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让拉姆：火车厢内偶遇的藏族“仙女”

源济

2015-11-01 环球旅行

文|小良

图|环球茜茜

（一）

午后的阳光让深秋的车站开始有了点冬季的慵懒，车厢也被晒得有些闷。还好，上车的人不多。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三人一排，我的座位在中间。旁边一个大叔起身坐到了对面，剩下的这位是个裹着毯子的小伙子，寸头。我坐下来，他拿出桌上的苹果礼让于我。我也礼貌性的谢绝。估计很多人和我一样，出门在外，一般不会接过陌生人的东西，尤其是食品。

列车缓缓开动，我打量了一下身边这位有点瘦弱的“小寸头”，感觉像个和尚。

“你是西藏那边过来的吗？”第一次遇见这样的装束，我确实有点好奇。

“是的，我叫青让拉姆…”

……

（二）

我们就这样开始自我简单地介绍，相互认识，很轻松也很愉快。尤其是我对他的手机产生了兴趣，很想了解手机里的藏文是怎么输入的。在他跟我演示的时候，我发现他也安装有和我一样的唱歌软件，于是我们的话题又跑到了这个上面。直到我听到他在手机里录的歌声，我才突然意识到他是个女儿身。我说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腼腆得多少有点扭捏。这一下子弄的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随后了解到，她是一位“空心姆”，即藏传佛教里，女性“活佛”。呵呵，虽说也知道藏地有很多活佛，但确实从未见过，何况是在家门口有这般的际遇。她的名字是出家后起的，“青让拉姆”来配一个藏族女子，确实也挺好听的。嗯，那就以拉姆相称吧。

（三）

拉姆今年25岁，这次乘车去往外省参加一个放生的活动。随行的也有佛学院的师兄，只是座位不在这节车厢。可能她也是第一次坐火车出来吧，对沿途看到的很多东西也很好奇。尤其是我俩彼此熟悉后，她连着问我好多问题，比如经过火电站时，巨大的冷却塔冒着白烟，着实让她吃惊；每过一个城市也都要拿出手机拍照或者录像；她问我为什么有的火车没有窗户（指的是货运车）；火车停靠时喃喃自语地对铁轨下的石头若有所思……我也很认真地，尽量以让她能明白的方式向她解释这些，她似懂非懂地点头回应。

由于我们相对而坐的是五个人，除了有个睡觉的，剩下的两位都被我们的对话吸引了，哦，不，应该是被她的“与众不同”吸引了，这其中，就有刚才那位大叔，一个游走乡间，走街串巷的手艺人，他张嘴向拉姆解释“上午那会儿对你不礼貌，不好意思啊，主要是我爹去世了，我是回去奔丧的，心里不舒服。”拉姆对这位大叔的话也有些意外，跟她说这是很不幸的事情，谁的父母去世了都不会好过……还有个普通话很标准的大学生，没想到聊天进入状态后，直接进入方言模式。以至于过于地道，还得我来居中翻译。

（四）

四个人来自不同的省份，各有自己不同的经历，但都聊得很愉快。尤其是拉姆，确实，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印象中我们明明都在穹顶之下，但又好像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拉姆自幼在佛院长大，有一间自己的小红房子用来起居生活，其实她家的住址离寺院也不远，但她是不回家的，好在父母时常来寺里看她，她也并不孤独。加上每天都有自己的“功课”要做，每月有固定的几百元的“工资”，日子过得不紧不慢倒也称得上充实。她说除了坐飞机去过北京、深圳参加法会之类也就没有外出过，外出是要请假的，所以这次来说，很多不明白的。

拉姆问我认识不认识赵薇、王菲，问我和她们是不是朋友，说自己有次听说王菲去她们那里自己回去晚了没有见到很遗憾；还说曾经有内地的姐妹去藏区玩，住，白天很漂亮，但是眼睛里要放很多东西，晚上睡觉拿出来，早上起来不洗脸前吓了她一跳（哈哈，她指的好像是假睫毛和美瞳吧）。她问我以后要做什么，什么叫“就业”，还问我为什么就业……问那个大叔“为什么你的糖葫芦有芝麻卖8块钱，还比别人没有芝麻卖6块钱的还要卖的多……”

（五）

听着时间在铁轨上飞驰，我情不自禁地开始慢慢琢磨起我们之间的相同和不同。那位大叔也曾经感慨，说拉姆天生就是“佛”，我们这些人一辈子都不可能是，再咋努力也不可能是。确实，我们和拉姆有着天生的不同， 她与生俱来不用承受生活的压力和经历挫折的坎坷。遇事可以随缘随性，以至于有些举动让你一开始不能理解。但拉姆也有很多和我们一样的地方，她喜欢音乐，也和很多她这个年龄阶段的年轻人一样会尝试很多新鲜事物；微信、支付宝、K歌的软件……她也被这个互联网的时代包裹着；她也讨论女孩的化妆，甚至抱怨内地这一路没有遇见电视上的那么多好看的人；也像我们被很多规则制约着一样遵守着他们的清规戒律；她也有自己的“功课”，也是一个和我们一样需要继续不断学习、不断成长的人，她也还是个“孩子”。

（六）

但拉姆让人难忘的终究还是她的善良，孩子般如青藏高原上的天空一样纯净。这也是她迥异于我们的地方，她可能真的会有害怕的时候，看到手机上传来有车祸的消息，她会反复打开那个现场图片然后赶紧又关闭，她和姐妹一起在群里诵经超度，祈求保佑。她也会遇到向上午大叔这样的不理解、拒绝甚至否定，但这并不影响她内心的平静和对善的笃信。她不会去回击，不会去计较，只会在你愿意的时候，重新向你示好。这些倒是无关于所谓包容大度之词，只要一个“善”字和一个“信”字就足够了。

我深受感动，也扪心自省。这真的是一种信仰的力量，它不复杂，宗教也好，理想也罢，都是需要自身的坚定的相信。这样的相信无关于你是否是以怎样的形式皈依，而是在于你生活中的每时每刻都有条件反射似得、本能一般的自知自觉、自省自悟、从善从德。所以趁我们还年轻，要开悟，要改变，要坚定。

（七）

“拉姆”在藏语里是仙女的意思。我身边的这个拉姆从来不怀疑自己笃信的真善美，而且这些已经真正融入了她的灵魂。很高兴我们已经成为了朋友，萍水相逢，也是一种缘分。以后各自的路上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情况，对我而言，她这样一个自己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的同龄人，一个出家人。在实际事务上是不可能给予我什么具体的帮助的，甚至连以后再见个面的机缘也不大，但我已经知足，因为以后的岁月，我可以自信地告诉自己，曾经，我遇见了“拉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