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清宫斗剧中，“冷宫”出现的频率很高，一般被用来关押犯错或犯罪的后妃，而在汉代，关押犯错或犯罪后妃的场所并不是冷宫，而是监狱。从西汉到东汉，后宫监狱越来越多，制度也越来越规范，关押人员也越来越多。下面我们就来看看汉代的宫廷监狱吧！
西汉时期，除了汉高祖居住在长乐宫外，其他皇帝都居住在未央宫。未央宫建筑格局是“前朝后寝”，前部是皇帝上朝的地方，而后部是后妃寝宫，即皇帝的后宫。连接前朝和后宫的巷道就是“永巷”，这种建筑形式可以追溯到西周。诸侯王宫中的后妃寝宫也设置在永巷之内。“永巷”后来就成了皇帝及诸侯王后宫的别称。
前朝主体建筑在汉代被称作“前殿”，是一组建筑群，既包括前朝大殿，又包括皇帝寝宫。汉代皇帝所居之前殿在未央宫中部，后宫在前殿之北。西汉后宫分为两部分，一是皇后居住的椒房殿，二是妃妾居住的东西永巷。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永巷改称掖庭。后宫宫殿众多，除了椒房殿，还有昭阳、飞翔、增成等共计14处宫殿。由于椒房殿位置居于后宫之中，故又被称为“中宫”。
未央宫复原图
西汉初年，永巷中设有囚室，用来关押犯罪嫔妃或男性要犯。比如汉高祖去世后，吕后“令永巷戚夫人”，后又囚禁惠帝之子少帝。在囚室关押的犯人所受待遇非人，大多被虐待致死。但这时的永巷囚室并非正式的监狱，只是临时性质的拘押场所。
汉武帝在位时期，广纳美女，充实后宫，人数剧增。如《太平御览》卷一七三引《汉武故事》曰：“凡诸宫美人可取七八千。建章、未央、长乐三宫皆辇道相属，悬栋飞阁，不由径路。”后宫人员剧增，管理机构也随之扩充，并正式建立了监狱——掖庭狱。
掖庭狱又称“掖庭诏狱”，不仅用来囚禁犯罪的嫔妃宫女，也拘押奉皇帝诏令逮捕的大臣。掖庭狱设令、丞，由宦官担任。从实际来看，掖庭狱主吏是狱丞，直接听命于皇帝，负责狱内人犯的转移、处决等事务。
掖庭狱拘押的犯人，所犯之事往往关系到宫中隐秘，是“所坐不著，天下不可户晓”的罪行，统治者不愿将其交付给普通的司法机构去审理，除了避免案情泄露外，更重要的是保护朝廷体面。涉及宫廷隐私的案件，掖庭令也要参与处理。比如汉成帝猝死，掖庭令刘辅就与御史大夫、丞相、廷尉等人共同问成帝起居状况。
掖庭狱中设有地牢，并对犯人滥用笞刑，许多犯人都被迫害致死。掖庭狱中还建有狱楼，四周修建高墙，以隔绝犯人对外联系的渠道。汉成帝时期，赵飞燕姐妹与李平大受宠幸，赵、李两家外戚非但骄横跋扈，还把持了掖庭狱，专为“赵、李报德复怨”，擅捕无辜，导致民怨沸腾，掖庭狱也从审理宫廷隐秘的特殊监狱变成了个人挟私报复的工具。
汉代在后宫中还设有暴室狱。比如汉宣帝刘病已在民间生活时，曾娶暴室啬夫许光汉之女许平君为妻。除了关押犯人外，汉代暴室还是后宫用来暴晒染织布帛的场所。如《三辅黄图》卷三《未央宫》曰：“暴室，主掖庭织作染练之署，谓之暴室，取暴晒为名耳，有啬夫官属。”东汉亦称之为“薄室”。另外，暴室还是治疗后宫生病女性的场所。如《汉官仪》云：“暴室在掖庭内，丞一人，主宫中妇人疾病者。”暴室阳光充足，有利于恢复疾病，另外就是能防止疾病传染扩散。
陈晓版汉宣帝
暴室虽然也是后宫监狱，但却不在妃妾居住的掖庭之内，而是位于后宫北端，与宫外北阙的贵族宅第相邻。汉哀帝时，下令为宠臣董贤起大第于北阙下，“重殿洞门，木土之功穷极技巧，柱槛衣以绨锦”，董贤犹不满足，直接拆毁了临近的暴室以增加面积，遭到大臣激烈反对。
有意思的是，西汉的暴室狱并不拘禁后妃，往往关押地位较低的宫女。皇后、昭仪有罪就废居别宫，比如孝惠张皇后“废处北宫”，孝武陈皇后“罢退长门宫”，孝元冯昭仪“废为庶人，徙云阳宫”。婕妤以下的妃妾则是被关押在永巷囚室或掖庭其他监狱。东汉时，皇后、贵人有罪责则被贬居暴室。
郑媛元版陈皇后
暴室狱是掖庭狱的一个组成部分。长安附近离宫别苑众多，如甘泉宫、池阳宫、长杨宫、五柞宫等，其中也有美女妃妾。这些宫殿建筑格局与未央宫大致相同，妃妾生活的地方也叫掖庭，一应事务都由掖庭令管辖。掖庭有多处，掖庭狱也就有多处。因此，掖庭狱是一个泛称，包含多处监狱，暴室狱是其中之一。
