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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间] 卷不动的大厂人,在闲鱼搞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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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5 05:21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卷不动的大厂人,在闲鱼搞钱

 吴寻 真实故事计划Pro 2024-03-15 2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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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厂人务实起来,连块儿八毛的钱都赚。在闲鱼上,一些大厂人在主业之外,利用大厂员工特有的资源,换取了五花八门的赚钱方式。他们在边玩边搞钱的闲鱼社区,兑换出职业身份的剩余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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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厂红娘,用平台置换收入

刘放第一次在公司内网论坛发相亲帖,是帮同组的一位女同事馨馨。开年不久,馨馨刚和谈了半年的男友分手,同组的同事见她每天精神不振,很是同情。

在刘放供职的大厂,公司内网论坛有专门供员工发布相亲帖的版面,刘放常逛。为了帮助馨馨迅速走出来,他试着跟同事馨馨说:“要不我给你在公司论坛发个相亲帖?找个异性聊聊天总是好的。”

刘放本以为很可能会被拒绝,没想到馨馨表现出极大兴致。刘放根据平时浏览这些帖子的经验,整理好馨馨的个人信息,附上挑选好的照片发了出去。而后,大几十号人通过这条帖子,加了馨馨的微信。

这条帖子没有帮馨馨找到对象,却让馨馨结交了很多优秀的朋友,很快走出了失恋的阴霾。

刘放平时在内网论坛上浏览最多的,是物品转让帖和征婚帖。对他而言,前者有用,后者有趣。

刘放是北京人,27岁,在北京一家科技型大厂工作。公司总部在南方,全国很多城市都有子公司,员工大概有二十来万人。他在这家公司干了3年,经常加班,薪酬属于行业内金字塔顶端那类。

最早是在去年,刘放偶然在闲鱼上刷到,有大厂人称可以在公司内部网站代发布相亲信息,并收取一小笔费用。因为帮助失恋的馨馨发布交友帖卓有成效,今年2月,刘放决定好好挖掘自己的红娘潜力,在闲鱼上开了链接,接代发相亲帖的单子。

之后,一有偷闲的功夫,刘放就在闲鱼上经营自己的红娘生意。

刘放每单收费定价66元。买家下单后,他负责把买家提供的信息发布到公司内部的论坛,并定期维护,让帖子在论坛的顶部悬挂两周。期间,他每天顶帖,保证帖子处于显眼的展示位。根据刘放的经验,两周时间会有一万多的曝光量。

前阵子有个女生在闲鱼联系上他。她35岁,毕业于一所医科大学,7年制本硕连读,目前是某三甲医院的外科医生,年薪200万。她不用值夜班,也不会遭遇中年被裁员,随着年纪增长职称会一步步往上升。

她说,自己这些年因为读书和工作,一直没找到对象。她下载过不少网上的相亲软件,觉得很不靠谱,上面形形色色的人,不乏骗子。她对刘放说:“你们那里起码都是正经靠谱的人。”

相比自身的条件,她对相亲对象的要求似乎不算高。她在相亲信息里写到:男方需五官端正,身高168以上,年龄在25岁到35岁之间,不抽烟、不赌博,没有不良嗜好,浙江本地人。对男方薪酬方面没有要求。

或许是女孩条件太过优秀,帖子发在大厂内网论坛上,每天加她的人不断,她在医院工作很忙,根本没多少时间应付这么多人。本来刘放会把客户的信息挂两周,才过去一周,这个女生就要求刘放把她的相亲帖子撤掉。

女生有没有在大厂找到对象,刘放不得而知,他猜测,女生至少应该找到了一个能聊得来的人。

闲鱼上,大厂员工帮助外部有婚恋需求的人士,牵线内部员工,正在成为一门小生意。相比于一些相亲平台,闲鱼上的“大厂红娘”似乎更有性价比。

在闲鱼上搜索“代发相亲帖”,就能找到不少商品链接,收费从20元到300元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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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闲鱼截图

试营业一个半月,刘放已经接了5单,顾客多是27岁到35岁的女性,覆盖教师、公务员、医生等职业。据刘放了解,这些顾客家庭条件都不差,都希望在大厂找到和自己层级匹配的对象。

在大厂工作,员工们天然地拥有大量物质或隐形资源。把这些闲置资源的价值开发出来、物尽其用,让很多大厂人在闲鱼成功开启了创收的新副业。

除了“红娘”这种新兴生意,在闲鱼上兜售自家大厂的内推码是更常见的一种副业门路。

在互联网大厂内部,“内推制”的招聘方式存在已久。正式员工可以向公司人力资源部门举荐候选人,帮助公司以更高的效率找到合适的员工,推荐成功者也能收到公司一定的物质奖励。而被推荐者,也比自己投简历,拥有更多被看到的机会。

