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转载, 别哭我最爱的人(4) - 神医

julizhu

1/13/2009, 周二。 12时赶到了Dr. Fukushima的诊所(http://www.carolinaneuroscience.com/history.htm)。只是在一栋大楼里租的几间办公室。墙上挂满了各种镜框，各种证书， 委托书，用各种文字写成。里面只有俩人，一位是看样子才20岁的日本女孩，在前台，另一位是看上很干练的诊所经理白人Lori。只有两张沙发，最多坐6人。Lori接待了我们。 首先告诉她我有脑垂体瘤，知道Dr. Fukushima医术高超，特来预约。她问我有没有推荐医生。我只好如实相告，说有，但他把我推荐给了Dr. Koeleveld。她很惊讶，说，Dr. Koeleveld不做垂体瘤手术呀。这时 我意识到Dr. Koeleveld的几百例手术很可能是所有脑手术加起来的总和。她看了我的保险卡，知道我是PPO， 不需医生推荐。然后说，Dr. Fukushima一会就会做完手术，可在1:30pm看我。我简直是喜出望外。只有一个问题，MRI CD还在Dr. Koeleveld手里，从他那要回是不合适的。LP说，这没问题。马上给Rex Hospital打电话，让医疗记录办公室给我复制一份，我们马上去取。取到CD回到Dr. Fukushima的诊所时已是1pm。Lori没事，又和我们聊，说别人切瘤子时可能会把垂体碰伤或切掉一部分(后来我了解到发生概率为10%，那就要终生服激素了)，但Dr. Fukushima不会；经Dr. Fukushima手术的病人复发率很低；我这个瘤子基本有把握一次切除，如果不行就等未切下的瘤子自然下垂后再来一次，再不行就开颅。放疗对脑子有损害，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用。我一听，这方案比Dr. Koeleveld一次切不净就放疗人性多了。手术有并发症，比如脑积液泄露，发生概率1%，如果手术时怀疑会发生，会在病人腹部划一小口，取一小块脂肪去填充。Lori告诉我，这手术对Dr. Fukushima不属大手术，可以在下周一挤出时间给我做。手术是通过鼻腔，由左鼻孔插入显微镜及各种工具，完全由Dr. Fukushima一人操作。要做全身麻醉，上呼吸机，插尿管，整个手术大概3小时。术后在ICU住1晚，普通病房住2-3晚，就可出院。手术地点是Duke Raleigh Hospital。

这儿我想加几句啊。也许对大家有用。脑垂体瘤非常常见，正常人5人中就有1人有脑垂体瘤，但十万人中只有不到15人有症状，需要手术的人更少。脑垂体瘤手术占全部脑瘤手术的大概10%。非分泌性垂体瘤就是我这种症状，大部分患者是因为视力模糊，看眼科时眼科推荐给脑科医生的。分泌性垂体瘤症状各异，和分泌什么激素有关。许多女性患者是妇科推荐去的，因为不孕闭经泌乳等原因查到雌激素问题。分泌性垂体瘤发现时一般较小，小于1cm。非分泌性垂体瘤发现时一般较大，因为小时无症状。比较好的介绍网站有http://www.chuiti.com/ http://pituitary.mgh.harvard.edu/TranssphenoidalSurgery.htm

2pm见到了Dr. Fukushima，很精干，皮鞋一尘不染，头发一丝不乱，说话干脆利落，看上去也就55岁(实际67)。和我们谈了30分钟，比Dr. Koeleveld详细多了。说这瘤子较大，属4期，不太可能恶性，但手术后才能确诊。说瘤子曾出过血。我才想起多年前有一次头痛欲裂，估计就那次了。说服我动手术更绝：把平均寿命减去我的年龄，说，你还应该活这么久， 但是。。。问清我无症状，说，什么眼科医生，内分泌医生，手术前不用看，别浪费钱了。说这儿的医生都是为钱，唯一不为钱的只有Dr. Fukushima。得知我去过日本，当即用日文汉字写，脑外科，世界#1，下垂体手术，2000例。并强调脑垂体瘤手术对他是最简单的手术，只需一到一个半小时。我会完全康复，一点不用担心。激动的我一劲和他握手，当即决定，手术就他了。手术定于1/19/2009下周一上午。因为属于硬挤进去的手术，本周五下午才能知道具体手术时间。

