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一天》第3547期：全国唯一船上小学：夫妻坚守40年换过4艘船，老师必须会

源济

全国唯一船上小学：夫妻坚守40年换过4艘船，老师必须会游泳
中国人的一天  2019-09-10

“我希望，我们微西小学的孩子能在水上读完6年级，这是我退休前的最大心愿。”微西小学校长王升安在日记里写道。自1978年任教以来，王校长一直坚守着这所船上学校，教过的学生达3000余人。2018年本该是他退休的年份，但是从城市来的年轻老师还不熟悉水上的教学生活，对船校的日常流程还没有完全熟悉，62岁的王升安继续坚守岗位，因为教育就是他的生命。

摄影/马振德 文字/胡小宝 视频/巩兴龙

出品/腾讯新闻



微西小学第一艘校船（视频截图）

山东省济宁市微山县微西村70%的人口都集中在湖区，这里的渔民世代生活在船上，以捕捞为生，早些年微西村与外界的联系很少，交通不便，渔民们都没上过学，吃尽了没有文化的苦头。微西小学创建于1964年，是全国唯一一所船上学校，也正是微西小学的成立，渔民的娃才有学上。



微西小学如今的校船是2003年更换的，虽然比起前三艘已经大了许多，但孩子们只能挤在狭小的甲板上玩闹，每一个课间，王升安校长和老师们都提心吊胆。为了让孩子们能有个自由活动的操场，王校长磨破了嘴皮跑断了腿，2014年校船终于停靠在一块用工业石渣建成的高地上。

牢稳的平地，明亮的教室，王校长在校舍落成的当晚激动地一夜没睡，自己临近退休的第一个心愿终于实现了，而同样激动的还有妻子曹桂英。



正在上课的曹桂英

可曹桂英却说，她是被“骗”到微山湖来的。曹桂英的老家在江苏扬州，在当地不容易找到婆家。那时刚任教的王升安境况也十分窘迫，因为是民办教师还没转正，工资只有几块钱，在当地也找不到媳妇，用他自己的话说，完全一副“叫花子”模样。

双方的父母托在京杭大运河跑运输的亲戚帮忙牵线，不久后便互换了照片，经过一段时间的书信往来，王升安决定去扬州提亲。曹桂英被眼前这个衣着褴褛的人民教师吓到了，这会是老师？但经过几天的观察，曹桂英和家人都十分认可王升安的人品，也就同意了这门亲事。



结婚后，曹桂英随王升安来到微西村，她想看看丈夫工作的校船。到了学校跟前，她再一次傻眼，这个连窗户都没有的船就是微西小学的校船。破烂的船体，简陋的教室，一阵微风就会左右摇晃。曹桂英气急败坏，可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渐渐地她发现湖区有的孩子十几岁了还没上学，而丈夫不仅要家访劝说家长送孩子入学，还要管理学校事务，同时给全校四个班级上课，这个“光杆司令”太不容易了，心里的气也就渐渐消了。当时老校船舱内的高度是1.6米，而王升安的身高是1.8米，即使这样的条件他还没有放弃，曹桂英越来越佩服丈夫的这份坚持。



1986年起，曹桂英成了微西小学的代课老师，至今还带着学前班和一年级的数学。想想那些年的日子，曹桂英声音颤抖，在学校要帮助丈夫处理事务，到了家要照顾孩子、做家务、备课，凌晨还要和丈夫割芦苇补贴家用。“真不是人过的生活，王升安那时候没转正工资低，我的工资更是寥寥无几，不这么干哪有钱吃饭啊？”说完，曹桂英长叹一口气。

2015年前，曹桂英的代课工资是每月300块，现在每月只有800块。谈及过去，王升安的话语里也充满了对妻子和孩子的愧疚，虽然日子逐步好起来，可还是每天忙于工作，疏于对家人的关怀，更有甚时连自己的健康也置之度外。



1989年冬天，为了备战期末考试，王升安顾不得高烧仍旧站在讲桌前，一天吃6粒退烧药扛着。到了第四天，他突然眼前一黑晕倒在教室，由于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王升安的右眼角膜受损，视力几乎为零。巨大的打击让王升安想要结束生命，经过家人的劝说，他的心结逐渐打开，开始用文字表达自己的心情和想法。

