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源济 于 2019-9-11 12:42 PM 编辑
在人间 | 1949年我随军南下,从此见证了新中国的70年
凤凰图片 2019-09-04
家是最小的国,国是千万家。家庭命运与国家前途密切相关。恰逢新中国成立70周年,凤凰网在人间工作室推出特别策划《潮水与我》,以家庭相册的方式,记录大国小家的变迁史。以下为第1期内容:
我叫蒋恺,生于1924年,今年95岁。这是我和老伴的合影。抗战期间,我曾就读于西南联大,联大结束历史使命后,我成了北大的学生。1949年,我选择弃学从军,跟随解放军一路南下。此后,我参与了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和中印边境自卫反击战。七十年代中期,我调入北京,开始从事侨务工作。我的晚年非常幸福,子女都在身边。我也非常幸运,见证了新中国七十年的发展和变化。口述:蒋恺 整理:舒梅 编辑:张树志 凤凰新闻客户端 凤凰网在人间工作室出品
我出生在云南大理州鹤庆县,父亲在昆明做生意,一家过着体面的生活。抗战期间,昆明多次遭到日军空袭,商业开始萧条,父亲的生意入不敷出。1939年,父亲不得不让我辍学当报童补贴家用。一年后,在舅舅的资助下,我考入省立云端中学,后来两次转校跳级,从育德中学毕业。这是我在育德中学的毕业照,第二排左四是我。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昆明变成一片欢庆的海洋,我举着一份《中央日报》,在人群里手舞足蹈。这一年,我考上了西南联大外语系。当年,西南联大物质条件极差。一个学生宿舍要住40人,木头床,分上下铺,非常拥挤。虽然物质匮乏,但西南联大却荟萃三校,大师云集。我在联大,耳濡目染了教授们渊博的学识和非凡的气度。吴晗先生是明史专家,上课时讲一口夹杂着浙江口音的普通话,声音洪亮,大教室里听课的人挤得满满的。冯至先生被公认为歌德研究专家,我在一次诗歌朗诵会上听过他的朗诵,给我的震撼可用“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来形容。在西南联大学习期间,正值爱国民主运动高潮。我参加了“一二·一”反内战争民主运动,引导我走上了革命的道路。这是我考入西南联大后全家的合影。
1946年7月31日,西南联大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正式宣告解散。未毕业的学生可以自愿择校,我选择了北大。正式开学后,我们十几个不同系别的同学住在北京北河沿北大三院西式二层楼的“绣楼”上,每天早出晚归去红楼上课。北大学生有选课的自由。我选了朱光潜先生开的英文诗。朱先生治学严谨,对学生要求严格,有时在班上点名要我们背诗,有的同学怕背不出来,就把诗贴在前面同学的背上。闻家驷先生是法国文学和法语专家,1986年我回校参加北大校庆时遇到他,他居然还记得我是他40年前的学生。这是我(左二)在北大读书期间和外籍教授合影。
1946-1948年,国内形势处于重大转折关头,反内战、争民主的学生运动风起云涌。我也放下书本,一次又一次参加到轰轰烈烈的运动中。1947年5月20日,北京各大中学校学生7000多人来到北大红楼操场集合。下午一点多,大游行开始。这在历史上称为“五二零”运动。我手里举着横幅,走在队伍中。南河沿街上,军警们手持警棍阻挡我们,我们高唱:“我们骨头硬,爬起来再前进。”军警们在鸣枪示威,我们坐在地上表示抗议……这是我(右二)与同班同学在北京大学民主广场。
“下江南,下江南。取京沪,夺武汉,打到两广和福建,解放那同胞两万万……”1949年3月,在“解放全中国”的感召下,我等不及大学毕业,便弃学从军,加入南下工作团。作为新华社随军见习记者,我的任务是:随军采访,报道部队行军、战斗的情况。从北京到武汉再到南昌,我们是坐着火车去的,沿途采访顺利,我的文章不断刊登在部队内部的小报上。战争的残酷远远超过我这个“书生兵”的想象。这是我(抱膝者)和战友随军南下,从广州出发解放海南。
1950年1月,我随部队向海南进发。经过三个月的海上作战训练,4月16日晚,我随着43军128师382团3营7连,架着木船,迎风启航。半夜时分,航程过半,敌机在空中俯冲投弹,我军立即还击。经过一夜海上苦战,我军成功登陆。5月1日,海南全境解放。这是我在解放海南后留影。
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我随部队从广州坐闷罐子火车到安东(今丹东市),一路行程八天八夜。这期间,除了听车轮“咕咚咕咚”的声音,对外面的世界,我们一无所知,更想不到此番是去朝鲜战场。这是我(左)在朝鲜战场与战友合影。
1950年10月25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第一次战役打响,前线部队抓获的第一名美军战俘随即送到我们驻地。我参与接管第一名美军战俘,从此开始了几年的战俘管理工作。碧潼战俘营收管了14个国家和地区的俘虏几千人。在这里,战俘们的生活条件得到很大改善,我军还创造条件为他们提供文化娱乐和体育活动。这是我(中)和战友为释放战俘准备材料。
在朝鲜,我参与了一次释放战俘的准备工作。经过谈判,交战双方达成协议,1953年4月20日,在板门店交换伤病战俘。当时我担任中朝联合小组的英语翻译。“联合国军”战俘身着蓝色制服,带着我方赠送的纪念品和病历档案,面带笑容与我们握手告别,感谢我们给予他们“既人道又仁慈”的待遇,他们说“永远忘不了中国人民志愿军的情谊”。这是我(左一)1953年4月在朝鲜板门店参加交换伤病战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