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的暴君、暴政、暴行无数，著名的暴君有纣王，暴政则以文字狱为代表，暴行则以嘉靖大礼议左顺门血案为代表。如果把暴君、暴政、暴行合到一起会发生什么？在中国十有八九就是改天换地了。在朝鲜王国，同样有一个君主三样全占，既有纣王行为，又发动了朝鲜大礼议，还执行了朝鲜文字狱，他的结局怎么样呢？
燕山君，名李㦕（lóng），朝鲜成宗王长子，其母为废王妃尹氏，1476年出生，1494年继位为朝鲜第十代国王，在位共12年。李㦕虽然是长子，但他年幼时，成宗后宫上演了一出甄嬛传，他的母亲尹氏和成宗宠爱的郑贵人、严贵人交恶，双方勾心斗角，尹氏又不受婆婆、成宗亲妈仁粹大妃的待见。所以在1481年，在仁粹大妃授意下，朝臣上奏希望大王废掉尹氏。1482年，朝鲜王宫又传出旨意说尹氏生性恶毒，行为悖逆，有吕后、武后之风，为避免汉吕、唐武之祸而将尹氏鸩杀。关于这份旨意，朝鲜史书说是“下教”，即上位者向下位者传达、告知。1484年，成宗册封尹氏子李㦕为世子，当时朝臣都反对，但成宗坚持立李㦕为世子。可见成宗对尹氏应该还是有情义的，所以杀尹氏的旨意很可能是后宫之中尹氏的敌对者推动的产物。
朝鲜王宫
李㦕幼年丧母，被交给成宗新立的王妃贞显王后抚养。他虽然被立为世子，但成宗可不止一个儿子，所以其地位岌岌可危，他内心日夜恐惧，这就让他的性格产生扭曲。《燕山君日记》中说，李㦕少时不好学，世子府属官都劝导他要好好学习，他则“深衔（嫌弃、厌恶）之”。这就为他以后的纣王行径埋下伏笔。
1494年，李㦕在得到明朝承认后继位为朝鲜第十代国王。登基之初， 他和朝臣就爆发了严重的冲突。如同明世宗想把亲爹兴献王立为皇帝，内阁杨廷和非得让他认孝宗当爹一样，李㦕在生母尹氏的地位问题上，也和朝鲜廷臣杠上了。事情极其简单，登基当年，李㦕要追封亲妈尹氏，以理学自居的朝鲜言官系统士子（科举出身）坚决不同意。朝鲜言官有封驳权，李㦕的计划于是落空了。
随后和士子对立的勋旧派官僚（权贵阶层）李克墩、柳子光，以李㦕他爹《成宗靖康大王实录》中收录的《吊义帝文》中有讽刺皇帝靖难的词句为借口，希望李㦕发动文字狱，清查叛逆。
《成宗实录》是由金驲孙等史官所修，史官和言官系统皆为理学士子，同气连枝，双方关系错综复杂，有姻亲关系，也有师生关系、同学关系，基本就是一窝。李㦕遂以士子所修《成宗实录》对皇帝大不敬为借口，发动了第一次史祸，史称“戊午史祸”。因为受牵连者多为士子，所以也称“士祸”。金驲孙、表沿沫、郑汝昌等士子皆被诛杀或流放，士子的大本营司宪府（类似于中国的御史台）、司谏院（类似于宋代的谏院）和弘文馆（类似于翰林院）被清洗一空，朝鲜士子失去了舆论阵地和左右朝政的监察系统，实力大损。
凭借清洗士子，李㦕逐步确立了自己的权威，一时之间其统治似乎固若金汤，万事顺意。
就在清洗士子之后，勋旧派做大了。朝鲜虽然实行科举制，但同样有世袭荫蔽的勋旧和外戚，他们兼并土地、隐匿人口、享有免税权，给国家财政造成了极大困境。所以燕山君清洗士子后6年时间，就在努力拓展税赋、弥补亏空。为此他曾下旨进行全国土地检索，试图没收勋旧超额的土地和隐匿的人口，但此举遭到了勋旧派的激烈反抗。
朝鲜官僚
1504年，成宗的亲家任士洪联手李㦕妻舅慎守勤，利用李㦕对勋旧的憎恶，阴谋驱逐勋旧，由自己主导朝鲜政治。其后，任士洪密告李㦕其母实际是勋旧派所杀，李㦕怒不可遏，遂开启了第二次史祸，史称“甲子史祸”。
