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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加利福利亚州伯克利市,垃圾回收中心。
工人们正在分拣生活垃圾,玻璃和金属类的垃圾不便于运输,被就近处理。那些质量较轻、污染较大、难以处理的塑料垃圾则被打包装箱。这些散发着恶臭,布满细菌,数量惊人的垃圾塑料,即将跨越千山万水,前往中国。
这就是纪录片《塑料王国》所讲述的真实故事。

如果你问:美国的垃圾为什么要卖去中国?丹尼尔先生会这样理直气壮的回答你:因为中国买主会出超过别人两倍的价格!
据中国海关统计,每年中国进口废旧物资5000多万吨,其中废旧塑料进口量超过800万吨。
像这样的大规模处理进口塑料垃圾的乡镇,遍布中国广东顺德、浙江余姚以及山东、江苏等省的很多地方。其中,广东佛山顺德区杏坛镇甚至因此被称为“废旧塑料的华尔街”。



中国山东,某乡镇。
老郁是一个塑料分拣厂的老板,他的语气,像新闻联播一样义正严辞:虽然是些垃圾,但它能利用上,它能让农民创造出财富,你也不能说它不好。



对于塑料垃圾,老郁早已是行家里手,什么是S?什么是苯?什么是聚甲醛?只要经过点火、看烟、闻味,老郁就能分辨出来。老郁说:比如聚氯,一点火它就发黑,离开火就灭了,还有股不好闻的味道。

美国的化肥袋,加拿大的橡胶手套,法国的罐头包装,英国的药膏,日本的包装袋,韩国的塑料薄膜,还有不知是哪国的医疗垃圾,甚至一些零散的美元、加拿大币…这是一个肮脏的世博会,一个垃圾的联合国。

最让人心酸的是孩子们,他们生在红旗下,长在垃圾里。这是极奇诡异的一幕:父母在垃圾里工作,孩子们在垃圾中玩耍,还有小狗小猫在垃圾里觅食。
一个可爱的男孩从垃圾堆里翻出一根注射器,灌上水,放进嘴里滋水喝。

一个呆萌的小女孩,满脸都是肥硕的苍蝇,赶都赶不走。

一群小伙伴,把不知从哪国来的,摸过什么东西的医用橡胶手套吹上气,当球来踢。

一个爱美的小姑娘用脏水洗头洗脸;一个贪玩少年的脚被垃圾划破…不知道这群孩子长大懂事后,会怎样回忆起自己的童年?

村里的地下水被污染了,“烧一壶水,水壶边上都是白垢”。村里羊吃了塑料变得很瘦,刨开羊胃里边是一块塑料。据说本片导演曾经看见一个男孩,满头满脸都是疮,是氯元素中毒。村里的年轻人说:死了也没关系,没钱没办法啊。
但他们挣到钱了吗?有个小工说:割一斤塑料一毛钱,两口子一个月下来,刨去生活费,能存2000多。


摄影师Chris Jordan在北太平洋拍摄的误食塑料的信天翁尸体
本片导演王久良,职业摄影师。曾因创作纪录片《垃圾围城》引起社会关注,而这部《塑料王国》是他最新的作品。
完整版《塑料王国》片长81分钟,2016年11月20日,在第29届阿姆斯特丹国际纪录片电影节(IDFA)上首映,引起舆论界的广泛关注,获得IDFA评委会特别奖。据说,影片的国内发行正在筹备中,制片方表示将努力让国内观众一睹其真容。
今天乌鸦推荐的,则是由这部电影的素材剪辑而成的26分钟短片。
王久良在《塑料王国》海报前 摄影:岳冠廷
王久良说:洋垃圾进口中国,是一个你情我愿的、看上去公平的国际贸易,交易也是合法的,理论上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我在加州做调研的时候发现,美方卖一吨未经分拣的废旧塑料是9美元,就连把这些废物运输到港口装船的费用都不够,是在倒贴钱。但是这9美元他们又必须收了才能算作是“国际贸易”,如果把垃圾免费给我们,就属于非法倾倒,是违法的。这种“贸易”逻辑简直虚伪至极。
物资在国际间的循环和流动,这是一个三角关系。西方超市中大量的廉价商品,其中有很多塑料制品,在使用后成为垃圾运往中国,进行回收处理,重新成为原料,然后投入新一轮的商品生产,再重新运回欧美,就是这样一个循环。
用乌鸦的话说就是:价廉物美的商品去了欧美,而垃圾和污染留在了咱们中国。


豆瓣9.1分,IMDB9.6分,我们有理由相信,完整版的《塑料王国》是一部比这26分钟短片更具冲击性,更有“电影味”的优秀纪录片。希望电影局能高抬贵手,让这部“揭露邪恶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伪善面具”的电影能够登上中国院线。


关于这部长片,在澎湃新闻的采访中,王久良导演有这样一段描述:天冷的时候,小女孩用酸奶盒拼起来糊窗户。她并不认识那些酸奶的牌子…消费主义生活与这些孩子们的生活风马牛不相及,却以垃圾为纽带,生硬、真切地结合在一起。这就是我们的时代,两个世界、两种生活,那么远又那么近。
孩子们在浓烟滚滚的垃圾堆里玩耍,父亲对利益的渴求是为了让孩子过上好生活,但这烟呛到的也正是他自己的骨肉。小孩们在灭火,这火是父辈烧起来的。中国很多事情都是让子孙买单。我们获得了很大的利益,却牺牲了子孙后代的福祉。
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或许,我们的国家也到了该去思考“以环境换发展的思路”是否仍然正确的时候了。


短片中有这样一幕,导演问一个年轻人:你这样辛苦的赚钱是为了什么?年轻人回答:为了孩子...
然而就在此时,他那衣衫褴褛的孩子,正蹲在恶臭的污水中,懵懂的看着他。浑浊的烟雾正在身后冉冉升起。

我经常自责:我为什么要写这么多黑暗、残酷、让人不舒服的推送?我想,大概是因为:那些残酷的真实正在发生着,而我,始终没办法假装自己看不见。
洋垃圾的烟雾还未散去,在这片土地的不远处,广场上,音乐响起: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哇哈哈啊,哇哈哈...很荒诞,又很真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