出了诊所，我和LP犹如在梦中，有点不敢相信，竟然同时怀疑遇到江湖郎中。看这位世界脑外科第一把刀竟然比看江湖郎中还容易！我提醒LP，你看人家满办公室的大小镜框，LP说，中国的老军医也是满墙锦旗啊。哈哈，她竟然还真的给那位推荐人(有名的心脏科医生)打电话。心脏科医生也没有见过Dr. Fukushima本人，也奇怪，说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看病人的。后来知道，算我命大，Dr. Fukushima在任何时候都有500个病人，我是小CASE，确是挤进来的。他飞来飞去，在世界各地手术，最近在美国只在1/15-2/15动手术，然后去巴西，瑞典，什么时候回来还难说。我的病，早发现晚发现，都会错过他。

现在总算定下心来。手术前要做的只是周五下午去医院预登记。反思我们为什么几乎错过Dr. Fukushima。根本原因，他是Duke University的教授，手术要在Duke的医院进行。而LP的医院属University of North Carolina系统，难怪同事们不知道Dr. Fukushima。而那位Best of the Best只是在REX做手术的所有脑外科医生中的Best。还有一点是，如果在LP的医院手术，我们只需付$300，全部医院费用全包括。而在其它医院，要付$700 加全部医院费用的15%(当然有上限)。所以在上周就没想着去调查其它医生。一个教训。

遇到Dr. Fukushima是偶然也是必然。Duke的脑外科排名世界第一，世界排名前4的脑外专家全在Duke。大家还记得参议员Edward Kennedy吗？他的脑瘤就是由Dr. Fukushima的同事Dr. Friedman切除的。Dr. Fukushima和Dr. Friedman合作了许多文章，合编过两本书 (http://www.skullbaseneurosurgery.com/)。

既然安静下来了，我就对Dr. Fukushima进行了一番调查。日本名叫福島孝徳,40多岁成名后才来的美国，是许多仪器的发明者，许多脑手术技术的发明者。脑外科手术已做2万多例。他的不完整的简历见http://www.health.wvu.edu/international/fukushimacv.htm。Youtube上有一些介绍他的录像(http://www.youtube.com/watch?v=gjyLhoqVJCo)。别人认为不可能做的手术他敢做，被人称为天才的脑外科专家，上帝之手，脑外科界的Tiger Woods。他最得意的时刻是手术后给病人家属谈话，说“脑瘤全部切除”。 我一个邻居在Duke Raleigh做过他两年护士(手术前我才知道)，说他的技术，Close to God。经常有世界各地的名流坐私人飞机来找他开颅。医院对他的病人不敢怠慢，格外重视。你想啊，Dr. Fukushima从志愿者中拽来一人，往ICU一扔，一晚上医院就收$9000，志愿者还要感激涕零啊。对Dr. Fukushima来说，最不缺的就是钱。两万例啊，有的一例就是10万美金。我对LP说，要不你以后也做脑外科？LP一笑，说，女的干不了，再说了，全美国脑外医生4千6，一年脑外病人4万6，平均1人摊不到10个，何况许多病人都找名医，想让我饿死啊，除非Dr. Fukushima收我做徒弟。

我说要这样就算了，还是先准备下周的手术吧。

julizhu

别哭我最爱的人(5) - 手术 2009-01-31 07:46:53  

1/16/2009 周五。这几天安排了下周女儿的上学问题，委托了两家朋友。与Lori联系了几次。LP还是觉得应该见一下内分泌师。周四时Lori回Email说她有很多病人要照料，没时间联系内分泌师。LP一听，哪有这样说话的，很生气。我就取笑她，人家拿点架子吧，你生气，人家不拿架子吧，你以为人家是江湖郎中，真难伺候。后来以多抽我几管血来检验术前内分泌水平作罢。

经鼻腔做垂体瘤手术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用Microscope(显微镜), 一种是用Endoscope(内窥镜)。 各有优缺点，术前要问清楚。Dr. Fukushima用的是前一种方法，他所有的手术都是用Microscope，异常熟练。优点是能看到立体的成像，手术失误率小。但Endoscope代表新的潮流，通过很细的光纤管对患处操作，对患者创伤小，术后恢复好。

