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父》(The Godfather,1972)是世界电影史上毋庸置疑的殿堂级经典影片,可是当我们回首再看这部近五十年前的作品时,任何人都难以想象它诞生之初所经历的重重障碍与困难,彼时没有任何人会想到这部影片能够经受住半个世纪严酷时间的考验,成为日后影迷们眼中电影圣经般的存在。

先稍许聊聊一些看似跑题的题外话,简单介绍一下《教父》这部影片诞生的背景,通过对影片创作背景的了解,会让大家从另一个角度对影片中的故事拥有更加深刻的理解和体会;同时也希望那些还未看过这部影片的朋友们能够通过这些并不涉及剧透的有趣背景信息对这部传奇电影产生兴趣。
倘若对影片创作背景不感兴趣的朋友,可以直接跳过这一部分的内容。
在《教父》正式开拍之前,它所拥有的是无数难以想象的不利条件:
一位并不想写这个故事的编剧——马里奥·普佐(Mario Puzo)。普佐在《黑暗竞技场》(The Dark Arena,1955)与《幸运的朝圣者》(The Fortunate Pilgrim,1964)两部小说的销量接连失利后,收入微薄,却欠下了 2 万美元赌债。为了还钱,也为了获取资金以供完成自己真正想写的小说,他采用能够吸引大众眼球的商业化构想,初步写出了一个当时仅有 60 余页的名为《黑手党》(Mafia)的梗概故事,并于 1967 年加入了派拉蒙影业的资助写作计划,以区区 1.25 万美元故事改编期权的首付价格将小说的电影改编权卖给了派拉蒙影业,如果这部小说最终确定改编成电影,他还能再拿到 8 万美元的正式改编权收益。谁曾想,这部当时普佐为了还债与赚钱写成的商业小说,一经出版就取得了巨大轰动,随后这部作品在《纽约时报》的畅销书榜上共停留了长达 67 周之久。到了 1970 年,这部作品已经卖出了超过 700 万本。这部成就辉煌的小说作品就是后来的《教父》原著。
在《教父》小说获得成功后,普佐曾在多个场合强调过他写《教父》只是为了挣足够的钱去写他自己真正想写的小说,他并不喜欢这个故事,他把书扔在地上,宣称这本书他都不想再读第二遍。

一个并不想拍摄这个故事的制片厂——派拉蒙影业(Paramount)。1968 年,派拉蒙影业制作了由当时的天王巨星柯克·道格拉斯(Kirk Douglas)主演的巨额投资黑帮电影《天伦劫》(The Brotherhood,1969),可是电影公映后却遭遇了票房惨败。之后的两年里,尽管《教父》小说的销量一路高歌猛进,可是同为黑帮题材的《天伦劫》惨淡票房留下的阴影,却让派拉蒙高层对制作《教父》电影的项目一直犹豫不决,因此电影企划始终被派拉蒙束之高阁。然而随着小说持续热卖创造的辉煌佳绩,越来越多的电影制片厂开始对这部小说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为了防止虎视眈眈的其他制片厂开出高价让普佐宁可违约也要转移电影改编权的风险,派拉蒙被迫宣布会将这部小说改编制作成影片,因而最终没有错失这个成就经典和获得丰厚收益的天赐良机。

一部没有导演想执导的影片——就连当时初出茅庐的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Francis Ford Coppola)最初也拒绝接拍。《教父》一共曾邀请了十二位导演进行执导,十二位导演都曾拒绝了本片的邀约,其中只有科波拉最终回心转意,然而他最后同意接拍的原因同样单纯而直接:为了钱。在接拍《教父》前,以拍色情片入行的科波拉仅执导过寥寥几部影片,尽管初露头角,却也有了一些小成就,1966 年他导演及编剧的影片《如今你已长大》(You're a Big Boy Now,1966)让他获得了第一个国际大奖的提名:第 20 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提名;1970 年由他主编剧的影片《巴顿将军》(Patton,1970)帮助他获得了第 43 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原创剧本奖。
1967 年,在接拍华纳兄弟公司的影片《菲尼安的彩虹》(Finian's Rainbow,1968)时,科波拉在片场认识了同样作为片场学徒的该片制片助理乔治·卢卡斯(George Lucas),抱持着同样渴望在制片厂体系外打出一片天地的两人随即一拍即合,成为了为关系很好的朋友。一年多后的 1969 年,科波拉正式为梦想发力,他卖掉了自己的房子,还从华纳兄弟公司获得了一笔贷款,并搬往旧金山,成立了一家独立电影公司——美国西洋镜(Ameirican Zoetrope),随即便邀请乔治·卢卡斯加入。两人抱持着共同想要创造出艺术性、个性化的乌托邦电影而努力。
可是美国西洋镜公司的第一个项目就让两人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卢卡斯编剧和导演的未来主义科幻影片《500 年后》(THX 1138,1971)遭遇滑铁卢,电影无论是口碑还是票房均以失败告终,出师不利的情况下又恰好遭遇华纳兄弟公司进行了一轮重大重组,公司新任领导人不但对《500 年后》全无好感,并且对西洋镜公司后续的电影企划项目也毫无兴趣,于是华纳兄弟公司开始根据双方签订的合同向科波拉索要当初作为投资贷款提供给西洋镜公司的 60 万美元。科波拉陷入了无钱可还的绝境。
此时恰好遭遇派拉蒙影业为《教父》的拍摄遴选导演,派拉蒙最初找到了执导过《布利特》(Bullitt,1968)、《约翰与玛丽》(John and Mary,1969)两部知名影片的导演彼得·叶茨(Peter Yates)和执导过《朱门巧妇》(Cat on a Hot Tin Roof,1958)、《职业大贼》(The Professionals,1966)、《冷血》(In Cold Blood,1967)等诸多成功电影的导演理查德·布鲁克斯(Richard Brooks),两人均以不想将黑手党行为浪漫化为由拒绝了邀请;随后又邀请了执导过《雌雄大盗》(Bonnie and Clyde,1967)与《小巨人》(Little Big Man,1970)的著名导演阿瑟·佩恩(Arthur Penn),可是佩恩当时正因这两部影片取得的巨大成功而如日中天,手头项目太多,无暇他顾;电影公司还找过彼时刚刚凭借《焦点新闻》(Z,1969)取得佳绩的科斯塔 - 加夫拉斯(Costa-Gavras),不过这位法国导演以《教父》的故事太过美国化而予以了婉拒。
在经历了 11 位导演的邀请失败后,彼时的派拉蒙制片主管鲍勃·埃文斯(Bob Evans)与负责影片创意的制片部副总裁彼得·巴特(Peter Bart)彻底束手无策了。两人在之后的讨论中得出一个结论,之所以此前派拉蒙拍摄的一系列有组织犯罪类型的电影均没有获得成功,是因为这些影片的导演都是完全不了解黑帮文化的犹太人,或许只有了解黑帮文化和相关社会氛围的意大利人才是最适合担当这部影片导演的人选,毕竟黑手党就诞生于意大利西西里。于是两人的视线逐渐转移到了寻找意大利裔导演这个稀缺品种的人选上来。这个时候,已经略有名气的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进入了两人的视野。
科波拉在初次试读完《教父》全书后,并不喜欢这个故事,他觉得这本书写得低陋无比,因此拒绝了邀约。然而面对华纳兄弟公司步步紧跟的逼债,他的父亲卡迈恩·科波拉(Carmine Coppola)诚挚建议他接受这部影片的邀请,赚来的钱不仅能够偿还部分债务,还能资助他去拍他真正想拍的艺术电影;与此同时,他的商业伙伴乔治·卢卡斯也恳求他接拍这部影片,以解决西洋镜公司的燃眉之急,他建议科波拉可以尝试在小说中寻找一些他喜欢的亮点。听从了两人的建议后,科波拉去图书馆对黑手党进行了研究,遂逐渐迷上了这些将黑道生活当作生意去经营的黑手党家族,并最终同意了接拍这部影片。

