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界】第123期：东北路小学——一所学校引发的思考

源济

当国足惨败于泰国后，不少人都将希望寄托在青训上，然而国少队接连负于东帝汶与泰国后不禁让许多人疑惑，究竟怎么才能做好青训？其实，就在国足的沉浮史中，一所小学却稳定的培养了38名国脚，这所被视为中国兵工厂的小学究竟有何魔力可以玩转艰难的中国足球青训？





说起东北路小学，该校在中国足球史上举足轻重，也许只有一个形容能够很好的诠释它，那就是中国足球的黄埔军校。从1960年开始，东北路小学陆续为中国足球输送了400多名职业球员，其中国脚人数有38位。目前该校毕业的学生有26名中超现役球员，14名中甲现役球员。





不久前的一次国足集训，甚至变成了一次东北路小学的“校友会”，6月的国家队集训中，冯潇霆、于汉超、杨旭、杨善平、王大雷、秦升等6名球员都曾就读于大连东北路小学。可以说，东北路小学从守门员到中后卫到中场再到前锋，为国家队输送了整条中轴线。





大连市是中国第一个足球特区，足球运动成绩斐然。有人说“如果没有东北路小学足球运动这片沃土，就很难有大连足球特区这样的称号”。中国足球看大连，大连足球看东北路，开句玩笑，往中超赛场上扔一块砖，10个人里就能砸到一个从东北路小学出来的。图为为2013年，王大雷等23名国脚回东北路小学探望。





东北路小学始建于1926年，是一所以足球为特色的品牌学校。2000年初期，叱咤中国顶级联赛的大连实德队一线队有7人、二线队有40%、三线队有60%的队员出自东北路小学。





大连沙河区政府甚至破天荒的为东北路小学建立了一座荣誉陈列馆，这在小学校中独一无二，甚至放眼中超都可以让许多俱乐部汗颜，只有你真正置身其中时才能感受到震撼与神奇，在大量珍贵的照片、奖杯以及有着400多人的名单里，随便就可以找到太多熟悉的国脚名字：盖增圣、贾秀全、王涛、王鹏、周挺、张耀坤、冯潇霆、周海滨……





一所普通的小学为什么能培养出如此多的优秀球员呢？要想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容易。就算是在东北路小学工作的大部分工龄超过20年的教练们一下子也说不清，这条路是怎么走过来的。王国新教练曾说：“培养小孩子踢球是一个漫长的工作，无名无利，而且很难看到效果，所以你必须对足球有足够的耐心。”





东北路小学的足球人才培养从上世纪50年代就已经开始了，到了70年代，已经成为学校的正式课程，且班班有队、年年有比赛，形成了良好的足球氛围。在这套体系之下，小球员的选拔是否有特别之处？是否是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环节？





“没有的事，我们选材主要是看学生兴趣和家长态度。当然报名人多了，我们会根据苗子的个人情况进行一些选拔，这些和其他学校基本没有区别。我需要强调一点，我们是以教学为主，足球只是业余选项。”对于招生，球队的负责人如是说到。由兴趣入手，坚持快乐足球理念才是东北路小学的第一要素。





为了保证有更好的足球苗子，东北路小学对于选材首先是从学龄前抓起，选拔工作早在入学前3个月前就开始了，在大连有一些幼儿园的足球比赛，教练员们抓住机会就四处观看比赛，只要有看中的好苗子，教练员就会及时找到家长动员他们把孩子送到东北路小学来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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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东北路小学在大连名声在外，慕名而来的学生家长相当踊跃，之所以这些孩子的家长踊跃带领孩子前来投奔，除了是因为羡慕东北路足球的名气和成材率的超高，还因为，东北路小学本身就是一所重点小学，即使将来“不端足球这碗饭”也不会耽误自己孩子的学习。图为东北路小学小球员家长陪训。





东北路小学走的是一条体教结合的道路，足球训练都在课余，基本不耽误孩子的正常学习时间。在学校负责人看来，培养小球员扎实的基本功，让他们领悟快乐足球的真谛才是最重要的。图为东南北路小学小球员放学赶去球场训练。





东北路小学从不将自己定义为专业的足球学校，教练希望学生均衡发展，足球是作为学生一种个性发展来进行的。” 而在这种个性发展之中，教练也会发现，踢球好的孩子们，几乎个个功课都没有落下，这也让他们更加坚定了对学生进行个性培养的信心。踢球功课两不误。





“虽说完全不影响课程是不可能的，或多或少总会有些影响。”东北路小学教练也实话实说。“不过，像董方卓、冯潇霆、崔鹏等人，不仅仅是球踢得好，他们的学习成绩也都不错。他们这些孩子，都非常聪明，一般来说他们能够让家长和教练都省心。”





训练大都安排在下午放学后，小球员们开始较为正规的训练。同时，近20年来，东北路小学一直坚持在学校正式上课前让小球员提前一个小时到校训练，因为晨练的人数比较少，球员们容易兴奋，教练教得也细，所以训练效果非常好。





现在各地的小学生很少有坚持晨练的。周六、周日学校休息，可东北路小学足球队照样训练，节假日也基本不放假。





一年365天，根据教练介绍也就五一、十一等法定假日能休一天，其余时间天天要训练。越是学生假期，越是要好好利用，因为这样才可以不耽误学生上课。





大连市的冬天相当寒冷，很难在室外进行冬训。无奈之下，东北路小学的教练在寒假时，带着孩子们到中国的南方去进行冬训，在广西、四川都曾集训过。全国还没有从小学一年级就带队去南方冬训的，东北路小学开了系统集训的先河。图为东北路小学集训。





