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香甜扑面而来，那是奶奶熬的腊八粥

源济

浓郁的香甜扑面而来，那是奶奶熬的腊八粥

Yeast 三联美食  2022-01-10 21:00

*本文转自「三联生活周刊」

『那双被腊八粥熏蒸的眼睛，在黑暗里明亮又温热，闪着粼粼的波光。』

文 / Yeast

微寒的梦境里侵入了一阵氤氲的热气，我闻见了熊熊燃烧的柴火里红薯的味道，芋头的味道……浓郁的香甜扑面而来，这是腊八粥的味道。

仿佛来到儿时的老房子，它穿过那道逼仄潮湿的过道，潜入吱呀作响的小木门，钻进那个小孩掖紧的被窝里。记忆中的美味总是能让童年的琥珀重现。就算只是梦境，也能温柔地将我唤醒。

那双被腊八粥熏蒸的眼睛，在黑暗里明亮又温热，闪着粼粼的波光。

凌晨四点半的冬日，世界还未苏醒。借着未熄灭的路灯，我循着梦里的味道，去记忆中的老房子。空无一人的大街，我走得飞快。奶奶总是天蒙蒙亮就起来煮腊八粥了。我离老家的路，还有好远。

天蒙蒙亮，是什么概念？

大概是公鸡还未打鸣，大概是一家人还在酣睡，大概是被窝里最暖的时候。

半梦半醒之间，就听到奶奶窸窸窣窣地起床了。黑暗中起身穿衣的样子，清醒果决，又不忘小心翼翼帮我掖好被角。她从不需要高分贝的闹钟，枕头下压着一枚断了表带的机械表，常常忘了上发条。但她从未睡过懒觉。我想，奶奶早已经把时间刻进了自己的心跳和脉搏。

天已经有些发亮，来不及了，我要和奶奶精准的生物钟赛跑。

抄近路吧！

图 / 摄图网

不知不觉拐进了一个大山坳，环顾四周，里面还是很浓的夜色，连绵的山头在黑暗里耷拉着眼皮。这里仿佛比外面的世界过得慢一些，我稍稍放下心。

可是太暗了，实在太暗了，仿佛是盘古开天地那般混沌，我陷入了迷茫。我该奔向何处？眼前的山头出现一位耕种的农民，他头也不抬地告诉我：一直向前走，不要停，你就能出去了。

我双目失明般心惊胆战地走着，又拐了一个大弯，天空突然亮了，我眼前出现三条小路，向前延伸看不到头。农民的声音再次空谷传响：现在有几只狗跑来，它们会走不同的路，你数第三只狗走哪条，跟着它走就行。

跟着那只眨眼不见踪影的小狗，我终于看见了，梦中煮腊八粥的地方，那间颤颤巍巍的老房子。

锅灶沸腾起来，烟囱冒起白烟，奶奶在云雾缭绕中忙活。煮腊八粥并不只是一早就能完工的事，前一天，奶奶就将敦实的芋头煮熟了，将干豆角和干巴菜用水发开了，将黑豆，红豆洗净备好。再往前推算，她早早就去地里挖了红薯，摘了南瓜，趁着严霜还未入侵它们的甜美，储存备用。

细细地将五颜六色的食材埋进白净的大米，加以温火慢慢熬制。火不紧不慢地舔着瓷实的锅底，大米吸收着水分汩汩涨开，滋养着怀抱中红黄绿黑，直到自己也被它们浸染，分不出彼此。这些包裹在壳里的，埋在地底的，晾在风中的，全部都变成了温柔软糯的胖嘟嘟模样。

儿时的我多喜欢掀开锅盖时，一眼瞥见的满目丰盛。用一只大勺呼啦呼啦划过几下，每一下都伴随着粥的滑腻，大块芋头南瓜红薯的羁绊，各色豆豆星星点点的排列，豆角和青菜水草般油油的招摇，还未吃进嘴里，就已然无限满足与喜悦。

图 / 摄图网

天已大亮，厨房的天井泻下了光，灯可以歇息了。奶奶去房间叫醒了那个小女孩，她欢呼雀跃地起床了。吃了腊八粥，就代表真正长大了一岁。这比过生日，过新年的意义还要隆重。

小时候，是多渴望长大啊！

吃腊八粥的时候，总是数好几个人，一次性盛好，摆在八仙桌上。大家像吃年夜饭一样开心，桌上的小孩总会被揶揄道：多吃点啊，吃几碗就长大几岁。于是，小孩子都会拼命地多吃一碗。

我想到冰心的那篇小桔灯，尽管她笔下的小姑娘家境贫寒，爸爸走了，妈妈病了。但是，看到她说“锅里的红薯稀饭，我们的年夜饭”，我的心里总算有了安慰，日子里至少有一丝甜味，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

图 / 摄图网

旧旧的八仙桌上，人们吸溜吸溜地吃着。小女孩乖乖听从奶奶的提醒，要想不被烫嘴，就从边缘画着圈圈往里吃。就这样不挑不拣地吃着，勺子划拨被堵住去路的时候，便是红薯芋头南瓜甜蜜的埋伏，每一口，都充满期待和满足。

“姐姐，你要吃腊八粥吗？”小女孩满脸自豪地问我，嘴角还挂着两道看似脏脏的粥痕。“傻瓜，其实我就是你啊。”

马上腊八了，我逃到时间之外的梦境来看看你，看看这个做梦都想长大的你。

周末逃离了闹钟的魔咒，醒过来天早已大亮，我终究不能学会奶奶那般自动化的起床模式。听到妈妈说，她刚刚将芋头煮好了，明天，我们用电饭煲煮腊八粥。

太好了，我又可以长大一岁啦！

END

  本文作者：Yea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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