一群无名小卒出演的电影——整部影片除了名扬四海的马龙·白兰度(Marlon Brando),彼时的全片中几乎再也找不到第二个知名的演员。在选择由谁出演教父时,科波拉和选角导演弗雷德·鲁斯(Fred Roos)一致认为如果要饰演教父这样一个毋庸置疑能展现其权力、手腕、领导力的角色,并且能够让观众所信服,那么这个演员必须本身就得让人感觉很了不起,同时还要符合角色 50 岁左右的年龄,毫无疑问他还必须拥有具备能够完全驾驭这个角色的非凡演技。当时符合这个苛刻条件的演员唯有劳伦斯·奥利弗(Laurence oliver)和马龙·白兰度。尽管劳伦斯·奥利弗的年龄更加适合这个角色,而且他的长相也与知名的黑手党首领维托·杰诺韦塞(Vito Genovese)有几分相似,但遗憾的是,劳伦斯那段时间身体抱恙,无法工作。因此当时 47 岁的马龙·白兰度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可是派拉蒙对选择马龙·白兰度饰演教父却表达了强烈的反对。由于前些年白兰度参与的一系列电影制作均以失败告终,他于 1960 年实验性自导自演的派拉蒙影片《独眼龙》(One-Eyed Jacks,1961)虽然票房不错,可是最终制作成本却超出预算一倍多,令电影公司几乎无利可图;在 1962 年的影片《叛舰喋血记》(Mutiny on the Bounty,1962)的拍摄过程中,由于性格与习惯做派的原因,白兰度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对拍摄过程进行了诸多干涉,因此使得这部影片的制作费用不断攀升;《教父》立项前白兰度主演的最后一部影片《奎马达政变》(Queimada,1969)遭遇了彻底的票房惨败。因此,尽管白兰度名气虽大,但派拉蒙高层普遍将他视为票房毒药;同时,他的片酬太高;派拉蒙对他在片场一贯肆意妄为的作风也心存顾虑,所以强烈反对由他来饰演教父。
可是原著作者普佐和导演科波拉都意属白兰度,普佐甚至亲自给白兰度寄出了一本《教父》的小说,并写了一封亲笔信给他,希望他能来饰演这个角色,但最初白兰度对此并不感兴趣,他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像一名黑帮首领,他甚至都不觉得自己能演好意大利人,因为他既对意大利人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在电影中美化黑手党。可是白兰度的助理艾丽斯·马尔沙克(Alice Marchak)却在读过小说后觉得十分精彩,她试图劝说白兰度重新审视这本原著的亮点。在同样读过小说之后,白兰度的确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尽管白兰度对影片企划产生了兴趣,可是派拉蒙高层的看法却丝毫没有改变,他们表示,只要选择白兰度主演,派拉蒙就拒绝出资。然而固执的科波拉则无比坚持要让白兰度来出演,并为此进行了不懈的努力,最终派拉蒙高层提出了三个绝不可能得到白兰度同意的苛刻要求,必须得到满足后才同意白兰度主演。没想到科波拉毫不犹豫的立刻同意了下来,科波拉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科波拉利用对应的技巧手段和卓绝的努力最终协调好了白兰度与派拉蒙之间的前两个要求,但对于第三个要求——“白兰度想饰演这个角色必须参加试镜”,这样的要求对于白兰度这个级别的巨星来说简直前所未闻。最终科波拉以想要试拍两场戏以便让白兰度感受一下饰演意大利人感觉的说法,带着摄像师和几名助理,亲自前往了白兰度位于洛杉矶穆赫兰道的家中,并成功让白兰度演绎了一系列教父身份的试镜镜头。整个拍摄过程中科波拉都十分紧张,并不是因为自己面对的是天王巨星,而是科波拉实在太想让白兰度来诠释这个角色了,他听说白兰度不喜欢太吵闹,因此整个伪装成场景试拍的试镜过程他都希望不出任何意外的顺利完成。
完成试镜后,科波拉第一时间把试镜的样片直接寄给了派拉蒙影业所属的海湾与西部工业集团(Gulf+Western)的创始人及董事会主席查理·G·布卢多恩(Charles G.Bluhdorn)。原本受到派拉蒙影业高层影响而对白兰度心存排斥的布卢多恩在看过样片后,情不自禁赞叹道:“演得太精彩了!”随即这位集团大老板亲自拍板由马龙·白兰度出演影片男主角。教父一角的归属最终尘埃落定。
与之有着类似情况的是,派拉蒙高层和导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围绕由谁出演迈克尔·柯里昂这个角色同样进行了火药味十足的激烈争论。派拉蒙高层希望找较为知名的演员来饰演这个角色,可是众多知名演员的试镜都被科波拉一一否决;派拉蒙制片主管鲍勃·埃文斯则十分中意刚刚在派拉蒙票房大卖的影片《爱情故事》(Love Story,1970)中贡献了上佳表演的瑞恩·奥尼尔(Ryan O'Neal),而海湾与西部工业集团的最高领导查理·G·布卢多恩则直接点名要求起用演员查尔斯·布朗森(Charles Bronson),可是就连这两个人选也被科波拉断然拒绝。
十数名当时的知名男演员都入不了科波拉的法眼,是因为他早已将迈克尔这个角色归属于当年还籍籍无名的 31 岁舞台剧演员阿尔·帕西诺,当时帕西诺总共只出演过两部影片,且仅在《致命的暴力循环》(N.Y.P.D. 1967)中演绎过相对重要的角色。在阅读《教父》的小说时,每当有关迈克尔的故事情节出现,科波拉的心中全是阿尔·帕西诺的身影。他认为帕西诺具备原著小说中迈克尔所拥有的那种冰冷感,如果这个角色由帕西诺出演将会散发出一种无以名状且与生俱来的寒意,并且帕西诺的脸庞恰好也有着老派西西里人的特别气质。
然而派拉蒙高层对帕西诺的选择却强烈质疑,他们认为帕西诺长得太过于凸显意大利气质了,反而丧失了小说中那种原本令人遐想的魅力,因此在影片中不可能上相,同时帕西诺 1 米 7 的身高太矮也是派拉蒙高层诟病他的主要原因之一。当时派拉蒙的高层私下里普遍称呼帕西诺为‘矮脚虾’,派拉蒙制片主管鲍勃·埃文斯甚至直接叫他“侏儒帕西诺”。
科波拉想尽了一切方法让帕西诺拿到这个角色,可是派拉蒙高层的态度却始终如此坚决,以至于听到风声的帕西诺试镜时的表现糟糕透顶,数次说错台词。帕西诺已经知道派拉蒙高层不愿给他演出机会,因此试镜时无法投入感情,同时他也十分不情愿去饰演一个他注定无法获得的角色。尽管如此,科波拉依然在以各种形式为帕西诺奋力。
制片人阿尔伯特·S·拉迪(Albert S.Ruddy)被科波拉的执着所打动,他找到大老板布卢多恩,劝说他对此让步;同样受到科波拉奋力争取才获得教父一角的马龙·白兰度也开始替科波拉和帕西诺说情。其实,当时所有人都已经为这个角色的归属之争感到了心力憔悴。最终,在 1971 年 3 月 3 日,影片的其他所有角色都已敲定演员人选之后,为了不耽误开拍计划,派拉蒙才最终妥协,不情愿地和帕西诺进行了签约。但尽管如此,即使在《教父》已经开拍之后,解雇帕西诺的声音依旧不时传出,正是这种上至派拉蒙高层,下至剧组都对帕西诺的极大不友好,才让帕西诺深受影响,进而让他演绎出了电影最初场景中迈克尔对自己家庭的态度展现出的纠结与不确定感。直至电影开拍四天后,迈克尔刺杀索洛佐和麦克劳斯凯那场戏中帕西诺的精湛表现才彻底打动派拉蒙高层,至此解雇帕西诺的谣言才逐渐平息。