即使是冬训，在面临期末考试时，学校会专门派两名老师带着试卷去冬训地对学生进行考试，考场纪律严格，确保了考试真实。教练对学校有承诺，如果踢球的孩子学习不好、违反纪律等将对其停训，表现好了再回来训练。所以踢球学生的学习成绩没有落下。成绩和球技一同增长，这在普通足校是很难实现的，但在东北路，这不成问题。图为东北路小学小球员复习功课。





尽管成材率较高，但毕竟足球事业的最终出路较窄，在大连，小时候学足球，后来在足球路上一事无成，又没有其他成长之路的孩子，太多了。张耀坤小时候最好的队友，现在北京开出租车。摆地摊、当保安的也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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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路小学的教练柳忠云经常会对他带的孩子们说，未来你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不是成为在电视报纸上有影有名的明星，就是夹着盒饭上班的工人。残酷的现实也给了这些孩子明确的目标，巴西贫民窟不断诞生的超级球星又何尝不是如此？





另一方面，为了小球员的成才，东北路小学也在不断的寻求政策上的扶持。大连市体育和教育部门也在积极做着大量工作，争取将该校这个优秀的传统保持并发扬下去。





东北路小学此前和实德搞合作性的对接，孩子六年级后，就向实德队推荐，并由实德俱乐部来选人。东北路小学的小球员，是实德梯队的第一选择。此外，山东鲁能、沈阳东进、长春亚泰、深圳红钻、贵州人和等俱乐部跟东北路小学都有不错的关系，每年冬训都会从他们这里挑苗子。





在计划经济时代，同时还是区体校的东北路小学足球队还可以享受到来自于教委、体委的一些训练经费，可在大连成立了足球特区后，训练经费没有了，东北路小学足球队也走向了市场，教练组自负盈亏，学生踢球也开始了收费。80年代学生交纳的训练费只有5元钱，后来不断上涨。如今每月的训练费是100元。





即使如此，东北路小学教练的收入用微薄形容都依然奢侈，教练工资涨了十几次后涨到了1200，而大连市的消费水平在全国属于上游，一个保姆的月收入在2000到3000之间，是这几个基层教练的2倍。而他们在大连市还属于是高水平的基层教练，效力的还是最好的足球重点小学。基层教练的在全年几乎无休的情况下全凭热情继续工作，待遇急需改善。





东北路小学的教练员都没有太大的名气，由于热爱这项工作而被聘请来的。最早时有些教练员有自己的单位，业余时间赶到学校带队训练。他们每个月1000多元的收入也让一些外地同行怀疑，他们看来一个曾经培养出那么多名星的学校，教练的收入不该只有1000多元。对此东北路小学柳忠云说：“我们挣的并不多，我们没有怨言，因为我们喜欢这个工作。”





而为了避免教练私下里给收礼收钱，东北路小学的教练员实行轮转制，即每个教练带一支队最多一年就要换教练，所以很多球星当初在东北路小学踢球都经过好几名教练的调教。这样便于球队的管理，也在某种程度上就阻止了家长的送礼行为。





东北路小学的足球场原来都是泥地，周挺就曾回忆：“我们那时候每隔三四天就要并排走进球场拣石头，经常容易受伤。”马晓旭之前先后罹患双膝伤病，与小时候场地条件不佳有很大关系，这已经从马晓旭本人、国家队医疗团队、医院等多方面得到了证实。






“我们不是不想搞好硬件条件，但实在是资金有限，加上后期养护等费用，作为学校，我们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东北路小学校长曾无奈表示。随着近些年政府、社会、个人对教育投入的加大，该校的足球场已经换成了全新的人造草皮。再加上部分家长的支持，孩子的装备都换成了国际一线品牌。





即使硬件设施在不断改善，从2002年开始该校培养出的足球苗子也开始出现断流的情况。这与当前的大环境密不可分，全国踢球的孩子都在不断减少。即便只有一个半小时的训练，还时常会有家长把孩子提前接走，要赶晚上的家教补习。每每如此，教练只能说“去吧，还是以学习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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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谈到近些年面临的困境时，东北路小学教练也提起了财大气粗的恒大足校，已经开始有东北路小学的小球员“跳槽”到了恒大足校。事实上东北路小学与恒大足校没什么可比性，恒大足校代表的是足球学校，而东北路小学代表的是校园足球。东北路小学教练认为：“我们足球人才培养过程中还要以学习为主，孩子过早离开学校不是好事儿。”





恒大足校一年学费35000元，而东北路小学练球一个月只收100块钱，相当于在恒大足校练一天。东北路小学教练柳忠云也承认与恒大足校的差距：“人家投多少钱？人家吃住都是什么条件？人家的设施多现代化，人家请多少外国教练？我们跟人家能比吗。”但柳教练还是不服，“把队伍拉出来比一比，我不觉得我们能比他们差。”





东北路小学的足球特色持续几十年。虽然校长、老师已经换了多任，但是学校的足球特色一直没有丢。每一任校长都能够将这个传统传承下去，是这所学校现在能够赢得掌声的关键。在东北路小学荣誉室的墙上，已经贴满了从这里走出的国脚照片。这所小学对中国足球的作用和价值无人能及，而他们的成功秘诀也许仅仅只是两个字：坚持。





东北路小学的操场一直就是足球场，走进这个小学的每个孩子，都会感受到一种浓厚的足球氛围。如果全国有更多的小学，能够持续营造这样一种足球氛围，中国足球又何愁没有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