1pm跑到Dr. Fukushima诊所，从Lori处拿到各种表格及医生对医院及护士的指示。2pm到Duke Raleigh Hospital预登记，填各种表格，交$700 CO_PAY。抽10管血，每管10毫升，量心电图，与麻醉师谈话，照胸部X片。下午4点多才折腾完。中间还有两个插曲。护士询问病史时，我回答，脑垂体瘤，4期。之后她一直以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还问我有几个小孩，BlaBla。N久后我向她屏幕上瞟了一眼，发现写着，CANCER，就告诉她，我不是CANCER啊，即使是也要手术后才能确诊的。她说，你不是说4期吗，对不起对不起。我说4期是针对瘤子大小而言。另一个护士称赞Dr. Fukushima技术高超，说她有次在Golden Corral遇到一个人在大嚼牛肉，仔细一看，这不是上周那个被开颅的病人吗。

手术时间定为1/19/2009上午10时，但8时要到医院。前一天晚12时后要禁食禁水。

1/17/2009 周六。今天女儿中文学校语言班轮到我值日。也就是收拾收拾桌椅板凳，给老师复印些资料，给学生们带点饼干饮料，谁去厕所给谁带路。除此之外就是呆教室里听课。每次值日都憋不住的要笑。比如这次，老师说，今天我们来学习诗人李白的诗。同学们，你们知道什么是诗人吗？Dead People, 一帮小孩大喊。床前明月光的前是什么意思？Money Money。非常踊跃。这就是在美国的三年级中国小孩的水平。

晚上大女儿钢琴汇演，为下月比赛预演。最近我们抓的不紧，水平大为降低，老师也不太满意。

1/18/2009 周日。查了一些术后恢复的资料。按计划给二姐夫打了电话，告诉他手术的事情。给几位朋友发email, 轻描淡写地说要手术，委婉暗示要是我光荣了这就算诀别了。

1/19/2009 周一。 马丁路德 金纪念日，学校停课。6：20起床，用医院提供的杀菌浴液洗澡，7时出发，先把女儿们送到朋友家里，8时准时到达医院。

记得上次住院还是5岁时，因为咳嗽，大姐给我喝咳嗽药，咳嗽药瓶里装的是汽油。没多少印象，所以这次住院我要写详细一点。

8:30am把我叫进去。确认身体状况与预登记时相同，换上病号服，穿上露脚趾的长筒弹力袜(改善血液循环)，再套上防滑袜(不许穿鞋)，左右胳膊扎上静脉滴管。Dr. Fukushima在我上唇处写了个F，我猜这是要告诉别人，这是我Fukushima的病人，你们要好好照料，哈哈。

9:30am推入手术室，这个我记得，但怎么被麻倒的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反正醒来时看到时钟指向2pm。已在重症监护病房(ICU)，周围人都轻手轻脚，很安静的感觉。LP也在边上。一位护士让我左手握她左手，右手握她右手，嫌我无力，让我使劲。那时我药力还没过去，特实在，于是就真的使力，就听哎哟一声，我赶紧松手。伸出俩手指问我是几。手电照左眼，照右眼，让我吐吐舌头，再笑一笑。做完这一切，她们就放心了。LP说，医生已和她谈过话，肿瘤全部切除，垂体未受损伤。没有感觉到肚皮有异样，知道没有从我小腹割肉，于是更放心了。全身披挂整齐：两个鼻孔被止血纱布堵着, 左胳膊缠着IV，连着血压计，左手食指夹着测氧计，右胳膊打着点滴，还有一个动脉插管(A-Line, 测血压)，胸口贴着6片心电监护仪贴片，下面插着导尿管，腿脚穿着弹力袜，双腿绑着充气袋。静脉注射的是抗生素，止痛药，止吐药，及激素(消除脑水肿)。感到头痛，口渴，想吐。口渴但不敢喝水，一喝就吐。6pm前吐了两次，不太严重。晚上8时是最难受的时候，狼狈相给两位来探视的老同学流下深刻印象。当时面无人色，吐了200毫升血。护士打电话问Dr. Fukushima，Dr. Fukushima说这在意料之中，因为手术时出了不少血，通过鼻腔，口腔，流到胃里，现在只是胃受刺激血倒流出来而已，并非胃出血或肺出血。房间里一股血腥味，直到第二天早上LP一进门还说，血腥味太重，象刚杀了只鸡，我那个气。ICU不让陪护，LP于11:30pm离开。因为凌晨有大雪，她没敢回家，怕早上回不来，在ICU家属休息室住了一晚。这一晚我也没睡好，每20分钟醒一次，位置怎么调都难受。每隔几分钟，血压计就测一次，身下腿下的充气床垫就冲放气一次，双腿的气袋也充气一次。就盼着快快天亮。

