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就是秃力人｜一席 黄河山

源济

这个小区叫“不秃花园”，你不用熬秃头就可以在里面拥有一套自己的房产 | 黄河山

Original 一席YiXi 一席  2021-11-19

黄河山，设计师。

这个这个城市叫秃力城，我称之为蓬勃生猛的塑料朋克世界。为什么要用塑料呢？因为塑料它本身是一种非常廉价的材料，什么地方都可以买到或者使用。但是就是这种低廉的东西，为广大的人民群众提供了很多的支持，解决了他们生活中非常多的问题。

秃力富这个人也是为大家创造了这么一个世界。

来了就是秃力人

2021.10.17 北京

                            

大家好，我是黄河山，今天我要讲的秃力富，估计应该是前面讲干净整洁家居设计的齐老师的噩梦。

在讲秃力富之前，先讲一讲我上一次在一席的演讲，当时我 2016 年本科毕业， 2017 年来一席讲我当时做本科毕业设计的过程，叫野生设计。这个野生设计是关于一些土味的、生猛的、廉价的，但是很简单实用的东西的一个研究。当时我去北上广深等大城市的城乡接合部去考察，收集了很多看起来粗制滥造毫无美感的东西，我就去研究它里面有没有什么值得学习或者好玩的点。

城中村里的小板凳

在调研的过程中，我看到了路上有很多小板凳和小椅子，我觉得很有意思，正好 2017 年的时候，我正在准备参加深港城市建筑双年展，这个展是在深圳的城中村里面举办的，要展出跟这种空间建筑相关的项目。

当时我就想到了之前考察的时候看到的这些小板凳，然后我就在现场做了一个休息室：

因为展览会买很多工业化生产的小板凳，供参观展览的人使用，那我就想能不能用这些工业生产出来的小板凳，去城中村里面跟居民们自己手工制造的小板凳做交换，这样拿过来的这些小板凳，它既可以当一个实用的家具，也是记录城中村生活和文化的文献。

这个作品叫“城中村家具交换计划“，是一个比较正经的名字。因为当时我刚出道，也没有人认识，我就想在网上宣传的时候得有点什么槽点，于是我就碰瓷了一下宜家，因为宜家在我们的印象中也是一种物美价廉、性价比很高的品牌。

我收集的这种小板凳，其实在城中村里面，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物美价廉的非常实用的东西，所以就想了这么一个结合，做了一个山寨版的宜家，叫“全家家居”，把宜家前面那个“I”改成了“Q”。

这就是全家家居全部的产品，有各种各样的小板凳，都是城中村里面的老司机手工打造的，非常精致也很实用：

当时签约了一批著名的设计师，这个小哥他姓曾，我就叫他原研曾。

我在考察的时候找到了这样一张用月饼盒盖做板凳面、下面装了四个轮子的小板凳。当时我去他家里面，看到那个小孩正在玩。

我就问他爸爸，能不能借你或者说要你这个小板凳去做展览，然后他很惊奇地和我说：“你是艺术家啊？我不跟艺术家讲话。”他觉得非常奇怪，在他眼里这种东西可能是毫无价值的，只是他生活中随便做的一个小东西。

也有另一种情况，就是他非常珍惜这个小板凳。

我找到了另外一个修自行车的大叔，他店铺里面有两个小板凳，一个是左边这个圆的，他可以坐在上面旋转地去修东西；右边这个是把自行车坐垫拆下来装了四个腿做成的一个小板凳。

我问他能不能把这个小板凳给我去做个展览，他非常不愿意，因为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是他生活工作之中非常方便的一个工具。如果他自己重新再去制造一个的话会非常麻烦，所以他怎么样都不愿意把小板凳给我。

当时通过这个展览，我虚构了第一家这样的店：

源济

欢迎来到秃力城

然后我又做了一个更大的城，这个城市叫秃力城，我把它称为蓬勃生猛的“塑料朋克世界”。

为什么要用塑料呢？因为我觉得塑料本身是一种非常廉价的材料，非常便宜，什么地方都可以买到或者使用，但就是这种非常低廉的东西，为广大的人民群众提供了很多支持，解决了他们生活中非常多的问题。