一个电影尚未开拍就强烈抵制该片的族群——美国意大利裔族群抗议影片所描绘的意式黑帮文化将会把所有在美意大利裔污名化。为了阻止《教父》的电影企划,总部设在纽约的意裔美国人公民权利联盟(Italian-American Civil Rights League)在制片方选定导演前,就和其他很多意大利相关组织、协会展开了联合运动,共同抵制这部影片。
1970 年 6 月 29 日,在意裔美国人公民权利联盟的安排下,意大利裔美国人在纽约科隆广场的“意裔美国人团结日集会”上展开了大规模的激烈抗议。迫于意裔美国人的强烈反应,时任美国司法部总检察长的约翰·米歇尔(John Mitchell)下令司法部的正式文件中将不再允许使用指代黑手党的词语“Mafia”和“Cosa Nostra”。这种情况下,当时的纽约州州长尼尔森·洛克菲勒(Nelson Rockefeller)对本州签发的文件也做出了相同的规定,之后更多州效仿了这一规定。至此之后,报纸、电影和电视中提到黑手党时,通常使用替代性术语,如“组织”(The Organization)或“地下组织”(Underworld)。1970 年 7 月,意裔美国人公民权利联盟在麦迪逊公园广场举行的抗议集会上顺利募集到了 60 万美元来阻止《教父》的开拍,同时号召更多人行动起来。
意裔美国人公民权利联盟的领导人是老约瑟夫·哥伦布(Joseph Colombo Sr.),他实际是纽约市五大黑手党家族哥伦布家族的首领,他代表联盟威胁派拉蒙将会遭遇工会的麻烦,以及将联合更多组织及人员对派拉蒙的其他影片进行抵制,给派拉蒙造成实质上的经济损失;另一方面,他带领联盟全力向政府施压,要求政府在各项政策上对《教父》的电影企划进行阻挠。这种背景下,派拉蒙高层人物以查理·G·布卢多恩、鲍勃·埃文斯为代表的多人都收到了无数组织——诸如“至尊至圣纽约意大利之子共济会”组织等等的抗议信。之后派拉蒙又先后收到了近百封来自参议员、众议员、纽约州议员的抗议信。随后,联盟的抗议行为愈发激进,派拉蒙的母公司——位于纽约的海湾与西部工业集团总部大楼还收到了炸弹威胁;《教父》制片人阿尔伯特·S·拉迪的座驾车窗被霰弹枪打得粉碎。极具讽刺意味的是,指责《教父》电影描绘的意式黑帮文化将会给他们带来污名化的意裔美国人们,竟然用如此强硬的黑帮做派与手段来阻止派拉蒙拍摄一部具有黑帮刻板印象的电影,就仿佛这部尚未开拍的电影果真言中了他们的文化一般。
联盟的一系列举措的确给派拉蒙造成了不少麻烦。比如长岛的哈赛特社区(Manhasset Community)本来已经选作柯里昂庄园的取景地,但受到意裔美国人公民权利联盟的影响,镇区势力最终成功阻止了这一提议:他们拒绝了建造庄园围墙的请求,还提出了很多不可能得到满足的荒谬要求,阻止电影拍摄的目的昭然若揭。由于对庄园的改建此前就已开始,不仅前期的建设不得不废止,临时更换拍摄地又额外多花费了超过 10 万美元。
感受到切实压力的派拉蒙决定让这一切适可而止。于是派出了制片人阿尔伯特·S·拉迪在纽约的西五十四街的斯卡拉饭店跟抗议联盟代表进行了面谈。制片人拉迪是一位好脾气且精通谈判技巧的斡旋高手,他向联盟代表——老约瑟夫的儿子安东尼·哥伦布(Anthony Colombo)详细解释这部影片的创作者并没有丝毫想要污名化意裔美国人的企图,并将完整的电影剧本提供给了数名联盟代表。尽管谈判过程并不完全顺利,但拉迪温和的脾气和善意的态度给联盟成员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最终,拉迪做出了两项让步:电影中不会出现诸如“Mafia”和“Cosa Nostra”之类的字眼;电影的首映收益将作为公益捐款定向捐赠给跟联盟关系最好的慈善基金。不久后,拉迪又接受了联盟邀约,与老哥伦布一起在纽约喜来登酒店与 1000 余名联盟代表进行了会面,拉迪再次重申了这部影片只描绘了某个特定的个别家庭,并无任何污蔑全体意大利族裔的内容;他还邀请一些联盟代表直接去电影拍摄现场参观和参加首映式,甚至还建议他们做群众演员亲自监督电影内容。1971 年 3 月 19 日,拉迪在意裔美国人公民权利联盟总部举行了新闻发布会,与联盟达成和解。
然而戏剧化的是,三个多月后的 1971 年 6 月 28 日,《教父》的所有拍摄工作临近收尾时,意裔美国人公民权利联盟的首领老约瑟夫·哥伦布在另一场联盟组织的意裔美国人的抗议集会中,遭到其他帮派分子的枪击,头部和身体被击中数枪,虽然并未身亡,但此后成为植物人,直至逝世都再未苏醒。老约瑟夫·哥伦布的经历,令人惊叹地与《教父》主角维托·柯里昂的遭遇极其相似,只是现实中老约瑟夫的结局更加悲剧化。
老约瑟夫遭到枪击后,拉迪就与意裔美国人公民权利联盟断绝了来往,最终联盟成员并没有被邀请参加电影首映式,当初承诺捐献给联盟相关慈善机构的首映收益也并没有兑现。尽管联盟此后威胁要采取诉讼手段逼迫派拉蒙兑现承诺,可是最后依然无果而终。