东汉建立之初，因财力有限，光武帝刘秀曾缩减后宫嫔妃等级和人数，后宫监狱也在撤销之列。随着社会经济的恢复和发展，开始大规模修复和重建皇家宫殿。建武十四年（38年）正月，起南宫前殿。明帝永平三年（60年），又“起北宫及诸官府”。五年后，北宫修建完毕。此后，皇帝和后妃姬妾主要居住在北宫。洛阳南、北二宫中都有掖庭。东汉的后宫管理机构有二：一是永巷，二是掖庭，负责官员分别是永巷令和掖庭令。前者掌管后宫婢女的日常劳动事务。后者负责宫内人事方面的事务，管辖范围较广，比如挑选妃妾宫女入宫、出宫女、抚养宫中婴儿、修造后宫器物设备等，工作量很大。
由于宫廷斗争激烈，后宫监狱很快又得到恢复，目前所见主要有三种：
一是掖庭狱。关于东汉掖庭狱的记载，最早见于和帝时期，主要负责审理与后妃姬妾、宫内秘事相关的案件。如永元九年（97年），梁嫕上书，揭开了和帝生母被害之谜，“帝览章感悟，乃下中常侍、掖庭令验问之”。另外，后宫失盗也由掖庭狱负责审理。比如邓太后执政时，宫中丢失一箱珍珠，“太后念欲下掖庭考问之”。但掖庭狱存在刑讯逼供问题，常有屈打成招者，所以邓太后担心连累无辜宫人，遂亲自审问，案件很快真相大白。
二是暴室狱。暴室狱长官是暴室丞。章帝时，暴室开始收拘后妃。比如太子刘庆被废，其母宋贵人便被送至暴室，不久即饮药自杀。与后妃案件有关的男性贵族、官僚也被拘禁在暴室。如汉桓帝延熹八年（165年）下诏废皇后邓猛女，“送暴室，以忧死”，其宗族成员邓统等人“亦系暴室”。
三是钟下囚室。东汉的“钟下”相当于西汉时的“请室”。请室，也就是“请罪之室”，是拘押犯罪贵族大臣的临时场所。如《汉书·爰盎传》云：“及绛侯就国，人上书告以为反，征系请室。”东汉后宫中的“钟下”位于德阳殿。德阳殿是洛阳北宫中的主殿，东、西两侧厢房中悬有铜钟之类的乐器，因此被称为“东西钟下”。
汉安帝延光三年（124年），太子刘保被废，受封济阴王，被囚禁于西钟下。“西钟下”是秘密囚室，高墙环立，外有卫士巡行，确实难以逃脱，所以宦官孙程等人将废太子刘保从西钟下救出并拥立为帝才被视作盖世之功，“朝廷在西钟下时，非孙程等岂立？虽韩、彭、吴、贾之功何以加诸”！西汉宫中也有类似场所，比如长乐宫中的“钟室”。西汉初年，韩信被诓骗入宫，“吕后使武士缚信，斩之长乐钟室”。此处的“钟室”就是“请室”，惠帝之后，改移到未央宫内，东汉时改名为“钟下”。
“钟下”准确来说是软禁大臣、贵族的囚室，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监狱，不仅没有狱吏、狱卒等人员，也没有牢房、刑具，不会刑讯囚室人员。东汉后宫监狱以掖庭狱和暴室狱为主。不过暴室狱拘押人员的身份并不限于后宫嫔妃，连贵族、官僚都能收押，这种变化表明其地位有所上升，原有的隐秘性也随之削弱。
汉代后宫本是皇帝后妃及宫女日常居住生活的场所，但出现的监狱却越来越多，从临时性质的囚室到常设的掖庭狱、暴室狱，制度日渐成熟，拘押对象既有普通宫人，也有失宠后妃及其外戚，这表明两汉宫廷斗争更加激烈，更加残酷。西汉一代，“外戚后庭色宠著闻二十有余人，然其保位全家者，唯文、景、武帝太后及邛成后四人而已”，“其余大者夷灭，小者放流”。东汉“临朝者六后，莫不定策帷，委事父兄，贪孩童以久其政，抑明贤以专其威”，几乎都以失败告终，“身犯雾露于云台之上，家婴缧绁于圄犴之下”。后宫监狱不仅是宫斗失败者的归宿之地，更是家族覆灭的见证者。
参考文献
宋杰：《汉代后宫的监狱》，《中国史研究》2007年第2期。
沈家本：《历代刑法考》，商务印书馆，2011年。
（作者：浩然文史·微雨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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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5-6 04:26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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