整个秃力城其实是由一家公司来建造的，这个公司叫作秃力富房地产，它卖的房子是这种长得奇奇怪怪、各种各样的建筑物。

它的老板就是这位秃力富。秃力富是秃头的“秃”，他是一个典型的邻家中年大叔的形象。我为什么要用这样一个形象呢？因为我想通过大家非常熟悉的、在我们身边可以见到的人物形象，去影射现实世界里面的现象。秃力富的审美其实就是一面镜子，映射了整个中国人在改革开放以来这段时期的一种精神状态。

在这个故事里面，我就是秃力富的御用狗腿子，我带他去逛逛，给他设计一些房子。我希望用这样虚构的情节，把观众带入到秃力富这个世界里面去。

我们来看看秃力房地产的商品。

这个叫“水塔之家”，你可以住在里面。它本身是一个真实可运行的水塔，可以供方圆一公里的居民使用。水进入到这个水塔之家之后，洗澡什么的都不会缺水。通过过滤系统过滤之后，水又会回到供水系统里面，供周围城市的居民使用。

这是“食家庄”，或者叫“吃货之家”，它是建在一个非常高的电线塔上面的。为什么要建那么高呢？是为了抵消吃货的罪恶感，他们每天吃完要爬上爬下，可以消耗一下身体的卡路里。

秃力城里面的科技不是用我们现在的5G，而是用8G，我们现在用的5G已经非常快了，但是秃力城里面的8G是可以进行瞬移的，就是人的物理瞬移。这个就是“8G 之家”。

“KTV之家”是我们经常在大街上能看到的那种风格做成的建筑体，有很浮夸的罗马柱，欧式的门头。

秃力城里面还有各种各样商业店铺。比如说这个保健大楼，其实它就是一种非常实用主义的审美，为了让招牌更加明显，就把字放得非常大，放在正中间。

这个绿色的大楼，其实是为了表达环保的观点，他觉得绿色的就是环保的，就在这个建筑物上种了几棵迎客松。

这个叫“好望角足疗”，它最大的卖点是有一位88号技师，是一位资深的老中医。我之所以想到这个作品，是因为跟一席的一位老朋友徐腾老师去广州一个按摩店的时候，他悄眯眯地跟我说，这个店里面最年轻的技师是1988年的，然后我就觉得这个地方的技术一定非常好。因为这个事情我就想，考察技师的KPI居然是用年龄这种东西，我也许能把它放到秃力富这个故事里面去。

秃力富的世界其实是既世俗又朋克的。比如说我们在秃力富街头上可以看到吹空调的业务，但是吹的是空调外机，三块钱一次，非常便宜。右边这个“螺丝粉”真的是螺丝做的粉，柳州的。

还有这种臭豆腐店，这个大招牌中间打开之后是一个巨型的风扇，每到饭点的时候他就会把这个打开，向方圆十公里的地方进行气味宣传。

麦当劳是三个门的。

还有这个“金港音乐”，它其实是秃力城里面一个重要的广场舞培训基地，上面甚至还有凤凰传奇的标语。白天的时候可以去这里跳广场舞、唱歌，晚上可以去“三碗酒”酒吧唱K，甚至还有按摩等各种业务，一条龙服务。

这个是秃力城春天时候的样子。秃力城其实也是有四季的，尤其是春天的时候，因为它种了很多桃花树，所以看起来像桃花源的感觉。

秃力城里面还有这种看起来比较丧的地方，叫“极乐堂殡仪”，这栋大楼上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丧葬业务。中间还有一个“天堂足浴会所”，这个会所其实想表达的是秃力城里人们的精神状态，即使是在殡葬或者说面对死亡的时候，秃力城的人还是有一种很乐观或者说一种轻松的状态去面对它，甚至还会想着去按个脚，所以我把它称为一种“积极的悲观主义者”。

有一次我在跟小红书合作了一个展览，展览的主题叫“就离谱”，我就在现场做了一个这样的装置，结果在开展前半个小时，场地方觉得这个东西不太吉利，因为这个“就离谱”的展览里面的东西“太离谱”了，所以把上面的骨灰盒撤掉了，换成了一个人畜无害的“食家庄”。整个过程就是场地方跟我做了一次行为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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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故事的秃力富

在秃力富的整个故事线里面，除了我是他的御用设计师之外，他还有一些别的人物，其中有一个就是他的前女友，叫宝丽龙。宝丽龙其实是一种塑料的名字，因为她跟秃力富之间是一种塑料感情的关系。其中有一个情节是，秃力富在宝丽龙生日的前一个月，给她用塑料做了一个充气花园。

