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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乐之声] 如果它没被剪掉5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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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0-25 01:02 PM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如果它没被剪掉50分钟...

 吉米 局外人看电影  2021-1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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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一部原本150分钟的电影被删减50分钟,那么它还是不是“那部电影”?

 

假如一部原本可以成为经典的电影因为删减而遭到贬低甚至误读,那么时隔多年后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它?

 

都说电影是遗憾的艺术,因为拍完后很难再去修改。

 

遗憾的例子太多,以至于很多导演都说过同一句话:我最好的作品是下一部。

 

但下一部真的会更好么?


当然未必。


今天就聊聊十年前遭到大量肢解的国产电影:


《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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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导演顾长卫“时代三部曲”的第三部,前两部是《孔雀》和《立春》。


但十年前拿出这部残缺的《最爱》后,顾长卫至今没有拍出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

 

电影《最爱》改编自阎连科的小说《丁庄梦》,讲的是一个艾滋病村里的荒诞事。

 

十年过去了,我们再来看这部电影,就会发现它本身的矛盾性。

 

这既是一部好电影,也是一部差电影,顶着“最爱”这样一个爱情片式的片名,但其实它骨子里绝不只是讲情爱。

 

导演想在一封闭的大山村庄里,借由卖血、艾滋来赤裸裸地呈现底层人性百态和畸形魔幻的中国乡村图景。

 

如果没有删减,《最爱》或许还应该叫它更贴近主题的原片名《魔术时代》。

 

但另一个问题也出现了,如果没有删减,它或许就成了禁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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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开场很特别,是一段《百年孤独》开篇式的童声旁白:

 

不知从哪天起,被村人叫做热病的艾滋病从外面世界悄无声息地来了。


有了这热病,人命就像树叶那样说落就落了……

 

听着童声,伴着山村的俯瞰全景,我们跟着一个12岁的少年小鑫来到了娘娘庙村。

 

有一天,小鑫在村里的路上看到一个鲜红诱人的西红柿,他咬了下去。


没想到,就这样被毒死了。

 

是的,作为故事讲述者的“我”刚出场就死了。

 

但小鑫的画外音没有断,电影继续以他的口吻和视角介绍接下来登场的人与事,似一魂灵般旁观着这个他刚刚离开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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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镜头,两个拿着砍刀的中年男人在村子里大喊:


谁干的!


其中一个是小鑫的父亲赵齐全,另一个是小鑫的叔叔赵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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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齐全是村里的暴发户,但也是村里的罪人,他年轻时做“血头”贩卖人血。


因为只顾赚钱不顾卫生而把热病(即艾滋病)带了回来,导致大半村民染病。

 

就像遭了报应,弟弟赵得意也染上热病,如今自己唯一的儿子也被人害死。

 

老柱柱本是德高望重的小学校长,却被大儿子赵齐全一手毁了。


他当着村民的面,替儿下跪谢罪,并决心做件事来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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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柱柱让所有患者都集中搬到荒废的小学校舍里,他出钱出力来照顾。

 

小儿子赵得意染病后,夫妻关系早就名存实亡,他只好跟着父亲搬进校舍。


但老婆一次探望都没有,这让得意很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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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在半山腰的校舍里,一个封闭的、属于艾滋病人的小社区形成了,形形色色的人住进来。


无聊的日子里,这些同患热病的村民们除了吃饭睡觉外也无所事事,直到一个萧瑟的冬日里,院子里飘来了“一抹红色”。

 

这抹红是一个叫琴琴的年轻媳妇,因为染了病被丈夫扔到了这里。

 

导演用隔着窗户的朦胧镜头、借着赵得意的视角表现她走进院子的过程。


琴琴一下成为了被凝视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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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得意生性浪荡,嘴边常挂着:


活一天赚一天,得意一天是一天。


再加上因患病而被妻子冷落许久,所以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漂亮的琴琴。

 

原来,琴琴只是为了买一瓶洗发水就卖了一次血,没曾想被传染,丈夫打了她,闹得全村尽知。

 

得意就像找到了同病相怜的知己,在荷尔蒙的涌动下,直白地对琴琴说:


他妈的,不如我们两个好。

 

两个人越走越近,在得意的频频示好下,他们发生了关系。

 

可这等事怎能逃得过村民们的眼睛,一晚,两人在仓库里幽会时被人故意锁在了里面。

 

