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洛
蒙古草原自明朝立国以来就是明朝的心腹大患。自仁宣以后，明朝对草原采取守势，自此草原掌握了战争主动权，随时南下，明朝只能消极防御，甚至出现了英宗时土木堡之变，世宗时俺答汗围困京师的死仇。但在隆庆时期，蒙古的威胁突然解除。熟悉历史的朋友都知道有“俺答封贡”事件，一纸文书怎么可能让蒙古人安心臣服？实际上，俺答封贡不过是个形式，真正压制蒙古、使蒙古臣服的还要靠一定的军事手段，郑洛是隆万时期北部的封疆大吏，明朝后期最大的知蒙派，他全权主导了明朝的对蒙政策，最终完成了蒙古的臣服。
郑洛，1530年出生，保定遂城人，今河北徐水人，嘉靖朝进士，初期任御史等官。1570年（隆庆时期）升为山西布政司右参议，自此开启了他和草原的恩恩怨怨。1591年，他在北京负责“戎政”，期间出征青海，至1600年去世。可以说，郑洛在边关一线21年，负责“戎政”30年，实在是大明后期最大的知蒙派。
1570年发生了俺答汗之孙拔汗那吉投明事件。俺答汗是草原的英雄，也是明朝的死敌。俺答汗是蒙古土默特部的首领，在嘉靖时期，他领导土默特部崛起，基本统一了右翼蒙古（鞑靼），又将势力伸入青藏地区。1550年，俺答汗率大军围困明朝京师，史称“庚戌之变”。《明实录》上说，俺答晚年犯了唐玄宗式的错误，同唐玄宗看上儿媳妇杨玉环一样，俺答看上了孙子拔汗那吉的媳妇，“会我儿都司有女，那吉欲要之，为俺答所夺”，拔汗那吉大怒，起兵造反，失败后南下投明，寻求政治避难。
蒙古女子
对于是否接受拔汗那吉，明朝上下陷入严重分歧。因为明朝中后期军备废弛，庚戌之变以后，明朝只求俺答别来进犯。拔汗那吉的到来，使得明蒙边境突然紧张，所以朝中一部分人主张将拔汉那吉送回土默特。但在首辅高拱的全力支持下，明朝中央最终通过了接受拔汉那吉的决议。
俺答一方得知明朝正式接受拔汉那吉后，没有兴兵，反而派出使者寻求和谈、册封和朝贡。随后，高拱让总督宣大军务的王崇古负责对俺答的实际交涉。任务到了王崇古这里，王崇古也不敢独断，又将宣大各地的官僚叫来开会，商量是否同意俺答的要求。会上，大部分官僚担心蒙古人无信，谈而后叛，到时候锅全都得背在这些一线官僚身上，所以这些人坚决反对和谈，只有郑洛认为，这是个彻底解决明蒙冲突的机会，不能放过这个稍纵即逝的机遇，坚决同意册封俺答。王崇古认同郑洛的看法，开始积极促成俺答封贡，事实证明俺答接受了明朝册封，以此为开端，明蒙边境开始走向和平。从明朝制定的决策过程来看，郑洛对王崇古的影响最大，可以说是他促成了俺答封贡。
俺答封贡后，明朝士大夫认为一纸条约就能换和平的毛病就犯了，随即宣大边关开始松懈。虽然郑洛曾主张对蒙和谈，但他却没有真正将和平寄托在一纸文书上。1574年，郑洛受命巡抚大同，见到边军废弛，心急如焚，他说真正的和平需要“外示羁縻，内修战守”，为此他动员大同8万军士，整修了大同镇600里边墙，形成了“楼橹烽堠相望，兵马无所充斥而安”的严密守护体系。
同郑洛预料的一样，1580年，果然发生了蒙古恶意抬价之事。俺答封贡中规定了明蒙互市的数量，但在这年5月，俺答之子黄台吉突然要求明朝增加货物数量和价格，并屯兵边地，做出要侵略明境的架势。郑洛则命令边军加强戒备，并坚持原定的互市数量和价格。
到了秋季的互市时间，黄台吉又故意不来，做出和明朝决裂的架势，郑洛仍不为所动。到了冬季，因为没有进行互市，蒙古冻饿而死者甚多，黄台吉又见山西防备严密，无奈只得承认错误。这是郑洛和黄台吉第一次公开交手，郑洛不卑不亢，没丢大明的脸面。