他从生日的一个月前开始，每天用自行车的打气筒给这个充气花园打气，终于把这个充气花园支楞了起来，他就拿给宝丽龙看。宝丽龙一看，“挺好，但是你为什么不用我家的塑料呢？” 因为宝丽龙她自己家也是做塑料制品的。

“秃力坠星机”也是当时秃力富为了追宝丽龙做的一个项目，这个坠星机其实就是那种不锈钢水箱，然后跟一些太阳能板结合在一起，把它发射上天之后，掉下来会形成一个流星，可以让宝丽龙去许一个愿。

还有秃力富第一次跟宝丽龙表白的时候去的大排档，他当时把大排档的外墙承包了下来，在上面写了一首英文诗歌，向宝丽龙表白，但是其实你仔细看里面的词：“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把一首流行歌当作一首英文诗写在了上面。

秃力富整个世界都是由这种看起来非常街头的，非常脏乱差的城市景观杂糅而成的，通过这些碎片化的东西，重新在虚拟空间里面构建出一个魔幻现实主义的中国景观。

除了我自己在创作秃力富的故事以外，我还会跟一些品牌合作去拓展秃力富的故事线。

这个是跟上海时装周的一家服装公司合作的一个图，他们品牌是一种“未完成”“建设中”的主张。当时我在想，秃力富其实也是一个正在建设中、没有完成的东西，所以我就在秃力城的一片区域里面，给这个服装公司建了一片大的工地，一片没有完成的施工状态的建筑群。

这是之前跟小红书合作的一个飞行器，他们的主题是跟奥运相关的，我就给他们的吉祥物薯队长做了这样一个赛艇。赛艇一般都是在水上的，但是我给它做了一个飞行的赛艇，不受水域的限制，这里可以赛艇，那里可以赛艇，到处亦可赛艇（exciting），所以这个飞船就叫 Exciting，也很符合奥运会 exciting 的气氛。

这个是跟一个扫地机器人合作的图，他们的产品有一个卖点是30天不用倒垃圾。秃力城里面30天不用倒垃圾的尊贵的业主，他们可以干什么呢？他们可以去坐上这个30天环游世界的飞船来一趟旅行。

秃力城还跟媒体做了联名，做了一张叫《秃球日报》的报纸，这个日报其实讲的是秃力城里面的一些奇闻轶事。还有投稿的信息，希望通过这样一张报纸，大家可以帮我们扩充秃力富故事线里面各种各样的内容。

这是在 abC 书展上做的秃力富的第一个实体装置，是一个巨大的塑料桶。塑料桶其实制作特别简单，就是拿一些工业材料简单地拼凑一下。当时是在北京郊区的一个厂房里做这个东西的组装，制作的师傅跟我说：“你这个桶挺有意思，看起来跟我们家那个做化粪池的特别像。”

其实就是那个桶，我拿它来做了秃力富的第一个实体装置。这个东西从属于它的环境里面诞生，又到了艺术馆这个另一种属于它的环境中，是一个非常奇妙的过程。

上面还装了几个工厂用的通风器，我把它称为“不锈钢转经筒”。我们都知道西藏有这种转经筒，可能以前在经济没有非常发达的时候，我们的信仰是宗教或者神明，但是到了现在这个工业化的时代，大家的信仰可能是这种工业化文明。

结果转经筒在运去书展的路上被一个限高杆给撞烂了——“我蔫了”。非常惨，只能现场临时买了一个装上。

abC 前段时间在北戴河阿那亚做了一个叫“阅读~空气”的户外书展。既然是户外的，就是要亲近大自然，秃力富就做了一把非常亲近大自然的伞，上面是镂空的，可以很方便地吸收阳光跟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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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做秃力富

整个秃力富系列的故事和秃力富房地产的创作，其实是有一个由来的。我本人生活在珠三角，在一个叫作江门的非常小的地方成长起来，它是一个轻工业的城市，有非常多的小厂房、小加工厂。我小时候的天空都是有一点点灰蒙蒙的蓝色，但是它也不是像北京这种非常严重黄色的雾霾。我现在回想起来，这种感觉是很符合中国改革开放之后的城市的状态，或者说我对这个时代的一种印象。

