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的一天》第2401期：我的奶奶：唐山大地震幸存者

源济

腾讯网  2016.07.28
我的奶奶：唐山大地震幸存者
本期作者：陈虫儿

我的奶奶名叫杨桂荣，生于1923年。在1976年那场大地震中，她被倒塌的房屋砸伤了脊椎，成了3000多名截瘫幸存者中的一员。（图/文 大燕网 陈虫儿）





奶奶在19岁时嫁给了16岁的爷爷，婚后养育了两儿两女。此后，在距唐山市区20多公里的东郊后营村（我的老家），奶奶度过了70多年的光阴。这是2005年爷爷奶奶拍摄的最后一张合影。爷爷是唐钢退休工人，奶奶坐的轮椅是爷爷焊接的。大地震将爷爷的肋骨砸断，并刺破了肺。可巧，2015年3月20日下午，我翻拍了这张照片。那天晚上，奶奶去世了。





在震后的近40年里，奶奶几乎都是在炕上、轮椅上度过的。她也是唐山截瘫患者中在农村生活年龄最大的一位。2006年我拥有了一台数码相机，从那时起，我开始拍摄奶奶的生活。这是那年8月23日，4岁的曾外孙给83岁的太姥姥吃冰块，太姥姥露出被冰到的表情。





2006年冬，奶奶在炕上送走了患有5年脑中风的爷爷，她不曾想到爷爷会走在她前面。在爷爷患病的那5年里，奶奶除了忍受自身病痛的折磨，还一直在开导爷爷。“要是你爷爷能活到现在就好了！”那时候奶奶常常说起。爷爷去世后奶奶一个人住，家里的小猫成为她的伙伴儿。





2007年3月2日，透过门缝，奶奶手扶额头在想事情。虽然在轮椅上度过了近40年，也没上过一天学，但是对于生命本身，奶奶看得相当清醒和豁达。





2007年4月5日，清明节这天，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奶奶一向胃口好，不挑食，“爱吃的就多吃点，不爱吃的就少吃点。”





2007年6月1日，过生日这天，奶奶接到因事不能来祝寿的老姑爷电话，娘俩儿聊到高兴时，奶奶哈哈大笑。





2007年10月2日，看到孩子们碗里还有米粒没吃干净，她都会让大家把碗里的饭吃干净，不要浪费粮食。“俭食增福，简衣增寿”，是生活简朴的奶奶一直念叨的两句话。





2007年10月2日，为了方便，家里人给奶奶安装了电话，全家人的电话号码都用大字写在一张纸上。奶奶记不住号码，只能看一个数字拨一个字码。





2007年11月1日，奶奶在吃糖葫芦，她的曾外孙在一旁嬉戏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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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月31日，奶奶一生爱干净，外孙女给她擦玻璃，她坐起来也会发现不干净的地方。





2008年10月1日，奶奶用手紧握自行车的车轮，让表姑给姑奶带回一箱水果，直到水果入篮才放手。





2009年5月9日，奶奶正在炕上吃东西，就看见曾外孙搬着大蛋糕走进来，边走边说“太姥姥生日快乐！”





2009年5月9日，家里盖了新的大门墙，奶奶和邻居在聊天。如今，画面中的另外两位老人也相继去世。





2009年6月14日，父亲把奶奶抱到轮椅上。





2009年8月29日，家里在村西有个养猪场，奶奶很关心猪仔的生长和价格行情，不过她更关心的是在这里每天忙碌的爸爸妈妈的身体。





2009年11月3日，女朋友来我家，和奶奶、妈妈娘仨儿一起包饺子。包饺子是奶奶一定会参加的劳动。





2009年11月5日，困扰奶奶几十年的病痛就是腿疼，每逢阴天下雨就会腿部痉挛。





2009年12月19日，一根掸子伴随了奶奶几十年，这是她延长的手臂。生活上，奶奶都会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儿。洗脸，洗脚，以至于擦炕、刷尿罐儿都是自己完成。





2010年7月3日，奶奶自己洗脚。大地震砸断了奶奶的脊椎，手术植入了两根金属“脊柱”支撑整个身体，下肢完全没有知觉，奶奶的腿瘦得几乎皮包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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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12月25日，一家人在制作腊肠。每到此时，奶奶总会感叹早年间生活的穷苦，现在生活的富足。





2013年3月10日，张家长李家短，奶奶和老姑也会说一些事情。





2013年7月14日，大姑带着外孙与奶奶同住，娘仨儿在门口吃桃。





2014年2月2日，过年了，一家人吃完年饭，长辈给小辈压岁钱，奶奶则在一旁昏睡。





2014年4月27日，奶奶坐在院子里。这年正月奶奶患上轻微脑血栓，有时说话含糊，时好时坏。





2014年7月29日，奶奶拍着曾孙的胖脚丫欢喜的不得了。那时我叫儿子“小胖墩儿！”奶奶说不能随便叫孩子，习惯的话会叫成“外号”。





2014年10月2日，奶奶的精神越来越差，不时地表现出很吃力的状态。





2014年11月28日，奶奶生活已经完全需要家人照顾，吃饭也需要人喂。





2015年2月14日，奶奶注视着熟睡的曾孙。





2015年2月18日，儿子在一旁玩耍，奶奶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此刻，没有任何力气的太奶奶，对于曾孙的爱，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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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2月18日，奶奶想和我说话，但是已经表达不清。她示意我，让我和她呆一会儿。我拉着她的手，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也没有再表达出什么。





2015年2月18日，奶奶望着我的镜头。一个月后，奶奶去世了。





2015年4月24日，奶奶五七这天，一家人前来上坟。再也不能给奶奶拍照了，我的“童年”也随之远去。





灾难带给奶奶的不是痛苦与绝望，而是对生活的越发珍爱。这也是我从她身上学到的最宝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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