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會通阿含所說緣起無我，與大乘佛性真心之說？

阿七

如何會通阿含所說緣起無我，與大乘佛性真心之說？

.by 慧廣法師 on Monday, December 10, 2012 at 6:29pm ·.

排除了一些依附於佛教的新興宗教，凡是佛教內的佛法，不論南傳、北傳，阿含、大乘，顯教、密教，禪宗、淨土，雖然理論修法不同，但既然都是佛法，應該都可以融會貫通，不需要互相排斥、攻擊。



就以南傳佛教或阿含經所說的緣起無我理念，為什麼到了大乘佛教，卻發展出了完全不同的佛性、真心之說？從無常無我的說法，一變而成為真常真我？其實，這都是可以會通，而不應該只看名詞表面，就說大乘是常見外道思想。



早期阿含佛法，多談緣起、無常、無我、苦、空的道理。這是站在生命的現象觀點來談，主要是要破除凡夫對身心五蘊的執著。對五蘊的執著破除了，心才能夠解脫，佛法的修證才能夠達成。如雜阿含經開頭所說：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當觀色無常，如是觀者，則為正觀。正觀者，則生厭離，厭離者，喜貪盡。喜貪盡者，說心解脫。

「如是觀受．想．行．識無常。如是觀者。則為正觀。正觀者。則生厭離……如是比丘：心解脫者，若欲自證，則能自證，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作，自知不受後有。如觀無常、苦、空、非我亦復如是。」



與阿含經相反的，大乘經典則多談生命體性部分，畢竟生命現象是緣起、無常、無我、苦、空，阿含經已經談過了，佛教徒也不會懷疑。而體性方面，阿含經中佛陀並不多談，認為那是超越人類意識思維的，多談無益，修證才重要。



佛陀在世的時候，有修證的佛弟子很多，在他們自證自知之下，不會懷疑。佛陀入滅之後，開始還是依教奉行。但時日越久，修證的佛弟子漸漸少了，有所修證的佛弟子威德也不如佛陀，阿含佛法只談現象，不談體性，不再能夠滿足一些佛弟子，於是，開始用各種方式談起生命體性。



現象是緣起、無常、無我、苦、空的，體性呢？難道也是如此嗎？如果是這樣，生命就會斷滅，人死五蘊消散，就什麼都沒有了。而常見、斷見是佛陀在世所喝斥的。顯然，生命體性不可能也是緣起、無常、無我的。



阿含經中，佛陀雖然沒有如大乘佛教那樣，廣談生命體性的不生不滅，但也談到了見法、證果、涅槃。而見法、證果得脫離煩惱，離於生死，涅槃則是煩惱的完全熄滅。是什麼讓見法、證果、涅槃有這種不可思議的效果？難道還是生命現象的作用嗎？當然不可能，因為生命現象正是煩惱、生死所在。



所以，見法、證果、涅槃，不就是大乘佛教經典所談的佛性、真如嗎？只是名詞不同，表達方式不同。這是時空背景不同，地區文化不同，自然就產生不同的名詞與表達方式，不應該因此就非議大乘所說是常見。



難不成早期佛弟子所證的果（涅槃）是無常、虛假的，不然說涅槃是真常，有何過呢？難不成早期佛弟子所證的涅槃是如身心五蘊之無我，不然說涅槃是真我，有何過嗎？難不成早期佛弟子所證的涅槃是妄心，不然說涅槃是真心，有何過嗎？難不成早期佛弟子所證的涅槃本質，本來不存在，修行了才有涅槃，不然說它是佛性，有過失嗎？



至於「常見」，那是指錯誤的執著了非常的以為常。例如：以為精神常在，靈魂不滅，執著了如此的觀念叫做常見，而本來就是不生不滅的，說它是常，就不叫做常見，只是在呈現事實。



身心五蘊因緣和合而有，其中沒有不變的東西在，所以說無我、非我，但生命的體性卻是沒有生滅，本自如如，靈明不滅，說它是真我——真正的自己，同樣也沒有過失，只是在呈現事實。



「佛性」的名詞，則闡述了佛法修證的可能所在。如果眾生沒有佛性，再怎樣修都沒有辦法成佛，就算成佛了，也可能退回為凡夫。因為，成佛是修出來的，是有為造作出來的。造作就是有生，有生就有滅。如此，成佛了再退回為凡夫，不是很正常嗎？



就因為眾生都有佛性。佛性清淨圓滿，具足種種功德，本自解脫，不為萬物所染，亦不用修治。眾生迷惑於身心五蘊，執著了根、境、識以為真實，才不悟自己的佛性（本性），一旦開悟了，才知道自己本來就是佛，不是因為修行才是佛。種種修行只是方便對治，對治凡夫的妄想煩惱，與佛性一點關係都沒有。



從釋迦牟尼佛菩提樹下，夜賭明星而悟道，也可以印證大乘佛教佛性之說。畢竟，佛陀悟道之前，種種修行，禪定、神通都有了，就是不能證得解脫成佛，結果夜賭明星而悟入，馬上心得解脫而成就佛道。這事跡與大乘佛性之說，可以互相證明。



因此，大乘佛法的佛性，真如或真常的思想，和阿含經所說的緣起、無常、無我、苦、空並不衝突，一是談現象，一是談體性。阿含說緣起、無常、無我、苦、空，就是要佛弟子證得大乘佛法的佛性，真如或真常。只是佛陀那個時候不是說佛性，真如或真常，怕人會執著，以假為真，只是說了見法、證果、涅槃。也不多談涅槃的內容，因為超越意識心想，唯證乃知。



大乘佛法則把涅槃用佛性、真如或如來藏以及各種名詞來表達，好讓佛教徒能夠體悟。這是很直接的教導，有別於阿含的迂迴教導。現代佛教徒實在不應該看了幾本阿含經，修了一些南傳佛法，或者看了幾本現代佛教學術書籍，因為名詞的不同於阿含，就把大乘佛法全盤否定掉，那實在是辜負了自己的祖先，千餘年來的佛法智慧結晶，就這樣丟棄掉，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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