你们看前面那些房地产的图片，它的背景其实都是用了这个看起来有点灰的蓝色。在整个珠三角地区，更多更广阔的一个城市的面貌不是我们印象中的珠三角、北上广深的CBD里面的高楼大厦，而是这种看起来有点破破的、有点凌乱的城乡接合部的面貌。

生活在这里的人群其实是可能被忽略掉的那个大多数。我经常往返广州、深圳，在高速路上常常会见到这种非常魔幻的奇奇怪怪的建筑。

我把它称为“快车道中诞生的魔幻时刻”，其实就是在改革开放以来快速的经济发展、商业化过程之中，大家的审美或者观念还处在非常朴素的阶段，所以就会产生这种看起来有点魔幻的建筑形式，其实它是人们的意志的一种表现。

前两年北京推行过一个政策，把一些大型建筑物楼顶上面的招牌全部拆掉，还北京一个干净的天际线。当时我是有触动的，我拍了一些已经拆掉招牌的照片，他们把这些招牌拆掉之后，我就在秃力富的虚拟世界里面重新把它们还原了回来，或者说是以一种更加夸张的方式还原了回来。这种在现实里面可能不会出现的景观，被我以一种更加荒诞的形式在虚拟世界里面再现出来。

这是在东莞的一个工业区拍的建筑物，这种工厂的设备有一个非常巨型的穹顶。中国是一个人口大国，我看到这个东西的第一印象就觉得它特别像一个蒸笼、一个大锅盖，然后我就想它可以变成一个巨型浴池，非常便宜，全场只要两元，但是你可能要跟几千人一起洗澡。

在高速路上我也会经常看到这种工业区，比如说“百丽鞋业”。这个场景其实是很空旷的，但是中国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工业国家，我就希望在虚拟的世界里面它是一个更加夸张、更加宏大的场景，所以我在它的背后加了一个巨大的通风口，这其实是一种把中国现有的现象更加极端化。

这是我去深圳经过高铁站的时候看到路边的一排联塑广告的商店，红白黑的配色非常抢眼，但是我拍出来之后发现它好像没有冲击力，那我就想能不能在秃力富的世界里让它更加地夸张，我就给它加了上面几层招牌。这其实是秃力富的前女友宝丽龙的家，他们家就是做这种塑料管道的。

这个图是整个秃力富房地产系列的第一张图，我想这种方式也许可以，也挺符合我的想象，我就根据这个把秃力富房地产系列做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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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秃花园拥有自己的房产

前面讲了这么多，都是说秃力富房地产是一个房地产公司，听起来会让人觉得我在假装自己是一个房地产大亨。但是实际上我真的是一个房地产大亨，因为我真的在卖房子。

今年的淘宝造物节上，我就开了一个展位。这就是秃力富房地产公司的售楼处，叫“天台售楼处”，有一辆小飞行器卖楼，我也在里面当一个销售员。

但我们也有非常正式的销售员，因为是天台，又有飞行器，我们专门配备了一名空姐来卖房子，她是拿着iPad卖房子的，因为我们的房子全是虚拟的。

我们还非常正式地给业主发了房屋所有权证，是一个非常正经的房地产公司。

当时在这个飞行器上面，我们还做了一个很大的沙盘，就是我们当时要卖的小区。这个小区叫“不秃花园”，不秃花园的意思就是你不用熬秃头就可以在这个小区里面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产。

这个“双子大厦”是一个公寓楼，它里面有300个单独的房间。除了这个公寓楼以外，还有右边这种独栋的别墅，这个独栋别墅有10个不一样的户型，总共加起来是有310套。

当时我们是在淘宝上面卖这个虚拟的房产，其实就像你在淘宝上买的其他虚拟商品一样。在淘宝上下单之后，我们会给你发一串数据或者一串代码，然后你就通过这串代码去提取你自己的房产。

虚拟房产用的一项技术是 NFT，可以把图片、视频等等数字格式的东西，通过它的技术转化成或者说加密成一种不可篡改、有唯一凭证的东西。因为买房子肯定需要有一个产权，我们就用 NFT 这个技术来确认这个虚拟房子的产权是属于这个业主的。

这是当时的一个现场抢房团，有很多业主在现场选房。他们有时候不是一个人买一套，可能一个人会买好几套，还会在线下帮线上的一些朋友现场选房。

买完房之后自然就会有业主委员会，我们还会给业主发烟。这个华子其实就是某个游戏里的一个道具，发给他之后他可以在那个游戏里拿着到处逛。我们在这个游戏平台上搞了一次虚拟人的婚礼，就拿着这个华子到处去派烟。