这次史祸主要清洗不听王命的勋旧派。清洗过程中，李㦕趁机将勋旧土地、财产、奴婢全部收归王室，以建立绝对王权；同时令史馆复查生母尹氏的死因，然后将和尹氏交恶的两名贵人、推动杀死尹氏的26名朝臣全部杀死，其家族皆遭连坐，已死的韩明浍等8名大臣被开棺戮尸。直接砍头还不过瘾，李㦕学纣王发明了炮烙、斮胸、寸斩、碎骨飘风等酷刑。
然后，李㦕追封其生母为齐献王后，这次无人反对。
获得绝对的权力，且无人制衡，必然出现问题，这就是要把权力关进笼子里的原因。二次史祸后，士子、勋旧这些王权的制衡者皆伤亡惨重。凭借暴行，李㦕的王权达到极盛，遂开启了他荒唐的生活。
李㦕执政后期沉溺于声色犬马，曾派特使赴全国搜罗宝马、美女，特使称为“采红骏使”。此前李㦕的暴行只限于上层，下层反而因其清查土地而获益，所以李㦕的暴行还能得到民间忍受。但随着“采红骏使”的出现，再加上他爱打猎，曾下令拆毁了王京三十里内的民宅，以供打猎之用，极大地干扰了民间生活，朝鲜百姓对李㦕暴行的不满遂逐渐积累，反李㦕之声再起。李㦕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的声音，于是在1506年掀起了第三次史祸，称之为“丙寅史祸”。这次史祸已经超出党派之争的范畴，也没有明确的政治目的，只是单纯地抓捕那些反对国王的人。如此清查，实在是不得民心。
1506年9月，外戚朴元宗和好友、士子出身的吏曹判书（类似于中国的吏部尚书）柳顺汀发动政变，杀死了李㦕的亲信任士洪、慎守勤，拥立李㦕之弟晋城大君李怿为新君，是为朝鲜中宗，史称“中宗反正”。在这场政变中，李㦕之子被杀死，李㦕被贬为燕山君、流放江华岛，几个月之后就“病逝”了。
燕山君是昏君吗？从他执政后期的种种行为来看，他无疑是昏君一个。但笔者认为燕山君更像是南朝梁武帝或唐玄宗，早期英明，后期因自负而走向失败。
燕山君执政初期，面临的不仅是国库亏空、土地兼并，还有勋贵阶层和科举士子的党争，国王权威大大受限。对此，燕山君企图借议礼、史祸加强王权，振兴朝鲜。在史祸屠杀中，燕山君的确收缴了大量财富，充实了府库，也振兴了王权，看似朝鲜党争消失了，整个国家也有了中兴气象，但在屠刀威胁之下，公开的党争并没有消失，仅仅变得更加隐蔽而已。而燕山君为人过于自负，幼年没有受到良好的教育，被暂时的胜利蒙蔽了双眼，以至于快速堕落。最终被一场政变轻易推翻，他也成了朝鲜第一个废君。
即位的中宗不可能继承燕山君加强王权的政治遗产，因为中宗是依靠外戚和士子联合发动政变才登基即位的，所以上台后，实际上是国王垂拱、权威大减，外戚和士子联合执政。此后朝鲜理学大兴，士子崛起，朝鲜的政局则完全由各派士子掌握，朝鲜陷入党争时代，国王再不能控制政治。
参考文献
杜慧月：《政治与诗：朝鲜燕山君时期的“竹林七贤”》，《延边大学学报》2013 年04期。
郭江龙：《“戊午史祸”与“王权伸张”——朝鲜燕山君时期〈成宗实录〉的编纂和影响》，《史林》2016年05期。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狗仔卡
发表于 2023-5-22 07:40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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