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黄蜀芹想把钱锺书的《围城》搬上荧幕,但钱先生一直反对“影视化”,当年提携帮助过张爱玲的柯灵再次充当了中间人,当钱锺书和杨绛得知眼前的这位女导演正是黄佐临的女儿时,立刻就答应了小说改编权的授予问题,在后来的通信往来中,杨绛一直称呼黄蜀芹为“蜀芹贤侄女”——想起之前小报猜测的杨绛乃黄佐临“弟媳妇”,倒是“弄假成真”了。
命运就是如此不可解,也是如此神奇。
杨绛可以不喜欢张爱玲吗?当然可以。
张爱玲需要得到杨绛的喜欢吗?当然也不需要。
我们应该因为杨绛不喜欢张爱玲这件事就骂杨绛吗?当然不应该。
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人也不是。
杨绛在八十年前放弃了成为上海滩第一剧作家的机会,因为她的生活重心永远是钱锺书,她愿意为他付出一切,辅助钱先生做学问,操持整个大家族的家务。她再次拿起笔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年之后,她在中国科学院外国文学所任职,开始翻译西班牙语的《堂吉柯德》,翻译了差不多二十年,直到1978年才得以出版。这套书被认为是最好的《堂吉柯德》的译本,1986年10月,西班牙国王颁给杨绛“智慧国王阿方索十世十字勋章”,以表彰她对传播西班牙文化所做的贡献。
张爱玲在八十年前急吼吼地登场,她的才华不允许她放弃写作,她的天才梦缓缓拉开,像一幅壮丽的图画。但她从未体会过杨绛那样的“闺房之乐”,她羡慕吗?我们无从得知,不过,《小团圆》的最后,九莉在之雍离开10年后,唯一一次梦见他,青山树影中,好几个小孩,“都是她的”,“之雍出现了,微笑着把她往木屋里拉”,九莉醒来后快乐了很久很久,她觉得这是一个好梦,这让我想起张爱玲和胡兰成婚书上写的祝语:“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那是他的承诺,永远没能实现,但她最后依然相信,“完全幻灭了之后也还有点什么东西在”,那是爱的余烬。
从这点看,杨绛和张爱玲本质上是一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