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元谈转型拍微电影

源济

Lilian Lin/The Wall Street Journal

导演张元

自

从20多年前涉足电影界以来，张元已成为中国第六代导演的领军人物之一，这些导演是一群探索现实主题的独立制片人。

1990年，张元拍摄了处女作《妈妈》(Mama)，这是1949年以来中国首部独立电影。他所拍摄的电影时常触及一些禁忌和敏感的主题。《妈妈》是一部获奖纪录片，讲述了一个女人和她的智障儿子的故事，当时在中国大陆被禁播。

之后张元拍摄了一系列获得影评界好评的电影，例如关于中国摇滚一代的《北京杂种》(Beijing Bastards)(1992) ，以及《东宫西宫》(East Palace, West Palace)(1996)。他的这些作品引发了中国政府的不满。1997年，在张元准备携《东宫西宫》前往戛纳电影节(Cannes Film Festival)参赛时，中国政府没收了他的护照。《东宫西宫》讲述了在北京某公园警察抓捕一个同性恋者并对他进行审讯的故事。张元的作品在90年代的一段时期内被禁。

现年50岁的张元1989年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他现在继续活跃在一些重大国际电影盛典上；近年来他还探索了全新而独特的拍摄方式。目前众多独立导演在把自己的影片搬上国内银屏方面遇到不少困难，而张元则把精力投入到了另一领域--低成本电影短片，此类影片是专门为在优酷(Youku.com)和搜狐(Sohu.com)等中国在线视频网站上播放而拍摄的。

张元2012年开始拍摄电影短片，主要是为了探索中国的一些社会问题，其中包括留守儿童（父母在遥远的城市打工，而孩子被留在老家），以及中国医疗保障系统的问题。在过去两年的中国独立电影短片（又称微电影）观看次数排名中，张元的作品《床上关系》(A Bed Affair)和《艳遇》(Romantic Encounter)名列前茅。

《老板，我爱你》(I Love You, Boss)是张元的最新力作，主题是一位司机和他的老板之间的同性恋情，整部影片没有一句台词。该片今年3月份在香港国际电影节(Hong Kong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首映，已经可以在优酷在线观看。

近期，张元在他位于北京的工作室里接受了《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的采访。他在采访中谈到了如何“带着手铐跳舞”、如何转型拍微电影以及互联网将如何改变中国的电影业。采访内容整理如下：

你在《东宫西宫》中对同性恋主题进行了探讨。这一次的新片有什么不同？

拍摄《东宫西宫》时很困难。但如果今天还有人认为同性恋是一个问题，那他们就太固执或太不可理喻了。《东宫西宫》依靠的是演员的对白，而《老板，我爱你》更像是一场默剧，这部影片主要是靠演员的动作和面部表情。这回到了电影刚问世时的原始状态：无声电影，只有自然的声音。

为什么会拍摄《东宫西宫》这部电影？

主要是受一个故事的启发。当时，我听说一些组织和派出所准备通过对同性恋人群的审讯来对此类人群进行调查。我觉得这太奇怪了，这种做法没道理。这种奇特的现象激发了我的创作。这部片子不仅与同性恋有关，还讲述了性和权力，以及隐私和权力之间的关系。

为什么要拍摄微电影？

我想让更多的人看到我的电影。中国有数以亿计的网民。他们中的很多人每天都上网看视频。我认为现在的艺术家有很多向观众传达自己想法的方式。现在如果忽视互联网的力量那实在是太遗憾了。

相对于那些无法在大屏幕上映的影片，制作在线观看的微电影是更好的出路吗？

当然是。有一些类型的电影是很通过审查的，而通过微电影的形式展现就相对容易多了。我觉得做微电影更自由。

中国的监管机构最近加强了对在线内容的监控力度。这会给你带来影响吗？

对于监管者而言，过滤掉那些反人类、反政府和反党题材的视频无可厚非。但是，到目前为止我网上并没有看到过此类视频。我看到的内容都是很不错的。

一些学者和行业人士说很多微电影带有准色情倾向。

准色情有什么错？我认为我们需要的是一个分级制度，电影院和视频网站上都应该实施这种制度。为什么成年人不能观看他们想看的内容，而孩子们观看他们应该看的内容呢？遗憾的是，中国的电影市场还没有电影分级制度。我们为什么不能解决这个简单的问题呢？

你的电影被禁播对你有影响么？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心态。虽然我们在这里戴着镣铐跳舞，但我们深爱这片土地。我们爱这里的人。有时候我们含着眼泪热爱这片土地，因为这是一片伟大的土地。

电影被禁播之后，你有没有做一些创新性的改变？

没有。我认为创作者是聪明人。

如果重新来过，你还会拍那些影片吗？

为什么不呢？社会在进步。在我拍摄《北京杂种》和《东宫西宫》时，人们觉得这很可怕：同性恋是可怕的，摇滚也很可怕。现在，你能在街上看到同性恋情侣手牵手，人们不仅接受了同性恋的存在，还与同性恋者做朋友。我觉得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种改变是受艺术作品影响的结果。没有这些艺术作品，人们怎么会意识到这些都是正常的事情呢？

你怎样选择电影的主题？

我认为在中国有些艺术家失去了表达自己的能力，看不见这个社会到底发生着什么。而现在这个社会每天发生的事情真的对超出你的想像。作为艺术家我们感到很无力。即使你把这些场景拍出来，也没有意义。

无意义是因为这些内容不能被发布吗？

因为你不得不把它修改成跟原先的设想不一样的东西。

对于中国电影业来说，你认为视频网站是一个很好的平台吗？

现在，任何一位导演都不应该说他们的才华受到了压制。如果你有能力，你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只要把你的作品放到网上就可以了。对于电影业和青年导演来说，现在是一个不错的时代。

Lilian Lin

源济

老板，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