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标志性枪械：格洛克手枪

源济

图为2011年1月15日出刊的美国《商业周刊》杂志封面

　　最新一期美国《商业周刊》杂志于2011年1月15日正式出刊，本期封面文章标题为“美国标志性枪械：格洛克手枪”。本文作者在探讨，奥地利军火商格洛克公司(Glock G.M.B.H。)的手枪产品，是怎样成为美国警察、热烈拥趸美国宪法第二修正案人群，和像此次亚利桑那州图森血案凶手拉夫纳(Jared　Lee　Loughner)一类大开杀戒者所喜爱的武器。

　　近日，名为拉夫纳的社区学院辍学生据称在图森用半自动手枪向人群射出了33发子弹。该事件令全美上下极度痛苦，引发人们大声疾呼枪支管制。然而，在各种反应中仍有明显缺失：此次致6人死亡，14人重伤，其中包括众议员吉佛兹(Gabrielle Giffords)的滥杀无辜者事件，将引发对拥有和携带有大容量弹夹，高射速武器的权利进行限制。

　　武器管制的讨论已在美国政治中被弱化，但讨论也并不是让人感觉不到的。当20年前德州基林地区(Killeen)发生的一个狂人用半自动武器枪杀23人的事件后，密歇根州民主党众议员John Conyers Jr。等政治人物们匆忙指责凶手使用的武器是"死亡机器('death　machine')"。一项称之为禁止进攻性武器的提案在3年后成为了法律。但不幸的是，该法律现已失效。自拉夫纳酿成的图森血案以来，自由派学者、支持控枪者和国会议员们一直在谈论设立新的控制方式。但是，在包括奥巴马总统和国会两党领袖发表的看法中，竟无一人涉及此问题。

　　他们的沉默不仅是在检验凶手使用枪械的生产商，格洛克公司控制着美国手枪市场的努力程度，而且也是在考验美国拥有枪支的意识。格洛克在1980年代进入美国市场前，美国只是个惯于使用左轮手枪的国度，枪支在一定时间内的最快射速也只有5-6发子弹，射击完后需重新装填弹药。然而，具有装弹量大、重新装弹快、扳机轻盈和可靠性极高的格洛克产品极具创新性，让警察和平民都开始青睐它们。公司称，产品现占据着全美65%的执法单位用枪份额，其中包括FBI和美国禁毒署(U.S.Drug　Enforcement　Administration，DEA)。

　　据人们对该公司的生产和特许权税(excise　tax)数据的分析，它还控制着总量高达10亿美元手枪市场的很大份额。但因其和另外制枪厂均为私人企业，没有对外公布经营信息的义务，故无法获得精确数据。

　　在拥有众多消费群体和很高的市场曝光率后，格洛克成为一些狂躁的精神病患者选择的枪支也就不足为怪。施乐公司(Xerox)的一位修理技工于1999年用格洛克17型手枪在办公室射杀了7人。弗吉尼亚理工学院的韩国学生在用格洛克19型手枪自杀前，先后射杀了32人。而这种武器正是拉夫纳这次在图森杀人时使用的同一种枪支。另一枪手Steven　Kazmierczak于2008年使用格洛克17型手枪，在北伊利诺大学制造了射杀5人，射伤16人的新惨案。

　　使用格洛克枪支抢劫便利店导致的死亡人数要比以上屠杀事件死亡数更多。然而，此类枪支在配上大容量弹夹后造成的死亡人数会大幅上升。若以上几起枪击案的凶手使用的是老式左轮手枪，他们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射杀如此多的无辜者。格洛克2010年的产品介绍手册炫耀19型枪支既小又轻便，称它已完全取代了点38口径左轮枪。

　　图森枪击案中的凶手生动地再现了以上枪支的优点。据称，拉夫纳在1-2分钟内轻而易举地射空了装弹33发的弹夹。他是在更换新弹夹时被旁观者撂倒在地。若他被迫要尽早更换新弹夹的话，那么，受害者的数量可能会更少些。格洛克高管们至今未对各方质疑做回应。

　　拉夫纳在购买格洛克手枪和大容量弹夹时似乎未遇到任何麻烦。一系列理由能够证明，此次令人心痛的犯罪行为会让格洛克火力强大的武器销售遭到制约。正因如此，格洛克应感谢由有意无意结果形成的一个特别的因果链条，其中包括让公众对格洛克产品产生兴趣的反对控枪者，和推动枪支销售的相关枪支管理法律。

