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网 摄影/吴家翔 编辑/邹怡 2016-11-30
母“艾”的权利
撰稿/罗京运 武晓慧
尽管已经被检测出携带艾滋病毒超过8年,小海还是在一切被她认为不安全的环境中,只用“小A”来替代这种病毒。
“这是生活教会我的。”在7月深圳闷热的街头,她带着不到2岁的儿子,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活着》的提问,同时警惕地观察周围的环境。
周围人获知实情后的异样眼光是艾滋病毒携带者需要面对的一个现实困境,除此之外,还有对于艾滋病的恐惧。
2014年底,小海成为了一名艾滋妈妈。在此之前,她尝试了2次怀孕,最终都因为恐惧而选择流产。
自从1995年,我国报告了首例艾滋病母婴传播病例以来,20余年的时间里,母婴传播的比例逐年增加,成为艾滋病的三大传播途径之一。
20余年的时间里,归功于母婴阻断技术的推行,母婴传播感染率从35%降至2%-5%,全球160万儿童因此成为“无艾一代”。
艾滋病让这些女性感染者远离幸福,但她们从未放弃追求幸福的权利。
病毒与爱情
27岁的时候,小海被查出携带艾滋病毒。
“我还能活多久?”她向医生发问,但又害怕听到答案。一面是对艾滋病的无知,另一面是真实的恐惧。从医院出来后,小海经过天桥,差点“一狠心”跳下去。
她的第一段爱情也随之终结,和爱人组建的家庭很快分崩离析。那段感情开始于2002年秋天南方的一间工厂里。结束时正好是7年后的秋天。
小海珍惜爱情,但成为病毒携带者后,她觉得她的人生在不断塌缩。她向周遭隐瞒病情,回避正常的社交,觉得剩下的人生只是一个倒计时的数字,除此之外并无意义。
在一个病友群里,小海认识了现在的丈夫。
在群里,两人常有一些互动。彼此间聊得多了,互相产生了信任,加了QQ号成为好友。有一段时间,小海突然很少在群里说话了,她的丈夫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小海回复,“不怎么好。”屏幕上跳出几个字:“要不我们一起过吧”。
小海的丈夫跟她介绍在北京的工作。“他说他没有存款,一个月2000元工资,他可以努力工作,照顾好我。”丈夫这番质朴的表白让小海觉得是“搭伙过日子”的凑合,她有些犹豫。11月的一天,小海的丈夫再次问她,“到北京来吧?”
只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小海做出了决定。她在广州火车站买了当天最近一班到北京的火车票。
火车跑了22个多小时。整个晚上小海都心绪不平。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广东的家,第一次穿越千里去见一个未曾谋面的网友。
火车过了长江后,沿途的景致大变。山陵消失,地势平坦,低低矮矮的平房沿着铁轨散落。小海突然对意识到自己对目的地毫无了解,未来的生活充满未知。
“万一被骗了,怎么办?”7年后的今天,小海向《活着》讲述起这一切时,她与丈夫早已组建了家庭,有一个两岁的儿子。
成为母亲
婚后长久的一段时间,小海和丈夫都想要一个孩子。
第一个孩子在2013年来临。她在北京佑安医院检查出怀孕后,找到孙俪君医生并把消息告诉了医生。孙俪君鼓励小海生下来。
“挺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最后也没要。害怕孩子出问题。”小海说。出于对孩子可能感染的风险和未来面临的困难,当第一个孩子来临时,她不得不选择流产。
“我一直想和其他普通女人一样,做一个个母亲。”
第二个孩子在2014年来临。小海决定赌一把,留下这个孩子。
待产的过程中,小海常常盯着隆起的肚皮发呆。彼时她已经接受了母婴阻断技术的治疗,但依然难免担忧,她与孩子血脉相连,病毒会不会进入到孩子的身体。
“有时候夜里也梦到,孩子感染了,将来经历我经历过那些事。”小海难过,开始患得患失。分娩那一天,她被送进手术室进行剖腹产手术。一根长针从她的脊柱刺下去,麻醉药缓缓进入她的身体,她开始感到难受。
躺在手术床上的小海身体弯曲得像一只虾。她裹着腹部,担心肚子里的孩子,但又不得不接受接下来的任何可能的结果。
“是个儿子。”孩子被护士抱到身边时,小海盯着那张皱皱的脸哭得稀里哗啦。
“好小一个啊,胳膊和腿上连肉都没有。”小海说,所有的焦虑在那一刻都被幸福给替代,“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养育他长大成人。”
2年间,小海的儿子一共经历了5次抗体检测。临近1岁半时做了最后一次检测,儿子的检测结果依然是抗体呈阴性。
这意味着儿子是健康的。小海的心彻底放下。她和丈夫不打算将夫妻二人的病情告诉儿子,“等到儿子在大一些,我们会教他如何正确看待艾滋病。带他去参加这方面的公益活动。”小海说,“教他做一个善良的人。”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