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岁的孔德尔,翻过高墙和铁网。
逃出孤儿院。
一路上,他先是躲在火车的行李架上,颠簸了一整夜。
再乘坐熟人的船,摇摇晃晃了一路。
被遗弃在孤儿院的孔德尔,他其实有家有妈妈…
千里迢迢回到熟悉的家,他高兴又忐忑,轻手轻脚地往房间里走去。
他低声呼喊:妈妈。
掀开床上的被褥,他妈妈赤身裸体和一个陌生男人躺在床上。
梦中惊醒的女人,看到“出逃”的儿子,一脸被打搅的不耐烦…
孔德尔,脸上的笑容在掀开被窝那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明白,所谓的妈妈宁愿在不同男人身上醉生梦死,也不会施舍他一点关心。
仓皇逃走的孔德尔,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可以去哪,但他知道家里没有容身之地。
女人裹了一件外套,赶紧追了出来。
她并不是为了挽留,而是要儿子理解,一个渴望爱的女人没办法抚养他。
听听这话:我一直在追寻着爱,想找到一个爱我的人。
她紧紧搂住孔德尔,一把鼻涕一把泪,情深意切,嘟囔着同一句话:原谅我,理解我。
孔德尔猛得一个转身,朝他母亲的乳房上,狠狠咬去…
逃离令人窒息的家,他靠在围墙外,没哭…
11岁的孩子,开始了他漫长的流浪之旅。
他会去哪,他会面临怎样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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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兰电影《我是》于2005年上映,豆瓣一万多人打出9.0的高分。
导演多罗塔·肯杰扎夫斯卡,波兰风头最劲的女性导演,擅长用妇女儿童视角,讲述社会边缘人物的故事。
如果对她稍有了解,你会惊讶于她的才华。
她拍摄的电影作品,几乎一人包揽导演、编剧、剪辑三项艰巨工作。
乌鸦去年写过,她的作品《死期将至》,曾在波兰电影节上一举拿下了四项大奖。
多罗塔·肯杰扎夫斯卡
这部《我是》在2006年柏林电影节获得特别致意最佳影片。
网友评价:多罗塔·肯杰扎夫斯卡的电影画面就像一幅幅画作,又总是充满了社会敏感,并让这种脆弱的情感贯穿了电影始终,再加上她流水般的剪辑,让电影拥有了一种诗歌的意境。
以儿童视角拍摄的电影不少。
比如电影《何以为家》中,一纸诉状将父母告上法庭的赞恩,“我要控告我的父母,因为他们生下了我”。
家庭暴力、越穷越生、11岁女孩嫁人抵债…
战火连天的中东国家,儿童视角的底层边缘人物,一桩桩一件件如同一记闷棍,敲在每位观影者心中。
《何以为家》是对父母的控诉、对社会的控诉:生而不养,生而乱养。
这部电影不同,它用更小的视角展现了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他孤寂而丰富的内心世界。
孔德尔生父不详,世上唯一的亲人,却拿“寻找真爱”的狗屁借口,视他为累赘。
影片用极致的孤独,展示了一个流连在社会边缘的儿童的孤独。
比如,他坐了一夜的火车,只要再渡过眼前的河,就能找到他的家。
秋日的芦苇草金黄一片,他站在高处,眺望河岸边的家大喊:妈妈…妈妈…
有多想念母亲,这一声声呐喊就有多徒劳无力。
比如,他跑出家后,辗转在一艘废弃的旧船上。
他用垃圾堆里找来的打火机,升起了萧瑟秋冬里温暖的火堆。
船的对面,一栋豪华别墅,正在举办家庭聚会。
孔德尔透过小小的窗,眼睛一动不动地窥视着对面的欢声笑语…
出生人世并非他自愿,可世间最寻常的家庭温暖,却成了他遥不可及的奢望…
比如,流浪的孔德尔一直以捡垃圾为生。
他拉着破旧的小拖车,车轮滚滚响彻空无一人的街头。
偶尔,经过闹腾欢乐的酒吧,他会停下来望上一眼。
多么讽刺,嫌弃他是累赘的妈妈,在人群中亲热地抱着别人的孩子
导演多罗塔·肯杰扎夫斯卡,太残忍,她用“最唯美的光影去讲述最残酷的故事。”
江面波光粼粼,芦苇摇曳;树影重重,月色光洁如洗…
这些唯美的自然风光里,留下孔德尔孤独觅食,翻找垃圾的剪影。
他穿梭在波兰小镇如画的风景中,独来独往,懵懂稚嫩…
一抹孤独的身影,一声寂寥的寒鸦,孔德尔晃荡于人间,寻求“我存在”的意义。
似乎如蝼蚁般渺小的生命,是生是死,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在乎。
它不需要大开大合的情节铺垫,不需要咄咄逼人的控诉。
静水流深般,虏获了所有观影者的思绪…
不过,如果仅限于此,那这部17年前的作品,也不足以再翻出来观看。
观影中,最令乌鸦震撼的是,11岁孔德尔熠熠生辉的高贵灵魂。
按理来说,孔德尔的人生经历几乎符合了堕落的现实因素。
可他,明明可以堕落颓废,却选择了远离堕落。
比如,他拉着零星几个易拉罐,路过一家餐厅。
帮忙的厨娘一边笑骂他是小杂种,一边又同情他,想送碗免费热汤给他喝。
小小的孔德尔哪怕食不果腹,也有强烈的自尊心,嗟来之食不可要。
他神态自然,高傲地说:谢谢,我下次会自己买。
卖废品挣钱后,他堂堂正正走进餐厅,点了一碗热汤。
老板娘同情他,不收他钱。
三两口喝完汤,啪地一声在桌面上留下一枚硬币。
这是11岁男孩的尊严。
比如,他身上穿着的运动鞋,裂开了一个大口子。
从垃圾堆里翻出一卷胶纸,胡乱地缠了几圈鞋子,确保鞋底不会掉。
没想到,缠完左脚,右脚也坏了。
他像玩游戏般,丝毫没觉得自己惨,拿着胶纸缠了又缠…
末了,蹲在地上还欣赏起自己的杰作,笑着安慰自己:哇,多特别的鞋子。
这是流浪孩子未丢失的明媚。
比如,他饿得前胸贴后背,好不容易有个小女孩给他送个汉堡。
他几乎毫不犹豫,先把汉堡包,先给身边的狗咬上一口。
再自己填饱肚子…
曾经,有记者采访导演多罗塔,为何总是把镜头对准孩子。
多罗塔回答:孩子的世界里,哪怕有不幸笼罩着他们,也不会对生活的美好失去信仰。
“总有一种力量,就算被全世界抛弃,也拒绝与堕落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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