在闲鱼上,能轻易搜索到成千上万条阿里巴巴、字节跳动、腾讯、网易、美团等各大互联网公司的内推资源,报价从0.99元到数十元不等。一位叫“penny和小吴学长”的闲鱼用户,挂了一条网易内推码,售卖6.6元。目前这条信息已被近两千人浏览,一百多人想要。

有卖家称,求职者低价购买这些内推码后,可以自己登陆大厂内推平台查询招聘岗位及投递简历。

更有一批大厂人开拓出了“一条龙”服务,承诺帮助买家修改简历、跟进招聘进度和面试步骤推进,辅导面试,还有人会为求职者撰写推荐语。一旦面试失败,他们也能帮忙询问HR的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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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厂人的生存经,也是致富经

2024年新年伊始,姜为起了念头,打算再工作一个月就从大厂裸辞。他今年32岁,在上海一家做音频的大厂从事运营管理,已经干了三年。

姜为想试探自己逃离大厂后还有没有其他可能性,闲鱼成了他投石问路的石子。

今年3月初,离职进入倒计时之际,他开始在闲鱼上为人提供简历优化、职业发展、模拟面试等服务。对于在互联网深耕多年的职场人来说,他们有着对大厂职场生态的独到理解和生存经验,这些都具备充分的经济价值。

在这家音频大厂工作的几年间,姜为平时也会帮同事解答一些职业规划上的问题。姜为工作履历丰富,有13年的互联网从业经验,在腾讯、阿里、360等互联网大厂都待过,职级做到运营主管和运营专家的级别。

为同事提供这些建议,姜为不收费。一些同事不好意思让他白白帮忙,会请他喝咖啡。直到有一次,一位同事建议姜为在闲鱼上开一条做职业付费咨询的商品链接,这样的话找他付费咨询,内心也比较安稳。姜为听从了这个建议。

这个决定,让姜为接触到了同事之外,有着更多元需求的“客户”。半个月时间,这条链接为姜为接了30多位客户的咨询,大多是简历优化和职业问题咨询。其中有一半,是将要毕业的实习生,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已经有1到3年工作经验的职场人。姜为认为,这两个阶段的职场人,最容易陷入职业迷茫期。

前不久,有位大四的女生通过闲鱼链接找到他,请他帮忙修改简历。这个女生就读于某985高校,在一年时间里实习了3份不同岗位的工作,分别是项目管理、数据分析和运营,当她决定再找一份实习工作时,她连续被三个大厂拒之门外。

姜为告诉女孩,她的三份实习太过分散,参加大厂招聘时,面试官可能会误以为她不清楚自己想做什么。

最后,根据女生的性格和个人兴趣,姜为建议她最后一份实习去做运营,这样她将积累两份运营实习经历,将来找运营岗时,竞争力也较大。

最初,姜为为自己的咨询服务设置的价格为49元每半小时。随着进入求职旺季,下单的人也日益增多。姜为发现,自己难以应付增长的咨询量,于是把咨询价格改为了每半小时149元。目前他只在闲鱼上“佛系接单”,姜为也在考虑,辞职后把这份副业发展为主业。

在闲鱼上帮客户做简历优化,也是老大厂人把职场经验兑现的成熟途径。在闲鱼上搜索“简历优化”,会弹出上千条商品,其中一个“简历代写”的商品售价50元,显示已售卖5万份,可谓生意火爆。

除了此类帮助求职者应聘的服务,擅长“爆改职场”的新一代求职者们,也催生了闲鱼上的一门新生意——“反向背调”。

如今的大学生们,更善于利用各种渠道去摸清即将面对的职场情况,给传统意义上的背调来了一记“反攻”。

而这种小众细分的需求,在闲鱼上总是能得到回应。

闲鱼上的“反向背调”卖家们,通常会向买家提供一系列应聘单位的信息,从公司的薪酬待遇、组织文化,到领导的处事风格、夜宵补贴种类,帮助求职者更全面地了解公司信息,掌握更多的主动权。

00后应届毕业生张苗苗,在闲鱼上遇到过一个“反向背调服务”,售价9.9元。服务介绍中描述道:将(提供)入职企业的反向背调,不确定公司水深水浅?担心领导卷生卷死?我知无不言。

