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一扒杨秀珠和她的“干哥哥们”

源济

扒一扒杨秀珠和她的“干哥哥们” 

原创 2016-11-16 凤凰周刊 香港凤凰周刊

2016年11月16日，在中央反腐败协调小组国际追逃追赃工作办公室的统筹协调下，经中央有关部门和浙江省追逃办密切协作，潜逃海外13年之久的“百名红通人员”头号嫌犯杨秀珠回国投案自首。这是第37名归案的“百名红通人员”。

中纪委监察部官网今天发布新华社通稿披露，杨秀珠归案是中美反腐败执法合作的重要成果。2014年12月，杨秀珠案被确定为中美5起重点追逃案件之一，双方指定专人，集中力量突破。中美联合工作组多次开展实地调查取证，杨秀珠涉案资产被依法冻结和追缴，案件不断取得重要进展。

经过持续的政策攻心等高压措施，杨秀珠由最初“死也要死在美国”，到“有回国念头”，直至最终主动撤销“避难”申请，作出回国投案自首的决定。

作风豪放，拉拢官员不择手段

回顾杨秀珠混迹官场多年，对人接物有自己独特的招数。这些招数在一些正直人士看来，可谓不耻之举。

浙江日报驻温州的一位退休老记者早年与温州一位主要领导共事过，所以出入市领导办公室相对随性。有一年夏天，他跑到这位主要领导办公室汇报工作，看到已任温州市长助理的杨秀珠也在那里，但杨不是安生地在椅子上呆着，而是一屁股坐在领导办公桌上，一条白花花的大腿赤条条地挂着，一条腿垂着，手里还拿着裙边往上扑扇着当扇子用，全无顾忌面对的就是温州市党政最大领导。

“杨的动作是一种信号，表明坐在领导面前的自己，是可以成为贴心的人。”温州上述资深媒体人称，杨的这种动作不轻易做，只是在她认为有必要花力气花心思的领导上，才会使出这种手段。

对待下属杨是另外一副嘴脸。杨原来任职的规划局系统是知识分子云集的地方，杨派性很强，对感觉不是她的人，就疏远背后穿小鞋梳小辫子。技术干部出身的温州规划院的丁俊清喜欢写论文，常在全国得奖，杨秀珠明确在单位里讲，丁的论文打印不能用单位里的纸张。丁周六晚上去省里开会领奖，周日上午杨秀珠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问回来了没有。

在市面上已经出现BP、小灵通的年代，作为温州市规划院技术负责人的丁俊清是市规划院的技术负责人，和另一位总工却都没允许装电话。有个合作单位看不下去，出钱帮他俩安装了一各办公电话，杨秀珠得知后让政工部门的人追查，丁自己付费了事。“当时我在单位里因为跟杨秀珠保持距离，被高度孤立，说起来眼泪都要流出来。”

2002年3月，时任浙江省建设厅副厅长的杨秀珠视察温州火车站。  摄影/余日迁

杨秀珠的这些昔日下属们现在也大多或退休或调离，被杨秀珠拉拢的为数不少的下属和亲戚如高云光、杨秀珠弟弟杨光荣等人，多已刑满释放。一些不与杨秀珠走近的人庆幸自己当初能独善其身，有的开始为杨亲近后来看不惯她的行为愤然离去。如在中海地产任职的朱世枢以前是杨秀珠的老部下，杨一度想重用朱，但朱对杨秀珠的腐败行为公开叫板，随后朱便辞职下海。

在深圳定居多年、现年已60多岁的高级工程师朱世枢对《凤凰周刊》记者反复强调地说，“杨秀珠就是一个本质不好的人。”

不过当年的杨秀珠在温州市那位主要领导眼里，却是个“香饽饽”人才，在规划局长任期满后，不仅委以市长助理、金温铁路温州段总指挥的重任，（金温铁路项目正是杨秀珠前任干亲哥哥引入的重点工程），在一片非议和争议声中，还继续授予提拔任用。

