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No.475：火线救兵

源济

浴火青春

撰稿/肖慕漪

“中国消防员”是一个独特的群体，一直以来，他们以纪律严明、训练有素的形象示人。然而近年来，“哈尔滨火场悲剧”“上海90后消防员牺牲”等有关消防员在出警时遭遇意外的消息，让人们在赞叹消防战士的英勇无畏时，关注到了消防员群体在工作中面对的危险和辛酸。

“中国消防员”的现状到底如何？在与武汉消防支队江汉中队的消防战士长达一个月的相处后，一群有血有肉的消防战士形象就此出现。

江汉中队的消防战士年龄大都在18-25岁之间，大多数人在这时候还正是叛逆不羁、纵情享乐的年龄，但他们却已经开始学着坚韧与担当。

在这群战士们刚进入新兵连的时候，都经历过跑步中被班长拿鞭子在后面抽，追上了就抽一鞭子。许多新兵反映，进入消防队短短半年时间，因为爬梯子骨头都已经磕得不平了。但是他们却没有什么抱怨的立场，因为他们都知道在火场上任何一点体能或技术的疏漏都意味着生命的代价。而在消防员的训练项目中，除了要进行攀爬、负重行进、装备整理等基础技能训练外，高强度的体能训练才是真正令他们叫苦不迭的部分。

1994年生的刘枭俊在跑步机上最快的速度可以一次性不停跑30分钟。刚入伍时他只能跑5分钟，180斤，毫无体型和体能可言。但他现在150，全身练出了肌肉，并且还想继续减重。

谈起如何进入消防队，大家的故事都各有不同。但很多人并不是自己选择的。20岁的郭扬在入队之前才知道自己被分配为了消防兵，来之前以为是拿真枪，训练时才发现是水枪。而来自延边、年仅17岁的闫鸿涛，则是在父母的动员下来到这里。父母告诉他，有两年服役经验之后进国企可以更好地立足，于是他来到了这里。在来消防队之前闫鸿涛从未做过家务，在队里却一切都得靠自己，他也有些尴尬地说：“现在真的有些后悔了。”

有这样想法的战士不在少数，对他们来说，除却身体上的压力，更难承受的是时时都要面对的生离死别。2014年发生的多起消防员牺牲的事件让相当一部分消防员一度不敢进入火场。

江汉中队的副队长王宗阳入伍14年，看事故看多了，总觉得生命很脆弱。“每次一回家都跟家里说要注意安全。有一次踩楼梯，楼梯垮了。从三楼掉到一楼一团火里，有人看到把我拉出来了。掉的一瞬间想了很多东西。还有一次在地下，配电器烧了，浓烟密布，看不到战友， 迷失了方向，一瞬间觉得很无助。”这些都是曾让这个外表坚毅的男人感到恐惧的瞬间。

刨除掉那些在出警时看到的意外，消防员自身的危险则更加触目惊心。根据公安部相关统计数据，近5年来，全国在救火抢险一线牺牲的消防人员达144人，每年有300多名消防员受伤甚至致残。牺牲的消防官兵平均年龄24岁，最小的仅为18岁。

2012年12月入伍的孙络络于2014年2月在执行任务中牺牲，在入伍一年多的时间里，母亲就强行来探望过一次。孙妈妈说络络入伍之前都没见过死人。现在她绝不会再让周围的小孩去当兵，当兵也不能当消防兵，因为太危险了。

许多媒体在分析消防员执行任务中牺牲屡见报端的原因时，曾多次指出目前我国消防队人员不足，消防员的身心都承受着极大的压力。虽然随着城镇化的发展，老房子在改建过程中都加强了火灾防范，这也一定程度上降低了火警的数量，但与此同时消防队的配置也被削减。

现在一些城市会设立更多的中队，每个中队覆盖面积小，以便更及时赶到火场；但消防员总数没变，所以分摊到每个中队人员反而减少了。这是当面对重大火情时消防队战斗力不足的主要原因。当前中国整体消防员配比为每万人口中不到2人，而美国是19人，中国香港是14人。

更让消防官兵感到无奈的是，目前社会上对消防员的误解越来越深。来自荆门的孙雄虎当消防兵13年，他说：“其实本质工作就是排除火险，但是经常会多做一点。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的人知道感激，有的人觉得我们是理所当然的，根本不会考虑我们的安危，还有人为了省钱，让我们免费开锁。”

虽然消防员的工作危险性高且强度巨大，但是分配给他们的退伍之后的转业机会并不多，但是战士们不愿意过多地谈论这些问题。无论是否出于真心喜爱，他们身上都已经被打上了“消防员”的烙印。在他们的表述中，工作内容的比重远远大于对外界质疑的回应。“火灾越来越少”是他们目前最真挚的希望。

【完】

源济

腾讯新闻 摄影/肖慕漪  编辑/邹怡 2015-04-23

武汉消防江汉中队门口，早上六点，所有消防战士列好队开始出操。江汉中队坐落在武汉市繁华的老社区，一座四层的楼房加上后面的操场是他们活动的全部区域。





一位新兵在训练爬梯子，过程中一直出错，其他新兵偷偷笑了。2014年12月，七名新兵结束新兵营的训练加入江汉中队，他们中最小的97年出生。队里规定，最初三个月他们只参加训练，不进火场。