2015年，王升安接受了右眼角膜移植手术，重见光明的他内心十分激动。他想在退休后把这四十多年的经历写成一本书，把这些年帮助过微西小学的好心人都写下来。



渔民们都很忙，虽然学校再三强调一定要家长接送孩子，但是上下学的时间正好是捕捞和撒料的时间，所以每天去学校前，王升安都要先去接几个孩子，放学了再把孩子们送回去。如果家长不在家，他就会把孩子们带到自己家里吃饭，辅导功课。冬天的时候湖面结冰，王升安夫妇会一起去接送孩子，曹桂英在船头破冰，王升安划桨，家长们称王升安和曹桂英是微西村的“摆渡人”，40年来，老两口教过的学生达3000余人，其中有40人考上了重点大学。



2019年9月开学前，王升安陆续到孩子家里走访，最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王美乐。王美乐出生不到10天父母就离婚了，母亲实在不愿再过湖区生活，情急之下一走了之，是奶奶将她抚养长大。2岁那年，父亲给美乐找了继母，一家三代生活压力很大，单凭美乐父亲一个人在鱼塘打工不足以支撑家里的开销。而继母也不愿再让奶奶跟着一起生活，经常和美乐父亲吵架。

为了让儿子和孙女能好好过日子，美乐奶奶带着自己90岁的老母亲蜗居到一艘70年代的四手旧船上。然而奶奶的离开并没有让继母的脾气收敛，父亲没有能力包塘，性格软弱收入很低。眼看着邻居家的生活越来越好，继母常把气撒到了美乐身上，3岁的她经常被打的两颊红肿，奶奶又将美乐接回身边。



到了入学的年龄，美乐被接回自己家，此时的继母也和美乐父亲有了孩子，更能体会为人父母的心情，亲自去接美乐，并保证不再动手。为了能让孙女受教育，奶奶同意了，可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奶奶的精神状况很不好，经常划着船飘荡在湖上，家里也十分脏乱。但只要攒上一段时间的方便面和小零食，她就会偷偷去学校看孙女一眼。王美乐开学就上二年级了，她说她长大要当一名画家，她要给奶奶画上永远都不变白的头发。



从孩子们的家里离开后，王升安又和几名学生家长来到学校。受台风利奇马的影响，学校的很多设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一定要赶在孩子们开学前修缮好。连接船体和陆上操场的铁桥木板被吹走了好几块，大家一起找来新的板子安上，王升安一块块检查，生怕出现一丝不牢固。

在他任教的41年里，微西小学从未出现过安全事故。有一次突然来了暴风雨，校船随着波浪上下起伏，孩子们吓得哭喊，曹桂英安抚着所有的学生，王升安一个猛子扎到湖里，牢牢地抓稳船锚，这才守住了一船师生的平安。



2019年新学期，船校老师集体合影。

风风雨雨走过30多年，夫妻俩的情比金坚，但两人在学校里从不聊家事，即使面对面也只是点头示意。王升安说，工作就是工作，更何况现在学校里来了新老师，作为老教师要给年轻人起一个好的带头作用。2014年，微西小学陆续来了5位年轻老师，面对他们，老两口更多的是感激，在工作上给与帮助，生活上处处关心，对待年轻老师比自己的孩子还要亲。

王升安对他们有一个严苛的要求，必须学会游泳！湖区处处都是水，熟悉了水性才能保证孩子们的安全，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学生们是第一位的，但这些年轻的老师也同样是王升安夫妻牵挂的孩子。



近年来，随着与外界联系的增多，条件好的渔民把孩子送到市区或者江苏境内上学。留下来的孩子在微西小学读完三年级，就要去村镇的寄读小学读书。而从湖区到村镇要先划船到渡口，再包车到另一个渡口摆渡到对岸，幸运的时候可以继续包到车抵达学校，但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步行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留在湖区的孩子与同龄人比起来要懂事的多，他们心疼长辈们不分昼夜的操劳，但他们更渴望知识，只要能上学，就有机会实现梦想。



（资料图）

新学期来临，老师们又投入到了新一轮的教学工作中。王升安和曹桂英翻阅着老师们的教案，同时商量着新学期第一课的内容。他们在工作群里确定了一个主题——梦想。王升安和曹桂英说，他们的梦想是让湖区的孩子能在船上顺利读完6年的小学课程，而孩子们的梦想，是他们30多年坚守在微西小学的唯一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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