　　反对持枪者越试图禁止，或因威力过于强大而遏制格洛克枪支销售的努力越大，公司把这些反对能量转换为自身的优势就越多。图森的悲剧性事件甚至成为了格洛克的福运。据《彭博新闻》1月11日报道，标价499美元一支的格洛克手枪在亚利桑那州销售势头旺盛。有枪店的老板称，现在自己店铺的销量是平常的两倍。

　　格洛克公司的所有者格斯通-格洛克(Gaston　Glock)此前在维也纳郊区经营着一家散热器工厂。企业同时还生产各类窗户配件和刺刀。81岁高龄的格斯通现生活奥地利南部的，一个坐落在湖边的旅游胜地。当奥地利军队在1980年代希望找到一种能够替代当时使用的沃尔特P38型手枪时，格斯通抓住了这次军火生意机会。尽管他当时毫无制造武器的经验，但他对当时能找到的各种最好的手枪进行了分析。同时，他还咨询了欧洲顶级的武器专家。当产品在美国市场站稳后，格洛克称其产品将成为美国未来的手枪。

　　在奥地利陆军提出重量轻、耐用，并能够比沃尔特P38型手枪多装填8发弹药的手枪的招标后，格斯通尝试用铸模聚合体类的工程塑料降低了枪支重量。这种材料既有足够的强度，又有抗腐蚀性能。在测试最初样品时，为防止爆炸伤及能够绘图的右手，他使用了左手进行射击测试。他在奥地利申请的第一个专利产品就是格洛克17型手枪。其弹夹可装载17发子弹，外加上膛的子弹共计装弹18发。在1982年举行的一次各竞标样品测试赛中，格洛克产品击败了所有参赛样品。奥地利军方随后订购了2万支，格洛克就此开始了经营枪支的业务。

　　专注于美国市场的资深军火销售商，奥地利人卡尔-沃尔特在第一次看到格洛克产品时不屑一顾，因为它既无美国左轮手枪的美观外形，又缺少传统淬火兰枪身和光滑漂亮的木柄，乍一看像是家庭作坊生产的产品。

　　沃尔特多年来一直向美国警察部门销售进口步枪。他经过长期努力，终于悟出了手枪消费市场的真谛，即真正能够赚钱的市场是把美国警察使用的传统左轮枪都替换成半自动手枪。当他1980年代初进入美国市场时，对警察仍使用老式左轮枪大为吃惊。在他看到格洛克产品被奥地利军方认可后，便决定向美国推销此产品。他给格斯通打电话，表示愿意在美市场代理其产品。

　　两人经洽谈决定合作。格斯通这位沉默寡言的工程师，对始终热爱枪支的美国市场一无所知，但他确有突破性的产品；沃尔特这位巧舌如簧，在美国漂泊多年的奥地利人，对世上最富有的枪械市场有着最有价值深层了解。两人一拍即合成为了完美商业合作伙伴。沃尔特于1985年迅速在乔治亚州的士麦那市成立了格洛克美国分公司。分公司成立于近乎完美的时机：美国警察在1年后便做出了更新佩枪的决定。

　　随着可卡因导致的暴力犯罪增加，美国使用枪支杀人率在1983-1992年间上升了39%，警察们认为自己配枪的火力远不及罪犯的枪支。警察配备的左轮枪射速不高，他们在执勤时被杀的数字在1974年达到279人的峰值，1986年降至178人。在迈阿密机场1986年发生的枪战交火事件中，罪犯使用枪械的强大火力让2名FBI探员丧生。这让当时的局长William　S.　Sessions深感痛心，认为警员佩枪的性能必须有实质性的提高。

　　沃尔特在得知消息后多次向警察部门推销自己代理的格洛克品牌手枪。最先是迈阿密警局于1986年订购了1000支这类手枪，随后是达拉斯、旧金山和其他一些警察部门。在此后的警匪交火中，使用新佩枪的警员深深地体验到新武器的威力。在一起经典的警匪枪战后，参与枪战的警员感叹道，是高性能的格洛克手枪挽救了自己和同伴的性命。若无新佩枪，他和同伴可能会在与匪徒的交火中丧生。

　　但是，一直阻止格洛克公司在美销售的控枪团体也让它遭遇了麻烦。他们声称，格洛克产品除了枪管、滑膛和弹簧是金属制品外，其他部件均由X检查仪无法探测到的工程塑料制成。这让武器走私者易于分解枪支，轻松通过机场安检。反对拥有枪支者在全国行动起来，国会为此举行了听证会，全美枪械协会(National　Rifle　Assn.，NRA)动员所有力量力挺格洛克产品。这场声势浩大的活动出人意料地成为一场格洛克产品的最佳营销活动，此前从未听说过格洛克手枪的人群也对此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

