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界】第127期：全运会荣耀的背后

源济

第12届全运会的圣火在辽沈大地缓缓熄灭，所有围绕这十几天赛场上的拼搏、汗水、掌声、争执、冲突都将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归于平淡，然而大型体育盛会荣耀背后有关政绩与竞技，培养人才与唯金牌论的话题依然耐人寻味。




中国热衷于举办大型综合性运动会，北京奥运会成功举办后，办赛热潮席更是卷全国。全运会、城市运动会、大运会、 中学生运动会、农民运动会、少数民族运动会、体育大会、残运会等等令人眼花缭乱，全世界没有哪个国家有中国这么多的综合性运动会，而全运会又是其中的重中之重。图为09年山东全运会开幕式。




从2005年南京全运会开始，这项代表全国最高水平的综合性运动会规模已堪比奥运会，其申办竞争之激烈，超乎常人想象。图为沈阳举办比基尼美女骑行活动喜迎全运会召开。




为什么各地申办热情这么高？因为这在举办地政府眼里符合体育搭台、经济唱戏的发展方向。有能力的省市争相申办全运会，有助于促进当地的经济建设。在各省市看来全运会不仅仅是体育赛事，它更是是一个载体。图为沈阳举办庆祝全运会一周年倒计时盛大晚会。




无可否认，举办全运会极大地推动了举办地的城市建设，山东省为十一运会累计投资2000亿元以上，这笔投资包括了城市、场馆建设，交通等支出。其中仅济南就投入了1400多亿元进行城市改造，仅场馆设施就可创1722亿元GDP。由此来看，地方政府成绩斐然。图为沈阳为全运会购买新型多功能清洁车。




即使是响应中央号召节俭办赛事的辽宁全运会，当地政府也在翻修城市交通，改造和扩建城区，升级城市供水等配套设施上投入巨大，仅架设轻轨就投入50亿。在各地为全运大兴土木的同时，这一切也与地方官员的“形象工程”联系在了一起，相互攀比成风也成为质疑论调。图左为龙奥大厦，是第11届全运会奥体中心的配套项目，用作指挥中心和新闻中心，现为济南市委、市人大、市政府、市政协、市纪委驻地，建筑面积36万平米，造价40亿，世界第二、亚洲第一大单体建筑，仅次于美国五角大楼（图右）。




举办大型体育赛事在短时期内对举办地的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确会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但也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可能造成因为高额投入带来的GDP虚高，场馆周边房地产价格泡沫相对更为严重，各类资源要素占用、闲置、浪费的情况严重等等。图左为全运会赛马场闲置，被用作停车。




以马术比赛为例，由于参赛马匹动辄上千万元的成本，马术比赛在我国既缺乏广泛的群众基础，也不具备项目优势和文化积淀，参赛队伍不多，却要因此建设高规格的马术比赛场地，最终难逃荒废的命运。图为2013年8月4日，全运会前，美女在沈阳街头用舞蹈演绎马术运动，向市民介绍这项绅士运动。




据《人民日报》报道，十一运会主场馆——济南市奥体中心每年的维护费用约3800万元，在作为鲁能主场之前收入来源是参观游览和提供健身场地，2010年能进账1500万元，高达2000多万元的开支缺口要靠政府补贴，而其他一些场馆由于位置偏远，赛后利用率较低。




而全运会之前的城市治理也颇有劳民伤财的意味，去年八月间，为迎接全运规范市场经营，沈阳市开展严厉整治，“一只苍蝇罚两万”等类似传言使得沈阳市小商铺大面积关门，随后抚顺、丹东、鞍山、营口均出现商铺歇业现象，后经官方进行辟谣等补救措施，但沈阳市民颇有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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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资50亿的沈阳轻轨也被质疑花钱过多，而技术落后，运营后事故不少。“华而不实”、“面子工程”，不少沈阳市民对有轨电车的态度从好奇变为诟病，而抨击的矛头最终指向了全运会。除了多功能清洁车，不少新装备也因全运会而配备。图为新型警用电动巡逻车全运村上岗。