一个影片拍摄过程中五次差点遭到解雇的导演——弗朗西斯·福特·科波拉在执意让马龙·白兰度饰演教父时,派拉蒙高层看到第一批工作样片时,科波拉坚持要去西西里拍摄外景时,拍摄预算一再超支时,影片拍摄完毕进入剪辑阶段时,都只差一步就差点遭到解雇。经历了关于白兰度和帕西诺惨烈的选角风波后,自始至终都有着自己一套处世原则的科波拉尽管偏执好斗,但因选角与派拉蒙高层间的争吵也让他感到精疲力尽。虽然最终科波拉成功争取到了这两个角色的演员人选,但至此开始,制片厂也对他愈发提防。之后,派拉蒙高层从影片开拍伊始起就密切监督着科波拉的一举一动,而这也在随后的工作中造成了各方均感受到极大压力的持续紧张局面。
由于科波拉和派拉蒙高层较劲的行为,使得《教父》的拍摄过程进展得十分艰难,尽管整部影片的雏形早已印刻在了科波拉的脑海里,可是实际的拍摄计划却远远赶不上进度表,剧组每天都要花费掉 4 万美元。这一切使得剧组的许多成员并不十分配合科波拉的工作,很多人都认为科波拉不自量力。科波拉本人在某次厕所隔间上厕所时也偶然间亲耳听到剧组成员抱怨他的工作:“他们上哪找的这小子?你这辈子见过这么烂的导演吗?”另一方面,与科波拉同样固执且具有自己独特看法的摄影师戈登·威利斯(Gordon Willis),和科波拉在视觉风格的理念上存在分歧,因此两人关系极为紧张,经常因为分歧冲着对方大吼大叫,摄制期间戈登就曾公开称科波拉“没干过一件对的事情”。
当第一批拍摄当晚制作出的用于评估拍摄流程的工作样片送达派拉蒙时,观看样片的派拉蒙高层一个个毫无感觉。虽然科波拉和戈登精心设计了间或出现的明暗场景,但由于早期的样片过暗,派拉蒙高管们很难看清究竟拍了些什么,这件事再次激化了科波拉本就与制片厂间的紧张关系。派拉蒙高层对影片的质量和进度表示担忧,他们将剧本寄给了执导过《欲望号街车》(A Streetcar Named Desire,1951)、《伊甸园之东》(East of Eden,1955)、《登龙一梦》(A Face in the Crowd,1957)、《美国,美国》(America, America,1963)等诸多经典影片的大导演伊利亚·卡赞(Elia Kazan),然而此时卡赞已经 62 岁,派拉蒙高层中有人认为卡赞年龄过大了,因此这个计划最终受挫。几近遭到解雇的科波拉再次逃过一劫。
接着,派拉蒙特意指派了副总裁杰克·巴拉德(Jack Ballard)紧盯影片预算,科波拉被巴拉德的预算控制折磨得痛不欲生,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电影的进展困难,更看清了科波拉位子的岌岌可危。就在此时,原本由科波拉招来的剪辑师阿拉姆·阿瓦基安(Aram Avakian)和助理导演史蒂夫·凯斯滕(Steve Kasten)却在密谋取代导演和制片人的职位,阿瓦基安在派拉蒙高层主管们面前对拍摄出的样片吹毛求疵,剧组中甚至开始流传拍摄素材遭到破坏的说法。这个时期,科波拉与派拉蒙之间的相互猜忌和反感一触即发,科波拉也变得异常敏感。凭借经验,科波拉知道派拉蒙不会在一周的周中途解雇他,因为制片厂为了不耽误拍摄进度通常只在周末才会找新导演来接手一部制作中的影片。利用这个空档,科波拉先下手为强,他在周中就解雇了阿瓦基安、凯斯滕等一大批剧组成员,然后迅速重拍了派拉蒙高层不让他拍第二次的迈克尔与索洛佐谈判那场戏。这一招使得制片厂无法再替换另一个导演再次重拍,因为同一重要场景的全部戏份连续拍摄三次,拍摄成本会高得难以想象,如此一来更换导演也就没有了必要。其实派拉蒙方面也对解雇科波拉心存犹豫,他们担心解雇《教父》导演的消息传出后引发的公关风波会对影片的口碑不利;另一方面,当初科波拉坚持让马龙·白兰度来饰演教父,在科波拉遭遇危机时,白兰度也投桃报李,表示如果科波拉被解雇,自己也将辞演。这些因素又一次地让科波拉的职位危机化险为夷。
取景地选择上,科波拉期望在纽约拍摄,但因为工会的规定,在纽约取景将非常昂贵。制片人拉迪提供了数个备选拍摄地,但都被科波拉否决。科波拉认为他想呈现出的电影氛围是极度纽约式的,加之《教父》又是一部讲述 1945 年前后故事的年代戏,因此其他任何地方都很难具有纽约所拥有的那种独特神韵。可是这样一来影片的拍摄成本将会成倍增加,不过随着当时《教父》小说的持续热卖,派拉蒙对这部电影的重视也越来越高,因此他们追加了投资,满足了科波拉的要求。但没想到,在后来的拍摄过程中,科波拉得寸进尺再次坚持要去意大利西西里岛实景拍摄,这将再次让制作成本飙升,因此派拉蒙高层坚决反对,再次动了解雇科波拉的念头。不过由于此时的拍摄进程已经过半,再更换导演将很可能导致影片风格割裂,加之原著作者及影片编剧马里奥·普佐也阐述了去西西里岛拍摄的好处,以此来替科波拉解围 ,派拉蒙高层再次进行了妥协并追加了预算。科波拉的导演身份再次从悬崖边缘被拉了回来。
一次又一次的解雇危机,直至影片的拍摄彻底结束都仍未完结。1971 年 8 月,科波拉回到旧金山的家中对影片进行了第一轮初剪,由于他清楚派拉蒙不打算发行时长不符合观影习惯的史诗巨片,同时他还被制片主管鲍勃·埃文斯警告假如影片长于 135 分钟,派拉蒙将会剥夺他的剪辑权,由公司在洛杉矶的部门进行重剪。为了不让自己对影片的控制权被削弱,他尽最大努力将初剪版影片压缩到了 140 分钟。可是埃文斯看过这个版本后勃然大怒,因为支撑影片结构的情节都被剪掉了,一部本应该成为史诗的电影,最后关头却被剪成这样实在是糟透了,他再次有了解雇科波拉的想法。可是最终,埃文斯放宽了要求,只因为没人比拍摄出这些胶片的人更了解这部电影。根据他自己的说法,于是他打电话警告科波拉:“你拍摄了一部巨作,却把它缩成了一个预告片。现在,你得还我一部真正的电影。”于是在和科波拉一番争执与讨论后,电影胶片还是被带回了洛杉矶,并由埃文斯亲自监督剪辑,增加了 35 分钟的内容,从而最终造就了这部伟大的影片。

在《教父》取得空前成功后,多数派拉蒙高层对他们当初的严苛行为感到遗憾,但也有部分高层人士认为科波拉固然居功至伟,可是也正因为管理这个企划的公司高层人员进行了适度监管与把控,才让电影的拍摄制作达成了一种微妙而有效的平衡,最终那些对抗与博弈融合成了促使这部影片成为经典的成功元素。比如时任派拉蒙影业总裁的斯坦利·贾菲(Stanley Jaffe)后来就曾这样总结道:“派拉蒙在这部电影的制作过程中做过的最正确的行动就是雇佣了科波拉……埃文斯对电影制作过程的监管可谓事必躬亲,而弗朗西斯的己见和个性又非常强悍,真的有很多时候双方都剑拔弩张,但最终这些转化成了让电影变得更好的因素。”
斯坦利·贾菲的话并非虚言,埃文斯为了 175 分钟的更长版本向派拉蒙总部据理力争,也成功推迟了电影原计划在圣诞节公映的时间,为更好的重剪争取了额外时间,同样功不可没。另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是,两年后拥有了完全控制权的科波拉拍出了同样经典的《教父 2》(The Godfather: Part Ⅱ,1974),足以证明科波拉在《教父》中所展露的才华绝非昙花一现。也许正如《教父》的制片人阿尔伯特·S·拉迪所言:“弗朗西斯就是为了拍摄这部影片而生的。”

下面,让我们来正式看看这个伟大的故事中都有着哪些让人眼前一亮或令人深思的细节。
《教父》的电影版虽是根据普佐的小说完成的改编之作,原著作者普佐和导演科波拉却也都是电影的编剧,电影剧本的初稿就出自普佐之手,随后科波拉在对小说进行了深入分析和拆解后,于初稿剧本的基础上写出了一个详细的大纲交给了普佐。之后两人不断交换剧本,各自在对方的剧本版本基础上进行编辑与修改,随即形成了剧本的第二稿。此后,在电影开拍前,科波拉又与普佐进行了详细的探讨,两人再次修订了剧本,最终在 1971 年 3 月 29 日完成了长达 158 页的剧本最终稿。
由于整部电影的故事取材自普佐的原著小说,普佐本人又亲自深度参与了电影剧本的完整创作,电影也高度忠实于原作,因此原著小说对于品鉴这部影片具有极高的参照理解、线索补全及信息拓展的价值。故而为了更好地剖析和解读电影中的诸多伏笔与细节,我将结合马里奥·普佐的原著小说与影片进行同步解析和探讨。
一、当教父维托·柯里昂为教子约翰尼·方坦不远万里从加利福利亚来到纽约参加康妮的婚礼而感到高兴时,汤姆·黑根的一句嘟囔暗示了约翰尼一定是带着解决麻烦的需求前来的。而事实上,约翰尼此行的目的确实参加婚礼为虚,有求教父为实。
当约翰尼·方坦在无数婚礼现场女宾客的环绕下走入柯里昂庄园时,教父在房间内看到了教子的到来,因而显得十分开心。可是汤姆·黑根却在一旁小声的嘀咕“两年没来了,他可能又惹上麻烦了。”
汤姆不愧为柯里昂家族的新任军师,思维缜密,观察细致。大明星约翰尼·方坦的确遭遇了事业的重大危机,一年间他的事业急转直下,因而他实际上是带着向教父求救的目的才前来参加康妮的婚礼。
约翰尼原本是歌喉优美的情歌王子,随着事业发展,他在电影圈也取得了不俗的成绩。可是由于放纵无度的生活,导致他的嗓子被毁,每次仅唱一首歌后,他的嗓子就会撕心裂肺地疼痛,之后的一周内都无法再次演唱,他在康妮婚礼上唱的那首助兴歌曲也是在众人推举的盛情难却之下拼尽全力的勉强为之;电影事业方面,由于他玩弄和拐跑了电影公司大老板杰克·沃尔茨精心栽培的潜力女演员,因此遭到了在电影圈有着雄厚根基和广泛资源的沃尔茨的全力打压。歌唱事业和电影事业同时遭到毁灭性的打击,约翰尼·方坦的事业陷入了绝境,曾经簇拥在他身边的各类朋友伙伴纷纷离他而去,离婚后娶的第二任妻子也时常出轨让他蒙羞。他在痛苦中倍感孤独,只能终日借酒消愁,将自己麻痹在酒精之中。
凌晨四点,他喝得天旋地转,幻想等趾高气扬的老婆一回家就干掉她。但前提是她愿意回家才行。这会儿打电话给前妻问候孩子实在太晚,事业急转直下的人打电话给朋友似乎也不太妥当。有段时间他们凌晨四点接到电话会高兴得受宠若惊,但如今只可能觉得厌倦。想起当年走上坡路那会儿,约翰尼·方坦的烦心事还迷住过美国几位最耀眼的女星呢,他不禁自嘲地对自己笑了笑。
绝望之中,约翰尼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拯救他,就是那个正在纽约替女儿举办婚礼的教父维托·柯里昂。于是,约翰尼毫不犹豫地前往了机场,飞往纽约,将他的求救包装在对康妮婚礼的祝福之中,时隔两年后再次来到了柯里昂庄园,见到了他的教父。
约翰尼坐在地上,脸埋在手里。屈辱得想吐的绝望淹没了他。但没过多久,帮他在好莱坞丛林活下来的草根韧性使他拿起电话,叫车送他去机场。有个人能救他。他要回纽约。回去找那个有权力、有智慧、让他信任的人。他的教父,柯里昂。

