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带着“疯子”罗尔克和“骗子”马千里 以前觉得,到中年,我就死了得了。像我这样的人,活到28岁死了,完了之后别人说:“那个人好像是个天才啊。” 上了40岁,钙流失或者眼睛花,这种体力和认知上的变化,我身上都没有发生。 我就觉得,啊,我可能是晚熟。 因为东北人晚熟,我们那边冷,水稻一年只有一季,杨树比其他地儿长得慢。所以人家16岁就懂事了,我26岁才懂事。我今年46,相当于人家36。
我也没有世俗性的困惑,因为我30出头就放弃掉了,追求不到的东西就放弃掉。 我不应该去买房子,完了之后还月供,我就成为房奴了。我不应该有个汽车,有汽车我可能没地儿停。 我不应该过那样的生活,那样的话我就什么也干不了了,我彻底不需要这些,才能成为我自己,才能有一点自由。 我父亲特别逗,他给我发了一个燕郊房大掉价的短视频,问这是真的吗?我估计他在劝我,燕郊离北京那么近,咱买得起的话,是不是买一个? 我在北京生活,攒钱拍电影,没有给他们带来特别多麻烦,我不会掏空他们的养老金,去买个房子,不干这种不自知的事。 父母觉得我不顾现实,对自己不负责任,但我觉得这个是对自己最负责的事。
但我还是想得太乐观了。一看身边的朋友,我们真的是到了中年。到了上有老下有小,夹在中间的时刻。太忙叨了,不能停下来。那种时间不多了的感受,有点像一个药捻,点着点着马上就要到头了,它是一个哑炮还是会爆炸,不知道。它危机重重,我们承担的事更多,接触点就更多了,哪个点都有可能变成危机。我觉得中年太有意思了,比青年还趣。
我现在生活在北京,北京是我的房东,而鹤岗是我的乐园,是我的情感归属。我创作的时候,一次也没有想起过北京。 鹤岗对于我来说,就是街上那些冻得有点“嘶嘶哈哈”的人,出门露出两只眼睛,零下三十几度只能动动眼珠。我努力走上一小时,从脚底就往上热,寒冷就开始变得美好。 晚上五六点钟开始喝酒,身体暖和起来,脚踩在地上,开始有点软,走在街上一看,冻僵的表情也活跃起来了,这一切挺美好的。在酒精的帮助下,我们跟这个世界和解。 《东北虎》里,我说伤感,没意思。这话的前提是我伤感。 里面的每个人物都有独处的时刻,马千里在炕上吃炸带鱼,诗人罗尔克矗立在动物园看老虎,徐东骑着摩托驮着狗皮,小二拿着风筝在雪地里等,下一时刻是什么? 下一时刻是他们互相遭遇的时刻,有的带着仇恨,有的送来暖心的问候,有的走向和解。大家都在生活的河流里面,有的地方平缓一点,有的地方湍急一点,有的地方交错纵横。我想把这些伤感的人,往回拽一拽,劝住我自己,别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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