1/20/2009 周二. 今天是Obama就职典礼日。躺在床上断断续续的看了整个过程。很羡慕一两百万人都能站着，而我只能躺着。外面雪下的很大，有10cm厚。本地已3年没下雪了。这次下雪简直是帮了我们大忙。学校停课，估计明天也要停。对我们是极大的好事，不用担心大女儿上学的事了。早饭是吃不下的，中午也基本没吃。下午两点多时，Dr. Fukushima来了，把好消息又给我重复了一遍，然后就把我鼻孔里的纱布拔了。我吓一跳，因为看网上好象3天才拔，真是艺高人胆大。纱布一拔，顿时感觉轻松多了。看完我的情况，他说，你明天或后天可以出院了。护士把各种管子拔除，只剩左右胳膊各一个静脉注射管。她陪着一身轻装的我在病区走了一圈。6pm把我转到普通病房。在护士圈里，我这种能自理的轻病号有个很形象的名字，叫WALKIE-TALKIE，总是安排在距护士站最远的病房。这次就安排在走廊的尽头，也好，我可以看看雪景。到病房后我立即给几个朋友发了平安信。

LP可以在病房陪护了。夜里护士进出非常频繁，给药，量血压心跳体温， 只是，从没量出异常，血压基本是70/100，心跳80，温度98.5。

1/21/2009 周三。学校继续停课。

继续注射抗生素，止痛药，及激素。Dr. Fukushima来过一次，问我有何不适，我说还是头痛，尤其刚站刚坐及咳嗽时。医生说属于正常，明天可以出院。

下午LP去朋友家把女儿们接到病房，吃了顿饭。晚上她们就回家了。我闲来无事，就上上网，听听歌。一听吓一跳，平时唱歌最喜欢飙高音，现在听到稍微高一点的调子就头痛的要命。听天使之声的歌是例外，她的歌声对术后康复极有帮助，KAKA。天使之声原名叫AMY之声，因其天籁般的嗓音，网友们就送了她这个外号。 http://blog.wenxuecity.com/myindex.php?blogID=23171  最差的一首歌是“笑傲江湖”，因为是和我合唱的。之所以提到她，其实是因为她是Dr. 天使之声，毕业于复旦医学院，而复旦的华山医院是国内治疗垂体瘤的权威，所以估计这位天使之声也算半个权威，大家有脑瘤方面的问题问她好了：自从我写这个系列以来，有不少朋友给我写来QQH，询问一些脑瘤常识，我懂的不多，不能误导大家啊。

1/22/2009 周四 学校延期2小时上课。上午抽了8管血。早上7时手术后第一次排便。很顺利。这点很重要的，如果不顺需要用力的话，脑袋能把人痛晕。这也是LP坚持不让我昨天出院的原因。点完第6袋抗生素后我就等着出院了。中午LP带着小女儿到了病房。下午Dr. Fukushima来开出院单，再次强调，不用吃药，10天后基本康复，3月后MRI复查。并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病理结果，垂体瘤良性。心中最后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晚上回到家中。雪已经全部化了。从发现病情到出院，短短14天，有一种从天堂到地狱又回到天堂的感觉。4天后就是春节，全家人又可以无忧无虑地过起平凡的生活。

源济

Thanks for sharing.
Best wishes!

天真的冷酷

好看哦！！！

Dolet

我就在duke raleigh 这里, 他说的一切都很熟悉, 包括中文学校的值日, 当地一位华人牧师的去世, 10cm厚的大雪.., 不过, 我好象不认识他, 中文学校肯定见过. 为他高兴!!

KAI2002

很坚强镇定，佩服。祝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