1995年3月，温州八届人大会议原定的议题是讨论杨秀珠当副市长的提名问题，但知道人大会议通过很难，杨秀珠的任命在当时温州市主要领导操作下事先由温州常委会通过。人大后期的会议上，为了杨秀珠能过关，市委主要领导连续三天找人，个别谈话做工作。

这之前，温州市里还开了个小型座谈会征求对杨的提拔意见，一位人大常委提出，杨的工作是得力的，但是今后要注意作风方面，就是叫杨不要经常性出粗口。当天下班前开的征求会，晚上这名委员就接到杨秀珠的电话，杨骂他怎么当众提意见。这位人大常委大吃一惊，这才知道杨秀珠组织部也有人。

温州资深媒体人士吴逢旭评价杨秀珠，其人善于揣摩主要领导的心思：有些领导想权力的，把权力想法汇集到某个领导的身上；有些领导想金钱，她给你送钱，有些领导什么都不想的，给你送温暖和关怀。

“杨用各种手段大量拉拢和腐蚀了温州和浙江的党政领导，打通了仕途进阶的各个环节。”温州当地知情人士称，90年代后期的杨秀珠身居副市长重要位置，与她关系走近的至少有三个浙江省重要领导成员，向下则有众多铁杆簇拥。从1989年到1998年的9年时间里，当时的温州市委市政府对她的监管几乎等于零，“从市委书记、市长、人大主任，她用庸俗的布满心机的手法和手段走政治路线，一个个都摆平。”

温州市人大的一位老领导过去通过自建公助方式在温州饭店旁边有一套私房，在旧城改造中也属拆迁范围，但老领导发现安置房的容积率不按规定办，于是在人大常委会上提出此事。杨秀珠闻讯后专门给他打电话，提出可以给这位老领导在原址附近专门建一个别墅，前提是老同志不要再提容积率这事，这被老领导拒绝了。

杨赖以进步一个重要原因是手里有越来越多的政治黑金，以打点各方。温州车站大道原来是作为温州市门第一路，当时规划要造8车或11车道，但是杨秀珠却把这总长1公里左右的黄金地段变成100多个房开项目，“每个项目据说她受贿100万，那条路她应收了最少1个亿。”

疑利益输送高官

杨秀珠当年不是把所有的钱都放自己的口袋里，而是通过各种途径来积累关系，把城市开发牟利变成打通上层政治关系的法宝。

知情人士告诉《凤凰周刊》记者，在杨秀珠主管温州城建规划的数年时间里，有大量的省领导背景的房开项目公司进入温州，这些特殊背景的房开公司或者个人进入温州参与温州的城市开发和建设，获利颇丰，杨秀珠也靠这个不断积累政界人脉。

温州鹿城区金桥路上的桃源居项目就是其中一例。据公开资料显示，桃源居项目由温州电力房产开发有限公司和浙江电力房开公司共同斥资8000万元承建，1998年项目建成后获“温州城市十大新景观”、“最佳住宅小区奖”等称号。

温州电力房产开发有限公司是温州电力局的后勤三产，资料显示成立与1996年前后，其间先后更换多个法人，现在温州电力房产开发有限公司法人为廖小龙，公司性质为私人企业。而在成立之初温州电力房开公司的法人由温州电力局领导兼任。

2001年12月，杨秀珠在温州市参加某会议。  摄影/余日迁

90年代曾任温州电力房开公司董事长的温州电力局一位退休官员7月29日告诉《凤凰周刊》记者，桃源居房开项目确是由温州电力房产和浙江电力房开公司公司开发，但该项目的具体牵头负责人则是“浙江省一位主要领导的夫人一手操办”，具体利益分成这些，这位官员称记不清了。

而温州规划院原院长丁俊清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曾提及一个细节，“当年杨秀珠安排桃源居房产项目的规划设计时，绕开本应由规划院总工们参与的正常工作程序，而是让高云光一人悄悄地跑到杭州宾馆，做好这个项目的规划图纸，然后再折回来事后确认。”丁俊清当时判断这个项目不简单，杨秀珠这样操作，肯定背后有什么利益在里面。