如此众多的市政工程集中在3年内实施，整个沈阳城俨然成了一个“大工地”，为了举办全运会，沈阳人度过了充满拥堵、灰尘和噪音的3年，这让市民不堪忍受。图为2011年12月19日，辽宁省沈阳市，青年大街佳兆业工地板房着火，而在青年大街上施工建设的一些项目会在全运会期间投入使用。




近几届全运会每届的总投入高达千亿元，但高额投入的体育设施在赛会之后大多无法为普通百姓所享用，造成浪费。然而各种现代设施的快速上马，各种围绕全运会的庆祝活动则是举办地政府写上的浓重一笔，作用如何，尚待评论，至少一切看上去很美。图为辽宁全运会礼仪小姐选拔秀。




在举办过多项综合运动会之后，我国现有可供举行国际比赛的体育场馆有6000多个，其数量居世界首位。每年竞赛经费支撑这些场馆生存的缺口很大，很多场馆不得不改作他用，然而各社区的体育健身器材与场地却未必够用。图为跳水世界冠军施廷懋雨中带领重庆市民做广播操。




除了城市建设之外，政府的体育专项拨款任由地方支配。群众体育砸钱一时半会不会有效果，而竞技体育砸钱却可以迅速换来看得见、摸得着的金牌，所以省市体育局在官员考核的压力之下大肆在全运会上烧钱。图为上海男足在全运会夺冠。




不少专家学者都曾说过，全运会的奖金数，应该由纳税人批准，他们都知道这只是一句空话。但这个空话却但点出了一个事实——全运会的资金项目缺少监管。图为田亮领取接受全运会夺冠嘉奖。




全运会成绩是考核各省市体育官员政绩的重要标准，“政绩”的重压之下，高额奖金背后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利益链条。部分省对运动员、教练员、科研人员、体育官员等的奖励总金额可以高达上亿元。图为广东队夺得济南全运会冠军后接受奖励。




作为各地体育部门相关领导，在自己的政治生涯中，全运会成绩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组成部分。奥运会能否拿到金牌，会起到锦上添花的助力作用，维护自己在任期内位置的稳定就要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全运会才是最重要的一项考核指标。图为2010年1月，郭晶晶为配合河北全运会庆功会活动，穿单衣被冻发抖。




在政绩考核之下，压力不断向下传达，君不见全运赛场上的那一次次的运动员下跪？夺金牌，跪教练，感谢四年教导之恩，奖金可以期待，人生价值得以体现。失金牌，跪教练，有愧于四年教导训练之苦，不仅自己奖金无望，连带教练员损失收入。图为河南选手许小令夺跳远冠军 跪拜感谢教练。




某位省队教练在谈到自己的奖金时，无奈的说道：“在全运会拿了金牌，接下来四年的 全运备战周期，教练的身份就不一样了，这四年享受金牌教练的待遇，工资也会翻番，各方面训练得到更多保障，谁不希望自己的工作得到这样的回报呢？”图为山东嘉奖全运会功勋教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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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总局为伦敦奥运冠军开出50万元的奖励，而从来没有在奥运会出过成绩的江苏击剑选手肖爱华，在11运会挣到了400万。全运会奖金甚至秒杀了奥运会奖金，特别是冷门、弱势项目选手，奥运会基本没戏，全靠全运会的丰厚奖金激励发展。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对于大多数不能参加奥运会的运动员而言，也许这些全运会奖金就是他们退役后的养老指望。别忘了，退役运动员卖艺、摆地摊的不在少数。图为湖北省田径冠军袁芳退役后在街头摆摊卖首饰。




除了取得好成绩的奖金之外，运动员日常训练也会令各地砸下重金，饮食等后勤保障尽可能做到完善，有条件的省市甚至严格保证运动员喝进口水，吃进口营养品，每天训练有车接送。而运动员需要做的则是训练训练再训练，全运拿下好成绩。图为为注重食品安全，辽宁全运餐果蔬加工配送人员全身武装工作。