　　然而，在格洛克17型手枪最终成为被允许在市场上出售的武器后，控枪者的努力失败了。而联邦航空管理局(Federal　Aviation　Administration)得出的结论是，安检人员在认真辨认的情况下能够发现走私的枪支。

　　好莱坞是又一个推动格洛克手枪在美大为流行的重要因素。在1990年上映的新片《虎胆龙威2(Die　Hard　2: Die　Harder)》中，银幕上出现了不少用格洛克手枪武装起来的唯利是图的恐怖分子。但有电影界人士认为，正是受到了前期一系列活动影响，好莱坞的推波助澜最终成就了格洛克手枪的兴盛。

　　自1989、1991、1993和1994年连续发生恐怖的枪杀案，国会最终对进攻性武器制定了限制令，克林顿总统迅速地签署了该法案，使之成为法律。这项规定枪支装弹量不得超过10发的禁令，似乎伤及格洛克公司，但产生的真实效果却截然相反。在法律实施前，格洛克公司接到了数以千计的购枪和大容量弹夹的订单，它开足马力生产以满足市场需求。公司销售人员对外称，格洛克手枪已成为一枪难求的稀罕物。

　　为寻求国会通过这项枪支管理法律，克林顿政府不得不采取折衷态度，允许禁令实施前继续销售已制成的枪支。格洛克高管们预言，新法律将刺激人们购买枪支的欲望。他们的预判最终被证明是正确的。《今日美国》日报当时报道，配有装弹10发以上弹夹，包括非常流行的格洛克9毫米手枪在内的持枪者都在迅速添置更多大容量弹夹。有供应商称自己的库存在数小时内就告罄。

　　此后数年内，价格不到20美元，装弹17发的格洛克手枪弹夹的销量就翻了5倍。新法律带来的无意识结果造成更多装弹量大的武器和弹夹出现在枪店、展厅和街面上。NRA认为，克林顿政府的枪支管理法律让持枪民众对此前从未出现过的大容量弹夹着迷。

　　格洛克公司还找到了满足新法律无意间创造出的需求的新方法。公司除了向警察机构供应佩枪外，同时还以全新枪支更换使用维护状态好的旧枪支。这种交换为公司赢得了更高的客户忠诚度，也为公司在新法律实施前赢得了更多大容量弹夹的订货。仅1994年一年，公司就从华盛顿特区警署回收了1.6万个旧弹夹和5000多支旧手枪。

　　为应对新法律实施，格洛克设计和营销新一代装弹10发，或更少的小型手枪。公司在1995年分别推出了口径为9毫米和.40的格洛克26和27型小型手枪。新产品外观虽比标准型手枪小，但其威力与后者几乎相差无几。公司认为，这是女性防身的最佳选择。

　　同期，NRA在全美发动了一场支持各州允许民众在购物中心、青少年棒球赛事和其他一些公共场合有权隐蔽携带手枪的立法运动。全美仅10个州在1987年前立有允许携带手枪的法律。而仅在1994-1995年的1年间，有11个州通过了类似法律。目前已立有允许携带枪支法律的各州数量达到了28个。NRA的说客很得意地表示，造枪工业应感谢他们的游说努力。正是他们的努力，才让该行业大幅增加了市场规模。今天，全美已有48个州合法地允许居民隐蔽性地携带手枪，而其中仅10个州明确要求申请持枪者提出拥有枪支的理由。而亚利桑那、阿拉斯加和佛蒙特这3个州未对持枪有任何要求。

　　据2位格洛克的前高管称，随着公司1990年代末的销售规模达到约1亿美元时，公司在各州也面临着越来越多的像烟草工业遭遇的法律诉讼。

　　格洛克和其他类型的半自动手枪数量的增加，并不能轻易与总体犯罪率变化相关联。但这也不意味着采取像限制装弹量，以减少故意伤害一类渐进的立法毫无意义。图森血案的教训之一是，33发装弹量和8-10发装弹量的手枪之间存在着差别。让控枪措施真正有效的唯一办法是禁止生产、销售和拥有各类超大装弹量弹夹的枪支。

　　另外，想要恢复1990年式的控枪法律会有负面效果。有众议院议员在考虑制定新的控枪措施，控枪团体对此表示乐观。然而，即使新的限制性条款很温和，它们也不可能在共和党控制的众议院中得到重视。格洛克公司，以及整个造枪业的获胜势头是根本不可能在短期内逆转。(皖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