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省的“国家宝藏”, 是游牧与农耕的共同文明记忆
谈起文明起源,我们总把目光投向中原腹地,这当然没错。但其实辽河流域西边是蒙古高原向华北平原过渡的丘陵地带,而东边是松辽大平原的一部分,有东北-西南走向的山脉,再加上曲折的海岸线。这都是南北、东西之间交流的天然通道,也是文明诞生的绝佳“摇篮”。
《国家宝藏》第一季里,辽宁省博物馆派出的“看家宝贝”是似乎不起眼的的鎏金木芯马镫。它有什么底气“力压”辽博馆藏、名满天下的《虢国夫人游春图》和《簪花仕女图》,站到聚光灯下呢?
因为,它是目前世界上最早的一副双马镫! 有了双马镫,骑兵才解除了双手的“封印”、能稳稳待在马背上,正式变成陆战主力兵种,相当于冷兵器时代的坦克,掀起了一场军事变革。大约6世纪马镫传入西方以后,被称作“中国靴子”,有人说,它是强有力的“催化剂”,让中世纪欧洲进入了骑士时代。
这副马镫,正是辽宁文物乃至历史的缩影——从游牧和农耕碰撞出的火花里诞生,照亮了世界舞台上更为广阔的天空。
从先秦直至明朝的数千年来,辽宁始终是东北亚文化的关键交流节点。绥中县的姜女石遗址是秦至西汉前期的行宫,秦皇汉武曾东临大海的“碣石”也许就位于此处。临海的三处遗址形成了恢弘的“一宫两阙”格局,同滔滔碧海上三座礁石分别相对,遥遥呼应,气势撼人。它活生生从诗词和英雄传奇里走出来,穿越两千年,站在我们眼前。 这里也是草原和中原文化碰撞交融的前沿,各族群、政权你方唱罢我登场,热热闹闹,给华夏文化注入了新的活力,还走出了辽、清两个举足轻重的王朝。
1965年北票地区发掘的冯素弗墓,是东西方、定居和游牧文化交融的典型例子。他是北燕文成帝冯跋的弟弟、昭成帝冯弘的哥哥,大权在握,封辽西公,于415年下葬。前面提到的鎏金木芯马镫,就是在他的墓葬里出土,除此之外,他陪葬品里的“明星”还有这几位,每一位都堪称熠熠生辉——
鸭形玻璃注“出生”在罗马帝国,走丝绸之路不远万里而来,比当时本土所产的玻璃器更剔透、更精巧,动物造型的玻璃器,在中国只出土了这一件;
金铛是汉晋以来高级官吏冠帽前面的装饰品,通常是山的形状,这一件上的图案却是坐佛和胁侍菩萨,还点缀着步摇金叶。
步摇堪称最能代表“三燕”的文物,据说姓氏“慕容”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小小的金铛可不简单,只此一样,上面就汇集了中原文化、佛教文化、草原文化。
魏晋乱世之中,鲜卑族的慕容家族建立了前燕和后燕,定都龙城(辽宁朝阳),又被汉人建立的北燕所取代。辽宁,头一次作为“邦畿千里”的帝王之都,参与到中原列国的群雄逐鹿之中。东北最早的都城、皇宫和园林、佛寺、学府,也都出现在这“三燕”统治的时期。
隋唐时期,朝阳(营州)依旧是控制东北的前沿重镇,也是这一地区政治、经济和文化交流的门户。许多大名鼎鼎的历史人物,都是这里走出来的:差点倾覆唐朝的安禄山、平定安史之乱的李光弼、建立渤海国的大祚荣……
在辽朝治下,辽宁作为“腹心之地”,焕发了新的光彩——辽朝的国号,正是出自辽宁的“辽”。不少这一时期的古城,是现代城市的直接源头,游牧文化和汉文化相得益彰、彼此渗透,熔铸出了刚健尚武、华丽中蕴含灵动的风貌。
辽朝皇帝以佛陀自居,修造了7尊高达三层楼以上、世界上最古老、最大的泥塑彩色佛像群。而为了容纳这些佛像所搭建的奉国寺大雄殿,更是代表了11世纪中国建筑的最高水平,被建筑学家梁思成誉为“千年国宝、无上国宝”。
从皇帝直至百姓,辽朝上下笃信佛教。在现存约七十余座辽代佛塔之中,辽宁占据了其中的半壁江山。这些往往高达数十米的精美佛塔,成为凝聚了古人信仰的“心灵信标”,千年如一日地撑起了辽宁的天际线。
在辽东山区的白山黑水之间,以渔猎为生的满族一步步走向辽沈大地,进而入主中原、建立清朝。与北京故宫齐名的沈阳故宫是清朝入关以前的皇宫,满族味儿十足。在皇帝与后妃们日常居住的宫殿之中,富有东北特色的火炕屡见不鲜。
从新石器时代的文明起源,到封建王朝的最终落幕,身处游牧与农耕两种文明交流的路口,从辽宁走出的“东北老铁”们为我国上下5000年的纪元书写了浓墨重彩的篇章——这正属于辽宁,独一无二的历史闪光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