2015年7月29日，《凤凰周刊》记者在温州鹿城区金桥路的桃源居小区看到，这是温州核心城区的一个老小区，共有12幢6至7层建筑，目前附近中介的挂牌价在每平方12000多元。但很多房产中介都不清楚桃源居开发商的幕后背景。有资料显示，温州电力房开公司在桃源居之后，还取得了温州车站大道2号地块的房地产开发项目，占地1.55万平方米，建筑面积6.5万平方米。

1998年前后，杨秀珠与温州那位主要领导一起先后到了省城杭州任职，分别出任建设厅副厅长和省人大领导。到了省会，杨秀珠照样活的游刃有余。杨秀珠在省厅当副厅长时，前述桃源居项目牵线人即是省里这位主要领导的爱人，在省人大则有杨秀珠过去的那位熟络搭档，而在浙江省领导的班子成员中，还有杨之前认的“干亲哥哥”。

浙江有民间说法，杨秀珠这个副厅长管不算大，但比谁都任性，对当时的几个浙江省主要领导她都不叫省长、书记头衔，而是直呼其名“某某，在哪里呀？”其言行直惊煞旁人，觉得其神通广大。杨也不改喜欢逃领导近乎的毛病，经常到了饭点，杨秀珠故意胳膊下夹着图纸，一边若有所思地直奔省领导饭堂，省领导一见其忙碌的样子，忙招呼她就近坐下吃饭。

杨案有关人员一直在密切布控中

流传温州官场的一个说法是，杨秀珠当年要不是出事，她的下一个明确的仕途是北京建设部的副部长。然后世事孰料，杨秀珠跟她的搭档赴省城任职不几年，而浙江省领导班子正式换届，原领导纷纷有的赴京城任新职，有的退居二线。杨精心营造的官场生态有了不小的扰动。

而另一方面，杨秀珠在温州规划建设系统专权跋扈多年，树敌众多，温州人大、建委系统的一些老干部都早已磨刀霍霍，各类举报信件到处寄送。危机最初在杨秀珠的弟弟受贿案中突破，随后迅速杨构筑的防线迅速出现土崩瓦解的裂隙，胆大又心细的杨已经感觉到这种越来越近的危险。

2003年4月20日，浙江省建设厅在温州万豪大酒店召开的全省建设系统工作例会，万豪大酒店在火车站旁边，参加会议是浙江省各个地市县的建设局局长。

到10点钟的时候，杨秀珠发表讲话，杨秀珠在讲话中归纳二个意思：一是讲“三个代表”的重要性，她讲在座的各位都是县市建设局的局长，都是党的干部，必须要立党为公，执政为民，我们的事业都要为人民服务。

一位参加过当年这个例会的温州媒体人称，杨在会议上强烈谴责温州拆迁安置中种种错误，比如拆了老百姓的房子8年、10年了，但是还是没把人家安置好，她讲了很多例子。如温州广场路、新信街的拆迁区域，有些拆迁户老人希望住进新房，结果在外面死掉了。有些拆迁的时候，孩子还没出生，到现在都已经读小学。

“杨那天的语气非常强硬，说的慷慨激昂，振振有词，完全是脱稿演说。”杨秀珠说的这些其实都是她造成的，但她好像说的是跟自己无关的事。杨讲话完已到午餐时间，众人都去酒店餐厅用餐，但没见到杨前来。好事者问悉，杨厅长去看她老母亲去了。

但谁知道，杨秀珠一去不复返。

2015年7月30日，浙江专案组工作人员告诉《凤凰周刊》记者，“对杨案的涉案人员的盯控一天都没有放松过”，专案组人员称，除了已经锒铛入狱的杨秀珠案涉人员，一些与杨秀珠有利益关联的人员也密切在布控侦查中，此案因事涉敏感，暂不便透露案情。

本文综合整理自《凤凰周刊》相关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