二、在约翰尼·方坦向教父求助后,教父询问他“你会花时间陪家人吗?”,约翰尼回答“当然会了”,实际上他对教父撒了谎。他不仅没有陪伴家人,疏离了自己的前妻和女儿,甚至还时常对自己的第二任妻子暴力相向。
教父呵斥约翰尼遭遇挫折时哭得像个女人后,恰好被召唤回的桑尼走进了房间,早已知道桑尼和其他女人有染的教父假借向约翰尼提出问题,实际是对身后的桑尼训诫、暗示与提醒“你会花时间陪伴家人吗?”,他的言外之意正是警告桑尼,不顾家人和其他女人乱来,不是一个真正男人的所为。
然而听到教父问话的约翰尼立刻对这个问题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实际上,这是约翰尼对教父说出的一个谎言。自从因婚外情和前妻金妮离婚之后,他就渐渐疏离了前妻和女儿;另一方面,由于约翰尼巨星的地位和风流成性的个性,他在家外对女人几乎来者不拒,不久后就遭到了同样是知名演员的第二任妻子玛格特·艾什顿的强烈报复。玛格特数次出轨,让约翰尼感到痛苦又蒙羞,随着事业的坠落,约翰尼经常在醉酒后对出轨的妻子动粗。事实上,在约翰尼飞往纽约的前一晚,他刚痛揍了妻子一顿。对此玛格特早已习惯,也根本不在乎,报复的快感让被揍的她反而感到十分痛快。妻子如此的态度让约翰尼更加绝望。
也正是教父关于陪伴家人的这句名言,此后一定程度上让约翰尼下定决心离婚,并逐渐重新回归到曾被他深深伤害的前妻和女儿的家庭之中。
她低估了他的醉酒程度。他跳过鸡尾酒桌,抓住她的喉咙。但是,一凑近这张有魔力的脸,这双紫罗兰色的可爱眼睛,怒火凭空消散,他又变得无所适从。她犯了错误,看见他收起拳头,露出嘲讽的笑容。她喊道:“别打脸,约翰尼,还要拍戏呢。”
她哈哈大笑。他一拳打在她肚子上,她跌倒在地。他摔在她身上,她拼命喘息,他能闻到她芬芳的呼吸。拳头落在她的胳膊和光滑的棕褐色大腿肌肤上。他痛揍她,像是回到多年前纽约的地狱厨房,他还是个逞凶斗狠的少年,正在殴打流鼻涕的小孩。他能让对方吃苦头,但不会因为掉了牙齿或者打断鼻梁而破相。

三、在康妮婚礼的现场,桑尼的妻子珊德拉·柯里昂正在和女伴们比划着桑尼巨大的生殖器。她的背后,桑尼正拉着康妮的伴娘露西·曼奇尼去往庄园隐秘的角落里偷情。当回头的珊德拉无意中看到这一幕时,她的心中并未感到委屈,反而替那个被桑尼拉走的姑娘感到一阵痛心。
桑尼巨大的生殖器让他的妻子珊德拉一度苦不堪言。对珊德拉而言,曾经和桑尼上床就如上刑场一般令人恐惧。
他体格健壮如公牛,大家都知道上帝赋予他得天独厚的本钱,他的妻子把自己当成烈士,对婚床的恐惧不亚于当年异教徒害怕拷问台。有传闻说他年轻时常逛名声不好的窑子,连最老练、无畏的老妓女,敬畏地检查过他偌大的家伙后,也要了双倍的价钱。
后来珊德拉逐渐适应了桑尼的尺寸,于是经常在自己的朋友和女伴面前拿这件事来说笑。康妮的婚礼上,珊德拉再次和朋友们比划着桑尼令人讶异的尺寸,逗得女伴们纷纷哄堂大笑。
这时珊德拉恰好回过头去,看到伴娘露西·曼奇尼跟着桑尼的脚步走进了庄园的大宅之中。珊德拉知道桑尼一定是带着露西偷腥去了。可是珊德拉一点也不生气,结婚这些年她早已知晓柯里昂家族的真面目,也知道桑尼在家族中的地位,对于他这个地位的人来说,总免不了在外面沾花惹草和逢场作戏,她从结婚起就有了这个觉悟,也早已见怪不怪。她只是替被桑尼带走的那个姑娘感到一阵痛心罢了,她深知被桑尼刺穿时的那种锥心的痛苦。
珊德拉和其他妇人用婚床的恐怖故事挑逗康妮。“我的天,”珊德拉咯咯笑道,“第一眼瞅见桑尼那根铁棒,想到他要把那玩意儿捅进我身体里,我吓得直喊救命。过了第一年,我那里面软得就像通心粉煮了一个钟头。每次听说他睡了别的姑娘,我就去教堂点根蜡烛。”
她们哈哈大笑,只有露西觉得两腿之间阵阵发紧。

四、婚礼现场外街道上出现的 FBI 探员想通过抄下车牌号码的方式来调查哪些人与黑手党家族之间存在着牵连。
柯里昂家族的黑手党身份,让康妮婚礼现场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些 FBI 的联邦探员。他们通过抄下柯里昂庄园外停放汽车的车牌号码,以此来调查哪些人和柯里昂家族存在牵连,尤其想要以此查探出有哪些政治人物与黑手党存在着联系。但是 FBI 并不知道,老谋深算的教父早已通知了所有最亲近的友人不要开自己的车辆出席婚礼,因此 FBI 的此举注定徒劳无功。
他回到台阶上,对父亲说:“联邦调查局的在抄车牌号码,没礼貌的混蛋。”
唐·柯里昂知道他们是谁。他最亲近的朋友早已得到提醒,别乘自己的轿车出席婚礼。尽管他并不赞同儿子傻愣愣地展示怒火,但儿子发发脾气也有好处,让不速之客们误以为他们的“意外”出现让人措手不及。

另一方面,那些位高权重的政治人物当然清楚 FBI 的各种手段,因此更加不会以身犯险,冒着身份曝光的危险前来参加婚礼。他们都以赠送贺礼的方式来向教父表示祝贺。
教父的小心谨慎和政治人物的心细如发,使得他们之间的联系永远也不会被外人知晓。
“参议员打过电话。”黑根说,“道歉说他没法亲自登门贺喜,不过你也能理解。指的大概是马路对面抄车牌的两个调查局探员。不过他通过特别信使送了礼物。”