在付出以金钱为代价的各种保障之后，领导需要出成绩完成任务，压力之下也有着急的时候，有时甚至会放出狠话对教练员训练施压：“就要多练！不练怎么行！加紧练，练死他！”图为马拉松运动员郭萍展示伤脚。




为继续调动各省积极性，中国在世界上独创了奥运金牌计入全国运动会成绩，奥运会甚者沦为了全运会的“加分赛”。一名运动员拿到奥运金牌还不算圆满，来年全运会再夺冠，才算圆满，才能挣得更好的回报和归宿。图为朱启南斩获全运射击冠军。




为了确保更强阵容参赛，取得好成绩，一到全运会季节，就会有地方体育官员强调一些运动明星属于“自有产权”，想尽办法使得他们能够参赛，什么转会国外俱乐部，国际顶级赛事等等都要为全运会让步。图为刘翔09年全运夺冠后接受采访，这也是刘翔北京奥运重伤后的第一块金牌，刘翔痊愈时间比预计缩短一半，这也让他的美国主治医生惊叹不已。




网球一姐李娜的自传中，提到了一个细节。其家乡湖北某领导，曾游说她带伤参加全运会，而不必考虑影响今后的国际赛事，领导说:“李娜，相信我!我是过来人，世界前十没有全运会冠军重要。”这话让李娜震惊不已。图为李娜法网夺冠后接受奖励。




在拥有好运动员后，又要在比赛安排中尽可能的压榨出王牌选手的全部价值，安排他们疯狂参赛，老将王励勤本届全运会身兼男单、男团、男双、混双四项比赛，赛后甚至出现了尿血的症状。图为湖北选手于维英马拉松赛后倒地急救。




33岁的老将蔡赟在全运会的羽毛球赛场上愤然摔拍，对教练安排不满，因为他的搭档29岁的徐晨24小时内竟打了5场比赛！而教练对此的解释是：体育局要求的。你以为他们真的不懂运动规律？或许运动员在他们眼里或许只是一颗棋子，可以任由摆布。




只要能拿到好成绩，保证上下都能漂亮完成任务，你就是好样的！09年，青岛海利丰在全运会上为山东男足输送了10名队员，为此，省委省政府授予其先进集体的荣誉，给俱乐部总经理王守业记一等功。要知道，在两个月前，海利丰公然在中甲联赛中射自家球门涉嫌假球，引起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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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绩的压力和诱惑下，对全运会成绩的追求一直存在“走偏”的危险，不断见诸媒体的赛场上各种不正常现象，虽然大多没能得到确认，但已经引起公众对全运会比赛公信力的怀疑。图为在第11届全运会速度滑冰男子3000米比赛结束后,王濛对在比赛中对隋宝库进行干扰的运动员大发雷霆。




说不清道不明的主场优势在南京全运全已是桌面现象，济南全运会上甚至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比赛中受到主场观众骚扰，裁判有意无意的袒护，种种不公与黑暗，完全让全运会蒙羞，时至今日，那些赛场上的争议都没有明确的答案。图为第11届全运会男子3000米障碍赛亚军江苏选手林向前抨击冠军使用盘外招，问其良心是否配金牌。




金牌内定传闻喧嚣不断，比赛中公然厮打盘外招不断，场地自行车选手被套圈拒不下场只为影响对手发挥，运动员服用兴奋剂被查出却高喊遭到陷害——因为有神秘举报信可以将所服药物成分都写得清清楚楚，所有的一切都充斥着阴谋论。图为被查出服用兴奋剂后，王静强行上场，冲向起跑线，被现场多名裁判及时制止。




一旦无法达到获得金牌的目的，或者眼看战胜对手无望的时候，各种消极情绪就开始蔓延，上演全武行，甚至消极比赛，所有的一切只因为各地方上上下下都需要出成绩交差。




全运会繁华落幕，举办城市建设升级，人民生活环境美化，竞技场上捷报频传，好成绩不断涌现，情景喜人，一切的一切似乎看上去都是那么美好，颇似一场假面舞会，面具之下的真实令人深思。图为09年全运会拉拉队假面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