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苏联解体至今,俄罗斯青少年自杀率长期是世界平均水平的三倍以上,其中因家庭矛盾及日常琐事导致的轻生事件占比超过了60%,此前对相关问题的研究也表明,对自杀率最重要的影响因素仍是社会转型和经济危机,以及被阻塞的社会上升渠道——这正是近年来俄罗斯必须面对的社会现实。与此同时,过去一年来所有封禁网络群组的努力均以失败告终,在“幕后主使”布德金被捕、他所建立的群组也尽数被关闭以后,仍有无数新的群组在各个角落生长出来,一切似乎都验证了最初对原报道的批评:无视可能性高得多的现实具体原因,而将精力投注在影响力十分可疑的“自杀游戏”上,注定于事无补。
但当“死亡群组”变成了“蓝鲸挑战”,面对越来越长的来自全球各地的受害者名单,新的问题同样不应回避:如果不预设一个势力遍及全球且唯一目标只是强迫各地青少年自杀的神秘幕后组织的话,“蓝鲸挑战”本身并无任何强制力。而如果说在原始版本游戏中还存在一些靠神秘符号和密文维系出来的宗教感,那么改编后的“蓝鲸挑战”甚至也很难使人相信其中有什么信仰成分。一个如此简陋苍白的“自杀游戏”为何能够迅速收获大批猎物,难道真有魔力不成?
答案难以确定,但更符合常识的推论仍是可能的。
2016年5月,当时尚未被捕的布德金对“Lenta.ru”承认,他“并没有操纵或命令任何人自杀”,但他曾经在2015年12月8日在F57群组中导演过“直播自杀”闹剧。为了吸引点击量,他和他的朋友用红色颜料伪装了割腕现场,F57自此名声大振,半年后《死亡群组》中追踪到的绝大部分牺牲品都死于这次直播后的一个月内。这个年仅21岁的群组管理员不情愿地承认,他的伪造直播可能导致了某些信以为真的孩子受到鼓励进而自杀。
无独有偶,尽管《死亡群组》发表于2016年5月,但直到2017年3月《太阳报》的那篇特稿发出之前,俄语辐射范围外未出现任何因“自杀游戏”丧命的案例报告——所有案例都集中在英语报道爆发后的两个月里。
比起被神秘莫测的“自杀游戏”控制,这一切更容易让人联想到自杀模仿行为——1774年歌德《少年维特之烦恼》出版后,欧洲一度出现过模仿主角维特方式的自杀潮,更著名的例子是玛丽莲·梦露自杀那一年,全球自杀率升高了10%。1974年,美国社会学家菲利普斯的研究正面证实,自杀事件的报道范围越大,诱发的自杀也就越多,而心智尚未完全成熟的青少年,在所有研究中都被证明是传染易感人群。
5月24日,作为事件的最新进展,俄国家杜马以514:0全票通过了亚洛娃就加大“煽动自杀”惩罚力度提出的刑法修正案二读,而全世界警方就该游戏发出的警告声明仍在不断增加。可以说,疲于奔命的大人们为了遏制事态已经竭尽所能,然而“蓝鲸”究竟如何阻止?或许真正重要的是首先理解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