五、卢卡·布拉齐的身份,以及教父不太愿意在婚礼时接见他的原因。
婚礼现场,身材粗壮、长相凶恶的卢卡·布拉齐坐在教父宅邸的门外,并未想到自己会被邀请出席婚礼的他反复练习着要对教父道出的贺词。
看着见到教父时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卢卡·布拉齐的憨厚形象,多数观众却并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可怕。事实上,卢卡·布拉齐是柯里昂家族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头号杀手,他是美国东海岸黑手党中最恐怖的角色之一,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杀人以及处理掉各种证据。由于向来单枪匹马行事,因此他在法律面前就如透明人一般无影遁形。康妮结婚的十五年前,柯里昂家族曾遭遇过著名的橄榄油战争,教父维托·柯里昂遭遇刺杀,身中两枪,好在有惊无险,中枪部位并非身体的要害位置。之后,卢克·布拉齐为替教父报仇,同时也代表着柯里昂家族对敌人的反击,他独自一人干掉了对方六名首脑,凭借一己之力就终结了这场血战。
卢卡·布拉齐是东部地区黑社会最可怕的角色之一,据说头号天赋就是能单枪匹马执行杀人任务,不需要帮凶协助,所以法律不可能发现他的罪行并给他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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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十五年前,有几个人想夺走我父亲的进口油生意。他们刺杀他,险些成功。卢克·布拉齐杀上门去,风传他在两周内干掉了六个人,终结了著名的橄榄油战争。”他笑得仿佛在说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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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魔鬼见了卢卡·布拉齐也要害怕,他身材矮壮,骨架粗大,出现在哪儿,哪儿就警笛长鸣。他那张脸永远一副凶相。
尽管卢卡·布拉齐凶残成性,可是他对教父却是忠心不二,愿意为他付出一切。他不仅是柯里昂家族的头号执法人,也是维持柯里昂家族霸权的重要支柱之一,即使家族中的所有人背叛,卢卡·布拉齐也是绝不可能背叛教父的那个人。
布拉齐的残暴名声令人生畏,但对唐·柯里昂的忠诚也众所周知。有几根栋梁支撑起唐的权力大厦,他就是其中之一。他这种角色可不常见。
卢卡·布拉齐不怕警察,不怕社会,不怕上帝,不怕地狱,不怕也不爱身边的同伴。但是,他选择了心甘情愿地敬畏和爱戴唐·柯里昂。
不过,尽管十分清楚卢卡对自己的忠心耿耿,但他毕竟沾满鲜血的名声在外,不宜露面,因此就连卢卡本人都没想到会被教父邀请参加如此盛大的公开婚礼,这让他的心中倍感意外又十分感激。
可是,即使知道卢卡的绝对忠诚,但他天生的嗜血与天性中的杀气依然会让教父感到一丝紧张,教父对待卢卡一向小心翼翼。此外,在女儿的大喜之日接见这样一位充满煞气之人,也让教父感到了一丝犹豫。
可是教父终究是一个为大局着想的人,他不愿让任何一个愿意对自己表达善意和友情的人失望,因此最终还是接见了卢卡,接受了他对自己女儿婚姻的祝福。
门徐徐关上,唐·柯里昂轻轻地长出一口气。全世界只有布拉齐能让他紧张。着家伙就像自然界的力量,实在不是能驯服的对象。对待他必须像处理炸药那样谨慎。唐耸耸肩。就算是炸药,也有办法引爆而不造成伤害。

六、迈克尔之所以特意带着凯·亚当斯参加姐姐康妮的婚礼,就是希望在婚礼上潜移默化地让凯了解到他父亲与家族的真实面貌。
迈克尔·柯里昂穿着军官制服带着女友凯·亚当斯参加姐姐康妮的婚礼,这是迈克尔特意将自己和家族区分开来的一种方式。
迈克尔不愿意涉足家族的生意,他刻意回避父亲对他未来的安排,规避卷入家族的纷争,他想要的是另一种生活,一种能够把握自己人生、不同于帮派斗争的生活。因此在二战中他违抗了父亲的安排,选择加入美国海军陆战队,参加了太平洋战役,为国作战。并因表现英勇和立下战功而晋升为上尉。随后由于负伤,在迈克尔不知情的情况下,教父通过背后活动,安排了他的提前退伍。可是退伍回到家中的迈克尔仍不愿回归家族,他随后没有与任何家人打招呼,便独自去了大学,开始了求学生涯,再次选择离开家中,成为家族中唯一主动脱离家族事业的“平民”。
二战爆发后,迈克尔·柯里昂志愿加入海军陆战队,违抗了父亲的明确命令。
唐·柯里昂不愿意也没兴趣让小儿子因为效忠一个与他无关的政权而送命。他已经贿赂好医生,私下里作了各种安排,花费大量金钱做足预防措施。可是,迈克尔已年满二十一岁,谁也扭转不了他的个人意愿。他参军,跨过太平洋作战,晋升上尉,赢得奖章。1944 年,《生活》杂志刊登了他的照片和赫赫战功。朋友把杂志拿给唐·柯里昂看,唐轻蔑地嘟哝了几句,说:“他为陌生人创造了那些奇迹。”
1945 年,正在养伤的迈克尔·柯里昂提前退伍,他压根不知道是父亲安排了他的退役。他在家里住了几个星期,没和任何人商量,突然去了新罕布什尔州汉诺佛的达特茅斯学院,就此离开父亲的住所。
婚礼上,迈克尔向凯讲述了当年自己的父亲带着卢卡·布拉齐帮助尚未成名的约翰尼·方坦摆脱乐队合约束缚的事迹。当他说到卢卡拿着枪逼着乐队领班解除与约翰尼的合同时,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其实,这一次迈克尔带着凯来参加婚礼,就是想让这个个性正直、善良的女孩了解一些自己的背景,以及他的父亲和家族的真实面目,从而希望凯迟早有一天知道真相时依然能够接纳这个真正的自己。
花园里,卢卡·布拉齐紫胀狂暴的脸色吓住了凯·亚当斯。她向迈克尔打听他。迈克尔之所以带凯参加婚礼,就是想让她慢慢了解他父亲的真面目,免得到时候大吃一惊。不过到目前,她似乎只把唐看作不怎么守规矩的生意人。迈克尔决定兜着圈子告诉她部分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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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吓唬我对不对?”凯说,“不想和我结婚就直说嘛。”她笑着用胳膊肘戳他的侧肋,“非常聪明。”
迈克尔报以微笑,说:“只是希望你考虑清楚而已。”

七、汤姆·黑根是黑手党长久历史中第一个非西西里人的军师,而这个打破了传统的特殊身份,也将在未来给他和整个家族带来一系列麻烦,这也是索洛佐最终敢于刺杀教父的间接原因之一。
迈克尔在向凯介绍汤姆·黑根时,告诉凯,汤姆是一名优秀的律师,如今已经担任柯里昂家族的军师,负责在各种家族事务中出谋划策。
“唐”(Don)是每个黑手党家族首领的尊称,在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中都有着贵族和地位尊崇者的泛意,“唐”在口语中相当于“阁下”的称谓。而“军师”,即顾问,是家族的二号人物,每个黑手党家族唐的左右手,负责安排唐的一切事务,知晓唐和家族的一切秘密,是唐绝对信任的人,也只有他的倒戈能够搞垮唐。唐与军师几乎等同于共生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历史上从未有过任何一个军师背叛过唐。
汤姆·黑根继真科·阿班丹多后成为柯里昂家族的新任军师,可见教父维托·柯里昂对他的信任。
顾问,顾名思义,是唐的参谋,是唐的右手,是他的第二个大脑。他还是唐最亲密的伙伴和朋友。出门开重要会议,他给唐开车;谈判的时候,他为唐准备饮料、咖啡、三明治和新雪茄。他知道唐知道的所有事情,了解权力的全部结构。全世界只有他能搞垮唐,但从没有顾问背叛过唐,在美国站稳脚跟的任何一个西西里家族里都没有过,因为那么做没有前途。每个顾问都知道,只要保持忠诚就能发财,就能获得权势和尊敬。要是遭遇不幸,老婆和孩子会受到保护,和他活着或自由时没有两样。但前提是他必须忠诚。
碰到某些情况,顾问必须以更加公开的方式代替唐露面,但又不能牵连首脑。
然而,汤姆并非西西里人,他是黑手党家族历史上第一个非西西里人的军师,柯里昂家族打破了黑手党间一贯默认遵从的传统。西西里人有着一项上千年的传统,这种传统文化已经成为了他们生命中自然遵循的一部分,那就是“缄默法则”,即拒绝作证,绝对的保持沉默。正因为被选作军师的西西里人绝不可能出卖自己的唐,因此军师成为了唐的绝对安全屏障。因为每个黑手党家族的唐都只会下令给自己的军师,再由军师再下令给负责不同区域的首脑,区域首脑下令给更下层的小头目,小头目再安排具体执行任务的打手。因此,唐的命令传达至真正行使犯罪行为的手下之间有着三四个缓冲层,而军师作为西西里人所天然遵守的缄默法则,则保证了他宁可自己背负所有罪名也绝对不会指控唐,故而即使缓冲层的每个人都做出了背叛,追溯真正下达命令的人到军师一层也即告终止,绝不可能更进一步牵扯到唐的身上,这也是军师身份的另一项重要属性。
唐打破了长久以来的传统。顾问一直都是正统的西西里人,黑根由唐的家族抚养长大也无法改变这个传统。问题的关键是血统。只有西西里出生的人才天生认同缄默规则——拒绝作证,保证沉默的规则,才能获得信任,坐上顾问这个重要位置。在下达命令的家族首领唐·柯里昂和执行命令的人之间还有三层组织,说是缓冲也行。这样的话,底下无论出什么事情都没法追查到上面。除非顾问叛变。
可是由于汤姆·黑根并非西西里人,不具备天生遵守缄默法则的血统和传统文化条件,因此当维托·柯里昂选择汤姆·黑根担任家族的新军师时,其他所有黑手党家族都感到震惊。在他们眼中,选择这样一个人担任家族的军师,是维托·柯里昂置整个家族的命运于不顾,极大地增加了家族和他本人的风险性,几乎所有黑手家族都一定程度把教父的这个选择视为柯里昂家族开始衰退的一个象征。
由于汤姆·黑根是德裔爱尔兰人,所以在汤姆担任军师后,其他家族就开始轻蔑地称呼柯里昂家族为“爱尔兰帮”,开始贬低和轻视柯里昂家族的地位。
他开始担任代理顾问之后,其他有权势的西西里家族轻蔑地称柯里昂家族是“爱尔兰帮”。这让黑根觉得很好笑,同时也提醒他,他不可能接替唐,担任家族生意的领袖。但他很知足。
在索洛佐绑架汤姆期间,索洛佐就曾直言不讳地告诉汤姆,正因为柯里昂家族任命非意大利西西里人的他为新任军师,因此其他家族都逐渐不再像从前那么信任教父维托·柯里昂,所以索洛佐才认定柯里昂家族在走下坡路,一定程度上致使了他敢于对教父出手。某种程度上而言,柯里昂家族选择汤姆继任军师,间接导致了教父遇刺事件的发生。
而汤姆的特殊身份,也将在未来给他本人、教父和整个柯里昂家族带来一系列麻烦。
索洛佐接着劝说:“唐在走下坡路。换了是以前,我绝对不可能碰他。另外几大家族不信任他,因为他任命你当顾问,而你连意大利人都不是,更别说西西里人了。要是全面开战,柯里昂家族会被碾碎,大家都是输家,包括我在内。”

