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白：我们大多数人的宿命

源济

朱白：我们大多数人的宿命 

2014-12-15 朱白 大家

洞察所谓的蠢，然后深陷其中，难道不正是我们大多数人的宿命吗？

…………………………

《我们大多数人的宿命》

文/朱白

最近伍迪·艾伦刚刚过了79岁生日。你很难想象这么一个近耄耋老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强劲的创作力，他几乎保持着一年一部执导新作的习惯，这中间还要主演别人的电影。如果说现代科技可以延长人类的寿命，那么科技是否也能让一个人的思维保持一定的活跃度，以及延绵他不停需要新的创作来填满自己生活的动力？

新作《魔力月光》算是伍迪·艾伦最通俗的那种故事套路，不跟观众作对，虽然讽刺依旧犀利，但这次伍迪·艾伦基本上没有敌人或者一定要击毁的那种目标。在他以往的作品中，知识分子、中产阶级、贵妇、文艺女青年、人性和金钱的贪婪者等等，均可以成为他画面中被嘲讽的对象。而在《魔力月光》中，看似伍迪·艾伦要去挖苦贵族阶级的愚蠢和愚昧，但他要么轻轻掠过，要么最后让所谓愚昧成了该片的一个最后值得回味的主题。洞察所谓的蠢，然后深陷其中，难道不正是我们大多数人的宿命吗？

人类是受情感驱动，还是在理智中不断前进？我们有宗教、文化、理性、科学、逻辑等等，帮助我们辨识这个世界，但不管你集中了尼采、弗洛伊德、莎士比亚那些理性的哲学和文学艺术多少精髓，到了最关键的一刻，你可能会将之统统抛弃，而是选择让自己神魂颠倒的所谓感性，驱使自己做出选择。

柯林·菲尔斯扮演的大魔术师目空一切，他觉得自己有能力戳穿一切有关魔术的阴谋，他既傲慢无礼，又依附于自己的天分去判断和对待人及世界，看似风光功成名就，但实际上身上总有点点滴滴的软弱部分让他背叛原来的自己。

大魔术师受命来到法国南部的一个山村，这里是富人的世界，教养、贵族生活、风雅与大魔术师混迹的英国舞台不太一样，他犀利地指出别人漏洞的同时，也暴露了自己的无礼和傲慢。艾玛·斯通扮演的自称可以通灵异的姑娘，一面执行阴谋，不但成功骗取了大魔术在专业上的信任，也不断赢得他对自己的非凡倾慕；另一面她自己也开始渐渐陷入与大魔术师的情网，她不能自已，甚至对欺骗行为发出忏悔。

这仅仅是一幕老伍迪·艾伦要在灵异与非灵异、情感与理智之间的角力吗？除了伍迪·艾伦擅长的左右互博之外，我们似乎还可以看到一种不再激进而是用情感与世界融合的力量。不能说伍迪·艾伦老了，但他确实对于这个世界不再一味挑剔，而是一种放弃的姿态来化解恩怨。

影片最后一幕，大魔术师与女骗子拥吻，爱情击败了狡诈、嫉妒、欺骗、诱惑，成了该片的主题。奇迹、灵异、魔法都成了摆设，它们从影片一开始就注定是不存在的，所谓不可思议不但是魔术师的设计，也是阴谋家的诡计。这个世界没有意外，更没有那些可以帮助人类实现美好的神通广大。伍迪·艾伦无意跟天真的人开玩笑，他没有邪恶地将影片结束在一个更加荒诞绝望的镜头里，而是让爱情从傻乎乎的点缀（弹琴的贵族公子近似乎呆傻的表情，在影片中简直成了“爱情”的一个反讽——人是陷入爱情中才变得呆傻的，还是只有呆傻的人才会陷入爱情中忘乎所以？），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主角。

尽管伍迪·艾伦非常戏剧性地为大魔术师和女骗子安排了太多的独处机会，这让观众会将那个贵族未婚夫更加理解成一个痴呆，但爱情的柔情蜜意可能就是通过这些意想不到的遇见和相处产生的。这一次，伍迪·艾伦没有恶意，只有越老越耿直的善意。

基本上，伍迪·艾伦在宣布放弃与和解的同时，也在证明一点，人类的孱弱无法通过理性思维来解决，科学可以增加我们的认知、方便生活细节，但无法让我们的灵魂更趋于自由。只有相信那些看似薄弱的情感力量，大概才可以自圆其说。至于金钱、政治、名望等等，不过是过眼云烟，对于人类这种复杂的哺乳动物的内心平衡来说，它们终究只是饰品。

关于作者

朱白，腾讯·大家专栏作者，书评人，评述作品包括外国文学等诸多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