我们还在这个平台上面做了一次画展，叫“秃力云水居”。“云水居”其实是我父亲的艺名，他搞艺术创作很多年了，但是一直没有做过自己的个展，所以我在做秃力富这个虚拟世界时就特别想实现他这个愿望。

我在这里通过他的山水画的原图做了一个虚拟的空间，把他的画摆了进去。然后邀请了一些穿了奇装异服的朋友来这个地方一起参观，每一个小人其实都是由一个玩家去操控的，他们也可以去更改自己身上的皮肤。

这个是我前段时间中秋节的时候给业主做的祝福视频，飞船上面坐的就是秃力富本人。看起来有点土，整个秃力富就是这样一个土土的世界。

这是我在朋友圈里面看到的一张图，运煤车经过高架桥的时候会把车顶上那层煤削掉，会有一些人去地上捡掉下来的煤，他们是以这种方式在这个现实里面生存的。所以构建出一个虚拟世界之后，人们有没有可能在这个虚拟世界里面像他们这样，开发出跟现实世界完全不一样的有趣的生存方式呢？这也是我非常期待的一个事情。

我希望用一些现实世界里的碎片，在这么一个平行时空，不是通过建筑学或者说物理学，而是通过哲学来建造出各种各样的建筑，它是一个既荒诞但又更真实的浪漫的世界。

可能十五年前大家都是去北上广深打工，十五年以后大家就是去秃力城打工。秃力富的这种塑料朋克精神，其实就是在改革开放以后，在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浪潮里面形成的这种伟大的塑料朋克精神。

源济

致每位孤独的创作者

秃力富是一个房地产，看起来像一个商业项目，但实际上秃力富还是一个艺术创作。这个艺术创作开始于 2020 年的夏天，当时因为疫情，我就回老家在我们家二楼的小厅里面做了一个工作室，天天在那里干活，创作秃力富。

开始的时候是没什么人知道秃力富的。我是在B站上面发的，发出来的那个点击量惨不忍睹。但是我其实是花了非常非常多的时间，大概有四五个月，每天就在那里做模型、建模、喷漆，然后拍摄，每天搞到晚上两三点钟，其实是非常累的一个过程。

当时做了这么一个豪华的别墅，它里面有各种小机关小装置，有十八个豪华的厕所。为什么要用厕所呢？因为当时我想表达的是秃力富作为一个有钱人，或者说代表一种资本，他是有权力去定义一些事情的。他可以把厕所这种看起来很“屎尿屁”的东西，定义成一个很尊贵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就要求我在他这个“秃力别野”里面放了十八个马桶。

比如说他的门厅，一进去底下有一个“龙凤成翔”地砖，你到这个门口大喊一声“龙凤成翔”，这个机关就会启动，下面会翻出一个马桶来，除了翻转之外它还有一个功能，就是可以迅速地甩干。

他的花园里面装了一个杜尚的小便池，他觉得杜尚那个小便池天天放在美术馆里面不用怪浪费的，可以拿回来重新当成一个小便池去使用，甚至还加了一个肥水倒灌系统，打开之后它的肥水可以重新倒灌出来浇灌旁边的这些花草树木。

楼顶甚至还有一个“愿闻其翔”会议室，有九个马桶分布在这个会议室里面，每个马桶还安装了发言红绿灯，马桶亮绿灯的时候你可以说话，红灯的时候你不可以说话。还加了这种烟雾效果，看起来就有一种KTV的感觉，后来就改造成了一个KTV。

通过这种特别扯的桥段，我给秃力富做了他个人的豪华别墅。整个过程对我自己来说是一个非常艰苦的过程，但是在创作的过程中我其实是很快乐的。

这盏灯就是当时晚上两三点的时候，我在那里做这个模型拍的一张照片。每一个艺术创作者其实都是要经历这种可能不被理解、不被关注，自己一个人默默无闻，甚至做完之后还完全没有激起任何水花的过程。这是很痛苦、但是必须要经历的这么一段时间，我也希望可以跟所有的艺术创作者共勉。

我的演讲题目是“来了就是秃力人”，这句话其实是深圳的一句口号，“来了就是深圳人”。欢迎大家来到秃力城打工，来了就是秃力人，房子也非常便宜。

好，谢谢。

剪辑丨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