张苗苗抱着试一试的心情下了单,一边为着进一步了解心仪公司,一边也为了和这个卖家聊聊,吃到一线员工的一手瓜。

在职场上摸爬滚打攒起来的生存经,成为了大厂人们的生意经。他们在闲鱼上挂出职场相关的商品或服务,其实也是在典当自己的一部分人生阅历。

对大厂祛魅的年轻人,更习惯于去兑换身边的一切资源。最为直观的,是转手大厂发放的各类物质“福利”。

你可以在闲鱼上观摩到最全的头部大厂新年礼盒图鉴,可以欣赏到各大厂更新换代的每一版吉祥物公仔。今年某大厂给员工发的新年礼盒在闲鱼上十分火爆,礼盒中有个价值千元的名牌蓝牙音箱,不少大厂员工把礼盒放上闲鱼,价值千元的音箱仅卖40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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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 | 某大厂新年礼品盒

甚至有人在介绍页面写道:“内网填你地址,公司直接顺丰发过去”。

近期,电影《被我弄丢的你》正在热映,主演们处于宣传期。闲鱼上有位用户售卖“檀健次新浪扫楼签名照”,标价18元,已经有近千人浏览,还有人卖《莲花楼》演员成毅到新浪公司扫楼留下的签名照。

这些“大厂周边”售卖的商品五花八门。即便是离职,大厂人也不忘卖点东西。离职后,在闲鱼上卖掉公司发的离职纪念品,似乎才标志着他们真正“毕业”了,开始进入人生新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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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交易,也是交情

刘放宣称自己不缺钱,玩闲鱼有他的目的:“对我来说,这是举手之劳,为别人嫁接资源的同时,还能赚一点点小钱,甚至还能认识到新朋友,很有意思。”

在给一次红娘经历中,他认识了一位本地的中学老师。恰好那段时间他的亲戚有一个考学问题想请教,刘放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了他的客户,没想到对方立刻热情地回复了他一连串信息。

从闲鱼上搭起的鹊桥,反向成为了他解决信息差的桥梁。

刘放至今和这位客户保持着时不时的联系。买卖双方的情感连接,让闲鱼实现了从交易到交情的跨越,成为不少用户眼中一个有“人味儿”的社区。

最近一组数据显示,闲鱼日均交易额已突破10亿,过去一年,超1亿人在平台上发布闲置,其中95后用户最活跃,占整体用户的六成。18-24岁的年轻人平均一年在闲鱼赚到了2723.5元。

数字背后是年轻人生活方式和消费观的变化。年轻人利用自己的资源、技能、想象力,在闲鱼上萌生出源源不断的搞钱思路。大厂人把自己的职业光环变现,结束高考的学霸将自己的笔记本售出高价,网红城市的土著想出了“定制旅游攻略”的点子,刚从闲鱼淘到CCD的大学生转头又挂出了“复古感约拍”服务。

在闲鱼上,一些交易看上去天马行空,却映照出年轻人真正的需求。买卖双方互相理解彼此的追求或审美,完成交易的同时,双方的情绪价值都得到满足。

姜为刚毕业时在杭州做游戏编辑,工作第三年他第一次跳槽。临入职,那家公司却中途毁约,导致他失业长达三个月。人生第一个空窗期骤然出现,他交不起房租,只能暂住在一个朋友家。

一天晚上,他开着窗户,望见外面一片漆黑,感到未来渺茫。当时他特别希望有一个工作经历比他丰富多的人,帮他照亮道路,可因为没有资源和人脉,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我深知职场年轻人自我怀疑是什么感受,给他们提供职业咨询服务,就是想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他们。”他的费用是半小时收149元,超出十分钟或二十分钟,也不另收费。他做这项副业不为赚很多钱,也不会特意在各个平台包装自己,收费动辄几千块。

姜为的价值感有一部分来自客户的正向反馈。

前几天,一位经过他指导的求职者一连收到三家公司的offer,对方特意给他发了近千字的小作文表示感谢,姜文向他表示祝贺。那三家公司姜为都待过,很了解它们的企业文化,一一讲解后,建议对方选择其中某一家公司。对方没有多想,脱口而出:“你都这样说了,那我肯定首选这家”。挂断电话时,姜为说,谢谢你的信任。

大厂人的生意经主要是资源,部分资源要依托于大厂这个平台,代发相亲帖,售卖内推码以及明星签名照片,无不需要借着大厂的光。

当他们离开大厂后会发现,最重要的资源其实是自己。

经姜为帮助成功入职的客户,仍旧会时不时地找他聊天,有的和他倾诉landing期的困惑,有的单纯和他分享生活里的趣事,还有人跟他超前点播了下次跳槽换岗位的面试辅导。

对姜为来说,这些“确认交易”后的新故事,是他用闲鱼前未曾预料到的惊喜副本。

* 应讲述者要求,文中人物信息有模糊
- END -
撰文|吴   寻
编辑|温丽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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