在队里，消防员们几乎一切都要自己动手。比如虽然他们请了位师傅专门负责伙食，但是食材的准备和厨房的清洁都是新兵战士们自己进行。





不出警的时候，这些消防员一般是白天训练或者打扫，晚上进行些休闲活动。由于消防工作对身体素质要求极高，在训练之外，他们还会花大量时间健身。跑步机上的刘枭俊1994年出生。他刚入伍的时候重达180斤，在跑步机上一次只能跑5分钟，仅仅花了两个月，他就成功减掉30斤，并练出浑身的肌肉。现在他能保持高速跑半个小时。





晚上没事的时候，他们会唱歌、打台球、玩电脑，但是不能出去外面，要在队里随时待命。警铃响起时，一分钟之内，消防员就会马上装备好自己并坐上消防车。





新兵郭扬在一次演练中负责扛水带，但是充水后的水带很重。郭阳今年20岁，之后想考军校。他在入队前才知道自己被分为消防兵，他说：“以前以为自己要拿真枪，后来发现是拿水枪。”





江汉中队的这批新兵在2015年2月开始陆续上火场，新兵闫鸿涛在火灾中灭火。





由于民众指错了路，消防员需要从一个地点跑去另一地点。有些民众经常会责怪消防员到达不及时，但很多人不知道，每次出警，从警铃响到发车都被严格控制在一分钟以内。路上有时候交通状况不好，还有很多车不愿给消防车让路，使得他们无法立刻赶到现场；再加上有时候报警的人说不清自己在哪里，消防员需要自己去找，也会多花很多时间。





火警只是消防员处理的很多警情中的一种，他们平时还会经常处理类似跳楼、开锁、掏马蜂窝等险情。一次爆炸事故发生后，江汉中队先于民警和救护车赶到现场，但现场没有火，只有伤员，副队长王宗阳有些无奈地看着伤者。王宗阳是山东人，入伍14年。他当了这么多年消防员最大的感触就是“生命太脆弱了”。

源济

队长孙雄虎在帮一个老太太开锁，她意外把自己三岁的孙子锁在家里了。老太太很着急，要求孙队长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门打开，甚至要求他从外墙翻进四楼的窗户。孙队长从业13年，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有人会感激，也有人觉得理所当然，甚至不在意他们的安危。比如开锁可以找锁匠，但是很多人不想花钱，于是硬要求消防队员在不破坏锁的情况下把门打开。





跳楼也会经常发生。据消防员说，因为钱财跳楼的一般比较好劝，但是殉情和吸毒的就很危险了。但即使这位因为财务纠纷要跳楼的，消防员们也在大中午劝了三个小时才劝下来。





平时出警的时候消防员战士们都很严肃紧张，警情处理完后他们能稍微放松下来一点。





在和平年代，消防员属于高危兵种，他们在工作中经常要面对各种危险的情形。在一次火灾中，为了离火源更近，消防员需要爬上屋顶，但是屋顶已经被水枪打得特别湿滑。





一座老式居民楼起火，大火闷在屋子里烧，旁边的巷道挂着很多高压电线。在开始灭火时需要仔细检查周围电源是否关闭，不然水浇到电源上、或者电线搭到有水的地面上很容易引发触电。





正在被灭火的造纸厂，消防员们工作了四个多小时才从外面控制住火势。现在消防队会更多地判断建筑情况来决定是否让消防战士进入内部。





火灾现场，一位女孩儿哭喊着“我妈还在里面”，消防员知道后立刻顺着她指的方向冲进楼里。





消防员进入已经扑灭的大楼里检查，大火最后通常都需要进入建筑清理内部余火，但有的建筑在长时间高温炙烤后变得不再结实，有可能会发生坍塌。





根据公安部相关统计数据，近5年来，全国在救火抢险一线牺牲的消防人员达144人，每年有300多名消防员受伤甚至致残。牺牲的消防官兵平均年龄24岁，最小的仅为18岁。2014年有很多消防员牺牲，一时间都有人不敢进火场。





2014年2月，上海一仓库发生火灾，两名90后消防员陆晨、孙络络因起火建筑整体垮塌被埋牺牲。孙络络2012年才入伍，牺牲时仅18岁。他在部队一年多，只让妈妈来看望了一次。孙妈妈就络络一个儿子。她说，现在都会告诉周围人不要让孩子去当兵，当兵也不要当消防兵，因为太危险了。

源济

闫鸿涛是被父母要求来参军的，因为他们觉得有两年服役经验之后进入国企可以更好地立足。他过去在家从没做过家务，现在这边几乎什么活儿都得干。由于不适应武汉冬天湿冷的气候，他的双手双耳都冻伤了。





消防车承载着很多人儿时的英雄情结，一辆车呼啸而过时小朋友们都会兴奋得手舞足蹈。在这片街区，也时常有长辈带着孩子过来看消防车。而正在擦车的闫鸿涛早已没有那种情结了——他97年出生，来自延边。最初进入消防队时，闫鸿涛并不是很适应这里高强度的训练和自主生活。





吃过晚饭，闫鸿涛拿着换洗衣服去洗澡。楼外就是热闹的小吃街，但他们却不能出门一步。闫鸿涛的消防之路还有很长，前方有未知的荣耀、危险和辛酸在等待他。

dsp

应该是

浴火吧。

源济

dsp 发表于 2015-4-23 10:13 PM
应该是

浴火吧。

原文是“欲火青春”。我改过来了，谢谢！

dsp

源济 发表于 2015-4-23 11:19 PM
原文是“欲火青春”。我改过来了，谢谢！

本来的正能量变成18+。现在的国内主编可以下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