1581年，俺答汗去世，明蒙关系又处于紧张状态，此时郑洛升为宣大总督，一方面郑洛令宣大边军加强戒备，另一方面郑洛亲赴蒙古草原会见俺答汗之子黄台极，承诺明朝不会趁机攻伐草原。三娘子本是俺答的妻子，在俺答晚年，三娘子实际控制了蒙古政治，其地位类似于后代的慈禧。在郑洛的极力撮合下，黄台极迎娶了蒙古政权的实际控制者三娘子，保证了蒙古政权更迭的和平。
此时黄台极对郑洛已经极其信任，当黄台吉病重之时，就通过郑洛的关系在山西寻找名医，在呼和浩特白塔题记有这样一句“山西医官郭西……军门差到此，同喇嘛通事拜塔到此”，这个山西医生就是来给黄台吉治病的。但1583年黄台极去世，蒙古又陷入动乱。此时三娘子想独立单干。如果蒙古分裂，明朝边患将再起，关键时刻，郑洛再次出马，威胁三娘子不得分裂蒙古。为了维护统一，郑洛又劝三娘子下嫁蒙古继承人扯力克，“洛反复导谕，三娘子乃稍首肯”。这样郑洛又促成了三娘子三嫁之事。
1590年扯力克借口送西藏活佛返藏，拥兵十万进入青海。进入青海后，扯力克联合青海蒙古人不断调动蒙古人、回回人对汉人的矛盾，最终引发了明军和蒙古人的河洮大战（也称“河洮事件”）。在扯力克鼓动下，青海蒙古人火落赤率蒙古、回回联军在洮州杀死副总兵李联芳、在河州击败临洮总兵刘承嗣的军队后，侵犯内地。此时明朝大部分人主张对蒙全面战争，但郑洛上书认为该分化他们，不能全面开战。此后明朝升郑洛为右都御史兼经略陕西、山西、延绥、宁夏、甘肃、宣府、大同七镇军务，全权调动七镇军力，处理对蒙问题。
郑洛以强大的军力为依靠，威胁扯力克如果不离开青海，明朝就要断绝互市，并扶植三娘子之子为王，扯力克无奈返回草原。郑洛为了安抚扯力克的部落，承诺提供沿途物资。这就是典型的胡萝卜加大棒政策。但对青海本土蒙古人，郑洛可没姑息。
1591年，扯力克撤离后，郑洛一方面命令甘肃镇加强戒备，防止蒙古再次南下青海，同时郑洛亲率明军进入青海，他本人坐镇西宁，开始剿杀火落赤的部落。4月，明军进入莽剌川，在那里和火落赤部进行交战，歼灭火落赤部500人，迫使火落赤向北逃窜。在青海作战期间，北方蒙古贵族卜失兔的确想要带队南下救援火落赤，但在甘肃被明军所阻，使得火落赤失去了来自草原的支持，这也是火落赤最终选择北逃的原因。
此后，郑洛在西宁制定了青海民族策略，大力推行茶马贸易，诱之以利，并在生活方式上努力推动青海少民的开化，同时注意不损伤他们的宗教信仰。在这种正确的民族政策下，青海16万少民归附明朝。就是在这些少民的帮助下，此后明军相继取得了南川大捷、甘山大捷、康缠大捷，彻底解决了青海蒙古对明朝边军的袭扰。
在明末九边废弛的情况下，土默特蒙古并未主动对明朝落井下石，虽然蒙古人的确参加了侵明战争，但那时的蒙古领导者已非土默特蒙古，而是后金大汗；青海蒙古则较为安定。可以说郑洛在隆万时期处理蒙古事务的策略是十分正确的。
参考文献
田野：《郑洛及其在明蒙关系中的作用》，内蒙古师大2008年硕士论文。
王泽宇：《十六世纪末安多明蒙关系研究——以西宁之役和洮河之役为中心》，南京大学2019年硕士论文。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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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0-17 07: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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