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 | 栾盛杰 编辑|林宏贤 新浪图片 烟台日报 联合出品 2016-09-09
致敬老兵
9月3日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1周年纪念日,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东北抗日救亡运动开始,至1945年日本侵略者投降,中国人民历经14年艰苦卓绝的斗争,最终取得了近代以来反抗外敌入侵的民族解放战争的第一次完全胜利。
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是为大国叙事;而从平凡处讲,今日的安宁源于当初的浴血抗战。抗战胜利距今已有71年之久,卢沟晓月尚在,石狮弹痕犹新,当年风华正茂的老兵们,如今早已过了耄耋之年。如麦克阿瑟所说:老兵不死,只会慢慢凋零。
每一位抗战老兵,都是一段亟待挖掘、抢救的活历史,值得被铭记。
抗战老兵耄耋之年
耸立于怒江西岸的松山,是云南龙陵县第一高峰。七十多年前,中国远征军将士们渡过滔滔怒江,在这里进行了将近百日的血战,成功击败占领着松山高地的日军。此一役虽伤亡惨重,却打破滇西战役僵局,拉开了中国抗战大反攻的序幕。
硝烟已逝,如今的松山被开发成一处抗战遗址纪念地,山上牌示引路,栈道环绕,时有远方来的游客登山追思,缅怀历史。在松山主峰子高地南侧几百米处,有一处颇为壮观的中国远征军雕塑群,排成方阵的402位远征军将士雕塑,静默地望着松山战场遗址。
在雕像群的末后,有一个方阵格外引人注目,那便是28位“在世老兵”雕像组成的方阵。首排最中间位置的老兵,名叫付心德,在远征军雕像群落成的2013年,已经是113岁高龄,被人们称为“抗战活化石”。遗憾的是,雕像落成不到一个月,付心德便去世了,甚至未曾来得及到松山上看看自己的雕像。记得七年前采访付心德老人时,他身体虽还康健,但耳朵已经有些背了,很多记忆也已经变得模糊。如今,站在老人的雕像前,仿佛还能听到老人嗓音低哑地讲述着自己的一生。
云南腾冲县腾越镇的老兵路珍楼,在远征军反攻滇西时,曾是时任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霍揆彰的随身军医。已经102岁的路珍楼平时多待在屋里,个把月出门一次。十年前,路珍楼从病床上摔下来,导致左腿骨折,出行就再也离不开轮椅了。
患风湿行动困难,念念不忘上战场
与路珍楼家相隔不远的一条旧街上,一间逼仄狭窄如同过道般的房子门口,老兵郭自益坐着,一条空空的裤管被拉起来放在轮椅上。
郭自益是腾冲本地人,1940年,16岁的他念完初中。1942年5月,日军占领腾冲,郭自益亲眼目睹了日军在英国领事馆附近活埋中国同胞的暴行,使他更加坚定投身于抗日救国的决心。7月,预备二师在腾冲界头乡成立干训班,招收失学和社会有志青年,郭自益立即前往报名参加。一个月后,滇西战时工作干部训练团在大理三塔寺成立,界头干训班的学员被送去大理受训。一年后,郭自益从干训团毕业,先是被分配在第十一集团军总司令部第二工作队任少尉队员,之后又调到滇康缅特别游击区指挥部第二区司令部。
郭自益的一生经历,都离不开两条腿。1943年2月,他从工作队调至司令部政务室民政股工作,随即便被派往运送军粮一百多袋去缅甸赤土坝建立粮仓,保管粮食。溜过怒江溜索,渡过滔滔大江,经过高山野岭,初次出外做任务的郭自益在有惊无险地到达了赤土坝,并利用民房楼层建立了粮仓。在带两个班去守铁索桥,守了两个多月之后,郭自益又负责运送军粮到可劳碑交司令部,往返于赤土坝与可劳碑之间。这段时间,郭自益经常夜宿荒山野岭,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患上了风湿病。年底,他被调回大理时,两脚已经无法迈动,回程沿途都要靠民夫抬。在大理,虽然经过治疗病情得到缓解,但行动仍有困难,只能在部队做些文职工作。
这也是郭自益老人至今仍念念不忘的遗憾。1944年6月,远征军反攻腾冲,前线战斗激烈,很多身边的同学战友都被派往前线作战。郭自益不甘沉默也想到火线一拼,他偷偷跟着部队出发到了保山,结果司令认为他的身体不适合上战场,仍不同意他参加战斗,他被命令到片马做些管理被服给养的工作。
滇西作战结束后,郭自益回到腾冲,重操玉雕技术。郭自益书法写得很好,长于篆刻,后来便开了一个刻章店,城里的人要刻章大多去找他。
与日军拼刺刀,两腿被刺穿6个洞
老兵余国清也曾在滇西打过日军,甚至还在怒江边上与其拼过刺刀,两腿膝盖附近被刺穿了6个洞,伤疤至今可见。
“我是中国远征军!”这是进到余国清家后老人讲的第一句话,话语之间充满自豪。余国清1937年8月在江西南昌报名参军,当时在国民革命军新编第28师83团迫击炮连。1942年4月初,进入缅甸腊戍抗击日军。后因战局不利,随部队向云南撤退。在离中缅边界不到1天路程的时候,83团遭到日军伏击,被敌方的机枪、炮火猛烈扫射攻击,部队彻底被打散。
退回云南的余国清,带着二十几个战士一路经过腾冲赶往保山。退到怒江边的时候,连接东西两岸的惠通桥已经被防守保山的国军炸毁。他们只能在惠通桥附近设法渡江撤回保山。在汇通桥边,他们遭遇一队日军,双方展开激战。余国清身边的战友们都牺牲了,20多人的班,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没有子弹了,我就跟鬼子拼刺刀,这里被刺穿了6个洞。”说到拼刺刀一节,老人拉起裤腿,让我们看他膝盖旁边的伤疤。“我受伤动不了了,还剩两个手榴弹,我就用嘴咬着拉环拉开,想跟鬼子同归于尽。”老人接着讲说,日军被自己这一举动吓坏了。他将手榴弹丢出去,前方的日军被炸退了几步。过了一会儿,又有几个士兵冲过来,余国清丢出最后一颗手榴弹。“那几个鬼子是不是全部被炸死了,也不清楚,我趁乱滚下高坡,爬到河边的小树林躲了起来。”
在河边小树林里躲了十多天,余国清想办法渡河过去找部队。从保山到昆明,他拄着木棍,拖着伤腿,一路乞讨,走了估摸有两个月。在昆明,余国清找到当地军队收容所,被送往医院接受治疗。半年以后,见脚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就又回到部队去继续抗日。
老人的家在桂林建安路5号小区,这是一套不大的房子,房内的家具同房子一样古旧。小客厅里,一台小风扇摆着脑袋,吹出缕缕凉风。听到要给他拍照,老人赶紧起身进到旁边的套间里换衣服。在三十多度的高温里,不厌其烦地整理着衣着,只为了照片中的自己仍像个军人那样整齐谨严。
生活在广西全州的老兵武彪家则十分热闹。武彪年轻时参加过中国驻印军,是驻印军战车一营补给连的汽车兵,在中印公路上运输战略物资。九十多岁的他说起话来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不时能讲出几句幽默之语,逗人发笑。平时在家,武彪喜欢读书看报,尤其喜欢看国际新闻。家人说,老爷子戴上眼镜,一看就是大半天,一边看一边嘴里还念念有词。而今,老人儿孙满堂,逢年过节,总少不了热闹一番。
摄影/撰文 栾盛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