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休啼笑,善果心花可自豪。”宣扬因果报应!不可以有!
赵守贞,作为一个中下贫农,怎么可以收受富家小姐的礼物呢?不可以有!
除此以外,这出剧还被批评犯有“阶级调和论”和超阶级的“人性论”的错误,总而言之,不宜公演。
程先生一辈子,最爱的剧目,便是《锁麟囊》。为了能够让它继续出现在舞台,他数次修改该剧。比如我们现在看到的《锁麟囊》音配像,最终那段的唱词就被改为:
“休将往事存心上,协力同心来拯荒。力耕耘,勤织纺,种田园,建村庄。待等来年禾场上,把酒共谢那锁麟囊。”
赵守贞不再收下珠宝,变成“那女子心高洁尘俗不染,留下了锁麟囊把珠宝退还。”(那后来赵家是怎么富裕起来的呢?)
程砚秋费尽心思,可是,最终《锁麟囊》还是不能通过,上不了舞台。


程砚秋做过抗争,他曾在全国戏曲工作会议公开发言,这个不让演,那个不让演,你又拿不出新剧本让我们演,演员没有戏演,让他吃什么?“戏改局,戏改局,改来改去,差不多成了戏宰局了。”所谓“戏改局”,指的是戏曲改进局。一言既出,台下坐着的戏改局局长田汉大为恼火。
这件事,在1957年程砚秋要求入党时被再度提起。田汉认为程砚秋“孤僻偏激”,又批评了程砚秋在武汉不为工人演出(后证实为传闻),程砚秋在入党的思想报告中说:“如田汉先生数日前的来信所讲说,我有孤僻偏激之性,说得对极了,我确是有这样性情的……按道理我离入党的条件、资格还相差尚远,怕带有这些缺点入党后不能起良好作用,可能叫人常指责,多难为情呢……”对当年“戏宰局”一说,他也不得不反省:“1951年我曾对于戏改政策,因为种种原因在大众会场一时激动,不假思索地在大庭广众间说出了‘戏改与戏宰’的谬论,今思之还耿耿于怀,感觉不安。”
1958年3月9日,风和日丽。医生说,程砚秋的身体恢复得很快。下午,程砚秋的二儿子永源来医院,看到父亲,也觉得他的精神很好。临别时,程砚秋对儿子说:“带些好茶叶来。”
程永源回家告诉母亲,程夫人急忙吩咐人,上街买了普洱茶,这是程砚秋最喜欢喝的。傍晚时分,程家人刚刚端起饭碗,忽然接到北京医院的急电,说病人紧急。等赶到医院,程砚秋已经心肌梗塞,撒手人寰。
本来已经康复,为何忽然病势沉重?据说,在永源走后,曾来了一位领导,与程砚秋进行了长谈。谈的内容是什么已不可知。章诒和的《程砚秋往事》中说,程砚秋在谈话中还是关心《锁麟囊》的命运,但来人说:“《锁麟囊》这出戏,是不能再唱了。”
这样的慰问,如果属实,确属催命。
程砚秋的葬礼规格很高,郭沫若领衔治丧委员会主任,治丧委员会中,有周恩来、彭真、康生、周扬、贺龙和马叙伦等重量级人物。参加公祭的阵容比后来的梅兰芳的公祭还要豪华:贺龙、陈毅、沈钧儒、陈叔通、沈雁冰、张奚若,以及生前好友许广平、邵力子、王维舟、高崇民……公祭当日,还宣布追认他为中共党员。

不仅如此,程砚秋墓碑上的碑文也“惊动”了各位首长。匡时的拍卖会中,曾经出现过一批书信,是周恩来、康生和田汉、陈叔通有关程砚秋墓志铭的往来信件。
墓志铭的原稿是中国戏曲研究院党总支书记马少波写的,程砚秋的党内头号粉丝贺龙看过后,要求总理审阅,周恩来的批示是让齐燕铭和许明(周恩来的秘书)看。和程砚秋交过战的田汉也给齐燕铭写了一个小条:“燕铭同志:砚秋同志的墓铭写成这样。他一生事情很多,不易概括,这样也经过数易稿,请您与康生同志仔细斟酌,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