八、电影公司老板杰克·沃尔茨的爱马喀士穆名字的暗喻,以及沃尔茨为何见到爱马死后会选择向柯里昂家族妥协。
对约翰尼·方坦心怀恨意的电影公司大老板杰克·沃尔茨得知汤姆·黑根来自柯里昂家族后,邀请他来自己的豪宅做客,并带他参观了自己的爱马喀士穆,一匹价值六十万美元的天价赛马。可是令人唏嘘的是,在沃尔茨彻底拒绝教父的请求后,柯里昂家族派人残忍地砍下了喀士穆的头,扔在了沃尔茨的睡床上。在沃尔茨从睡梦中苏醒后,看着满身的鲜血和失去生命气息的马头,吓得肝胆俱裂,惨叫声响彻宅邸。
“砍头威胁”的确源自西西里黑手党的传统,这是西西里当地黑帮著名的警告手段,关于这一点电影拍摄得非常写实。《教父》的原著作者马里奥·佐普在 1996 年接受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的主持人特里·格罗斯(Terry Gross)采访时曾这样说过:
“马头威胁确实源自西西里的民间传统,只在西西里会出现,当你没有上交保护费时,黑手党会把你爱犬的头钉在你家门上,作为首次警告。暗示的便是他们的信条:你破财便可消灾。”
除此之外,杰克·沃尔茨这匹爱马的名字“喀士穆”也有着特别的暗喻和象征意味。1885 年,英国驻苏丹首都喀士穆的查尔斯·戈登(Charles Gordon)将军想将埃及武装赶出自己的辖区内,最终却惨遭反叛组织的斩首。苏丹叛军首领迈赫迪·穆罕默德·艾哈迈德(Mahdi Mohammed Ahmed)的士兵之后将戈登的头颅挂在长矛上,宣示胜利。爱马“喀士穆”的名字,其实就已暗示了它的最终命运,以及它的主人杰克·沃尔茨终将妥协的结局。
在见到喀士穆头颅的那一刻,杰克·沃尔茨不仅吓得魂不附体,并且他在那一瞬间的感受其实就已经宣告了他向柯里昂家族低头的结果。
柯里昂家族没有任何警告和威胁,就冷酷且不留任何余地的直接杀掉了一匹价值六十万美元的天价赛马,甚至不考虑也不畏惧任何可能由此产生的后果与报复手段。这种气魄和能力,不仅说明对方拥有非凡的实力,并且象征了对方无所不用其极定要达成目的的执着和魄力。杰克·沃尔茨也非等闲之辈,他认识美国总统,和联邦调查局局长也是朋友,柯里昂家族也知晓这些,然而他们依然毫无顾忌的出手。柯里昂家族是一条躲在暗处手眼通天的毒蛇,且不说沃尔茨认识的那些大人物是否真的愿意为他出面相助,更可能的情况是沃尔茨还没能等到他们的帮助,就已经被柯里昂家族的眼线看穿了他的算盘,随时都能直接取走他的性命。
沃尔茨固然极度愤怒,也万分痛恨,可是他的理性告诉自己,他如今所建立起的一切辉煌如此来之不易,何必为了与一个不按常理出牌、无法无天且杀人如麻的黑手党家族逞凶斗狠而毁了自己辛苦累积所拥有的一切呢,这场赌局的风险太过巨大,不值得他为一时之气而冒险。
最终,杰克·沃尔茨选择了低调处理这件事,硬吞下了这份屈辱,向柯里昂家族低头,同意了约翰尼·方坦主演那部原本他死也不会同意他参演的电影。
他深感震惊。什么样的人能随便毁灭一头价值六十万美元的动物?没有一句警告,不装腔作势,不按理出牌,不留任何余地。这种冷酷无情,这种对一切价值的全然藐视,意味着这个人只认他自己的法律,甚至把自己视为上帝。这个人还有足够的权势和狡诈来支持他的意愿,马厩的安保力量在他眼中犹如儿戏。到了这个时候,沃尔茨已经得知有人给马下了强效麻醉剂,用斧头不慌不忙砍下硕大的三角形头颅。夜班警卫说没听到任何动静。要沃尔茨说,这不太可能。他们有可能是被逼着这么说的,也有可能被收买了,收买他们的人愿意要他们怎么说,他们就怎么说。
沃尔茨绝不愚蠢,只是极度自大,错误地以为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比唐·柯里昂更有权力。他仅仅是需要看到与之相反的证据而已。他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尽管他很有钱,尽管他和美国总统有关系,尽管声称和联邦调查局局长有私交,可是一个躲在暗处的意大利橄榄油进口商就能要了他的命。真的可以杀了他!就因为他不肯给约翰尼·方坦一个他想要的角色。谁有权这么做事?要是大家都这么做事,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啊。太疯狂了。你有钱、有公司、有发号施令的权柄,却不能为所欲为。这种人必须碾碎,这种事决不允许。
沃尔茨请医生给他一剂药效温和的镇静剂,帮助他冷静头脑,理智思考。真正让他震惊的是这个叫柯里昂的家伙居然随随便便就下令毁灭了一匹价值六十万美元的世界名马。六十万美元啊!只是个开始而已。沃尔茨打个寒战。他回想他已经建立起的好生活。他很有钱,勾勾手指、承诺一份合约就搞得到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因为心血来潮就拿所有这些冒险?那是发疯。他也许能揪出柯里昂,但杀一匹赛马能得到什么刑罚?他狂笑起来,医生和仆人神情紧张地望着他。另一个想法涌上心头。有人如此公然地蔑视他的权力,他将沦为整个加州的笑柄。想到这里,他作了决定。除此之外,他还有个念头:也许他们不打算杀他,是因为手里还有更狡猾、更可怕的手段。

