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晴不定的天气,欣戚不定的心情,是去呢,还是算了,老在我心中间争执。洗过脸,没敢搽胭脂,为了昨天不该穿了这件玫瑰色的衣服来去见一个太陌生的人,太惹人注意当然是要不得的。但是借不着别的衣裳又有什么办法呢。想了想已经十点钟了,只有大着胆子喊车到两路口,一转湾就看见四川饭店了。踌躇了半天,才敢推门进去,一个不十分讨厌的人招呼我坐下。我感觉我当时的心跳动得厉害,尤其是谈了半天,简直找不到一点中心主题,我更是莫名其妙了。
我有点失悔不该来的,但是那个人相当和蔼,才使我稍稍安定一点。可是我不敢看他,因为他的眼光似乎很射人。我觉得脸有些红了,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我又不是藏在深闺中长大的,又不是初次和陌生人交谈的,为什么今天忽然这样窘迫羞涩?实在自解不得。幸而谈话一下也就结束了,我告辞出来,他送我到房门口,相当亲切的和我告别。我松弛了的心不由得又跳了起来,不敢回头看他,低着头就匆匆的下楼了。步行回指委会,心中相当高兴,因为他许可我考虑。假若我真能和他们一块去,我该是几样的幸运和快乐啊!约在次日十时答复他。
七爹要我过南岸斟酌一下,我便怀着极大的希望回到南岸。这第一次生疏客气仓促陌生的会晤,却使我从此都不安静起来,夜间睡在床上,想着那人的眼睛,北方的口音,搓着的双手,有轮廓的裤脚,一切我所不应当想到的事,我不敢往下想,好象有人在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