是重点作物;
1937年,北京街头的面茶摊
建国初期,物资贫乏,从1954年开始,北京的麻酱也作为副食产品凭票供应,每人每月一两。这玩意又甜又热量高,加上物以稀为贵,自然是人们的心头好。如今还有不少老北京念叨着童年抱着瓶子去打麻酱的场景。
甚至在不少家庭,家长会把麻酱像糖果一样藏起来,防止小孩贪嘴——麻酱承载了这一份北京人记忆里的甜蜜滋味。
物资匮乏的时候,麻酱蘸馒头撒白糖是经典组合
早在上个世纪,“南方”文学家周作人就观察到了这个现象,他这么写道:“北方的点心是常食的性质,南方的则是闲食。我们只看北京人家做饺子馄饨面总是十分茁实,馅决不考究,面用芝麻酱拌,最好也只是炸酱,馒头全是实心。本来是代饭用的,只要吃饱就好,所以并不求精。”
周作人老先生在北京住了50年,依旧打了差评。不难看出,外地人对北京口味的嫌弃,真不是一时半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