九、在教父与维吉尔·索洛佐谈判时,桑尼不由自主的一句插嘴,成为了此后索洛佐刺杀教父的导火索。
当教父拒绝维吉尔·索洛佐关于合作毒品生意的提议后,索洛佐告诉教父,塔塔利亚家族将会对柯里昂家族投资的资金安全进行担保,这一点教父可以绝对放心。
利润惊人、包赚不赔的毒品生意原本就让桑尼心动,当听到塔塔利亚家族还能对自己家族的资金进行担保时,相当于这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又追加了一道有力的保险,桑尼忍不住插嘴向索洛佐对这一点进行确认。随即桑尼便遭到了教父的眼神呵斥。
最终尽管索洛佐依然遭到了教父的回绝,可是他却看到了另一个机会。正是桑尼的那句插嘴,让索洛佐意识到柯里昂家族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家族内部对于是否参与毒品生意的意见并不统一,至少教父的大儿子、柯里昂家族未来的接班人桑尼对毒品生意就显然很有兴趣。倘若反对家族参与毒品生意的教父不存在了,由桑尼接管家族,只要事后能让对方理性地将此事看作一种生意手段,而非私人恩怨,毒品生意的开展就仍然存在着很大的余地。
桑尼的那句插嘴,无意中成为了索洛佐日后刺杀教父的导火索。这也是为什么会谈结束后,教父严厉地教训桑尼,“永远不要跟家族之外的人暴露你想法”的原因,因为这种不小心,不知何时就会为你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黑根被他的插嘴吓傻了。他看着唐把凶恶而冷酷的视线转向大儿子,而桑尼因为莫名其妙的斥责而手足无措。索洛佐的眼神又是一闪,但这次是出于满足。他发现唐的堡垒有一条裂缝。唐开口了,他驳回了桑尼的话。“年轻人嘛,免不了贪心,而且越来越没规矩,居然打断长辈说话,乱管闲事。唉,我对孩子总是很心软,宠坏了他们。你也看见了。索洛佐先生,我的拒绝是最终决定。请允许我恭祝您生意兴隆。你我在生意上没有冲突。很抱歉,我让你失望了。”

索洛佐刺杀教父后,绑架了汤姆·黑根,他直言不讳地告诉了汤姆自己刺杀教父的动机,就是因为他看出桑尼对毒品生意很感兴趣,而教父却挡了这门生意的道。索洛佐很清楚桑尼的火爆脾气,因此才希望由理性的汤姆说服桑尼,在教父的死已成定局的情况下,将这件事视为推动生意的手段,而非个人仇怨,大家共同坐下来一起把这门能够攫取巨额利润的生意做成。
“你老板死了。”索洛佐说。他停下来,惊讶地看见黑根眼里涌出热泪。他继续道:“我们在他办公室外面的马路上伏击了他。我一得到消息就抓了你。你必须帮我和桑尼讲和。”
黑根没有搭腔,他惊讶于自己的悲痛。哀伤的感觉和怕死的恐惧在心头交织。索洛佐又说:“桑尼对我的生意很感兴趣,对吧?你也知道这条路前途无量。毒品是未来。里面的钱太多了。用不了几年,大家都能发财。唐是个上了年纪的‘胡子彼得’,他的时代已经结束,只有他自己不知道。现在他死了,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让他起死回生。我打算提出新的建议,希望你说服桑尼接受。”
其实就连桑尼本人也知道,正是当日自己的那句插话,让索洛佐看到了柯里昂家族中的分歧,找到了攻克柯里昂家族堡垒的那条裂隙,才导致了父亲遭到刺杀。并且桑尼也很清楚,如果索洛佐的刺杀计划倘若真的成功了,自己为了守住家族的利益和未来,将别无选择,只能与索洛佐进行合作。
万幸的是,命大福大的维托·柯里昂自橄榄油战争身中两枪有惊无险后,这一次身中五枪又再次化险为夷,从死神的手中重返了人间。
迈克尔平静地说:“索洛佐凭什么认为他能和你达成交易?”
桑尼红了脸,一时间答不上来。过了一会儿,他说:“我们几个月前见过一面,索洛佐提议一起做毒品生意。老头子拒绝了他,但我没管住嘴,我表示愿意接受。这么做真是大错特错,要是说老头子对我有什么教导,那就是绝对不能做这种事情,让别人知道家族内部意见有分歧。于是索洛佐认为只要除掉老头子,我就会跟他合作搞毒品。老头子要是死了,家族的权力至少减半。要守住老头子积攒的家业,我非得拼死一搏才行。毒品是未来的大买卖,我们应该介入。就生意而言,我会跟他联手。当然了,他不可能让我太接近他,免得我一时心痒做掉他。但他同时也很清楚,要是我接受交易,其他几大家族就不会允许我几年后仅仅为了复仇而开战。另外,塔塔利亚家族给他撑腰。”

十、教父在康妮婚礼上帮助的意大利年轻人恩佐,在教父遇刺后于医院治疗的夜晚挺身而出,帮助迈克尔一起化解了二次刺杀危机,报答了教父对他的恩情。
恩佐是一名二战中被带回美国的意大利西西里战俘,由于表现良好而获得了假释,他每天都需要回到距离纽约曼哈顿南部约一公里的总督岛进行报到。假释的日子里,他必须为美国的经济做贡献,因此他在糕点师纳佐里尼的面包店里找到了一份工作。
随着在面包店工作时日的增加,恩佐与纳佐里尼的女儿凯瑟琳日久生情。可是随着二战的结束,所有外国战俘都将被遣送回国,恩佐便是其中一员。恩佐不愿离开美国,更不想离开自己的爱人。纳佐里尼原本并不同意恩佐与女儿的恋情,可是最终他被恩佐的真挚所打动,加之他的女儿体态偏胖且其貌不扬,错失恩佐后,恐怕再也找不到相貌如此英俊的丈夫。因此纳佐里尼才带着恩佐在康妮结婚当天向教父求助。
之后,在教父的安排下,恩佐终于拥有了合法的美国身份,如愿以偿地留在了美国,并守住了自己的爱情,教父成为了他最大的恩人。
恩佐换上了带绿字臂章的战俘制服,害怕这一幕会搞得他来不及回总督岛报到。他是成千上万的意大利战俘之一,每天假释出来为美国经济作贡献,他生活在持续的恐惧之中,唯恐假释被撤销。因此正在上演的这一幕小小喜剧,对他来说却严肃得无以复加。
纳佐里尼恶狠狠地问:“是不是你羞辱了我的家庭?战争已经结束,你知道美国要把你踢回遍地狗屎的西西里农村,所以给我女儿留了个小包裹做纪念?”
恩佐个头很矮,但筋骨强健,他伸手按住心口,虽然几乎泪流满面,但说起话来口齿伶俐:“主人,我向圣母发誓,我绝没有辜负你的善意。我全心全意敬爱你的女儿。我全心全意向她求婚。我知道我配不上她,他们要是送我回意大利,我就永远也没法回美国了,就永远没法娶凯瑟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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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意大利西西里的年轻人,被美国军队俘虏,以战俘身份来到美国,假释出来为美国的战事作贡献!诚实的恩佐和不谙世事的凯瑟琳萌发了纯洁而高尚的感情,但如今战争结束,可怜的小伙子要被遣返意大利,纳佐里尼的女儿肯定会心碎欲绝。只有教父柯里昂能帮助这对苦恼的男女。他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教父遇刺后,在麦克劳斯凯设计调走医院所有警察与柯里昂家族的保镖后,索洛佐准备实施第二次刺杀的当晚,恩佐无意间前往医院探望教父,没想到却意外遭遇了正陷入危机的迈克尔,随后他冒着生命危险,主动留下来帮忙,和迈克尔一起站在医院门口冒充持枪的保镖,进而吓走了索洛佐派来的刺客,化解了刺杀危机,报答了教父的恩情。
婚礼当日教父举手之劳的相助,却冥冥中在日后拯救了自己的生命。
他见到意大利小伙子面露惧色,惹上警察的麻烦意味着遣返或被拒绝入籍,但年轻人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用意大利语轻声说:“要是有麻烦,那我愿意留下帮忙。我欠教父的人情。”
迈克尔深受触动。他正要再次劝说年轻人快走,但转念一想,为什么不让他留下呢?医院门口站着两个人,说不定能吓走索洛佐派来执行任务的人马。只站一个人就肯定不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