第二天一早,琴琴的丈夫气冲冲地前来捉奸,将琴琴再次痛打辱骂一顿,给她脖子上挂上鞋子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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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这基本就算一个大转折点,前段相对平静、甚至带点喜剧的氛围由此转向荒诞和沉重。

 

电影里,因为得意的“丑事”,老柱柱被两个不安好心的村民趁火打劫,他们不仅接管了学校,还光明正大地瓜分学校的资产。


原本和睦的小社区解散了。

 

得意的老婆彻底搬回了娘家,与他一刀两断;琴琴被婆婆赶出了家门,她的丈夫很快就找了新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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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电影开篇旁白所说,有了热病后,人命像树叶那样说落就落了,生命无常四个字在这村里已司空见惯。

 

而此时,再没有什么可失去的得意和琴琴,这下反而不惧一切世俗的眼光。


他们住在了一起,还要成为合法夫妻。

 

得意为了让琴琴丈夫尽快办离婚,不惜把自己的一套房子都送给了他。

 

因为这样就能像琴琴说的:就算过半年、半个月,我们也是夫妻,死了也能堂堂正正地埋在一块。

 

可这个冲动的行为遭到了他哥赵齐全的辱骂,骂他为了两张破纸(结婚证)就搭进一辈子的家产,还咒他赶紧死。

 

得意和琴琴倒不在乎了,两人回家换上新郎新娘礼服,买了喜糖发给全村人。

 

他们逢人就说:


我们结婚了,这是结婚证。


即使没有几个人接过他们的喜糖,也没有人真正回以祝福。

 

两人脸上急于分享喜悦的笑容与村民的冷漠和躲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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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短暂的新婚快乐后,得意的病情加重,身体像火一样烧起来。


琴琴为了帮他降温,在夜里用冰凉的井水把自己的身子凉透然后贴在他身上,如此反复。

 

第二天得意醒来,发现新婚妻子已死在身边。他下床后拿起刀,一刀一刀地砍向自己的腿,大滩的血流出……

 

很多人对这个情节表示不解,但此前已有铺垫。


琴琴发烧时曾担心自己死去,为此嘱咐得意,她打小就喜欢红色,死后不要穿寿衣,要穿红裙子。

 

所以,得意是在用自己的血染一条红裙来满足妻子的遗愿。

 

这当然有艺术加工的成分,却也让这个由血开始的凄凉故事,最终也由血来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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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半段来看,《最爱》的故事线完全滑向了爱情和煽情,男女主角最终的命运也非常像一部当代版《梁祝》。


但,不要忽视始终贯彻的另一个重要角色:赵齐全。

 

与染病村民的无助、得意琴琴的悲剧爱情相比,齐全几乎是一个无人性的利益追逐者。


是他第一个贩卖人血并带来了热病,但他没有染病。

 

不仅没染病,他还发了财,然后又精明地做起了染病村民的生意:


把政府免费发给艾滋病人的棺材领来卖,发死人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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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眼里,村民就是他生钱的钱罐子,是一条活生生的、完整的生意链条。


从生到死,全包揽。

 

影片结尾,齐全给自己的儿子小鑫办了场冥婚,联姻的是县长的一个亲戚。

 

这样他就可以傍上县长,还可以把村里的地开发为高档陵园。

 

齐全的自我辩解是:我不想恶,更不想穷。


他觉得自己没错,当初村民找他卖血是自愿的,并且那时大家也是赚了钱的,互不相欠。

 

相比于得意和齐全相对完整的爱情线,齐全这个配角角色的线索不连贯,戏份也很有限。


但就可解读的人性面和主题深度来说,他才是这部现实主义电影的题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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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为什么导致这样的呈现结果呢?

 

自然是审查与商业妥协。

 

最开篇就已提到,这部电影的原始版本是150分钟,而如今我们能看到的仅有101分钟,足足少了近50分钟。

 

据饰演齐全的演员濮存昕回忆,顾长卫导演对这部片的设想,原本跟《百年孤独》相似,是一个群像、多线的故事,风格偏魔幻现实。


目前的版本里,顾长卫导演所追求的魔幻现实主义风格被剪地七零八落。


但部分桥段还是能感受到那种“魔幻”。


比如以死去的孩子的视角讲述故事,比如粮房姐在巷子里骑猪,比如贪婪的村民爬进豪华棺木,嘴里竟说着:


死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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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影片原来的结尾里齐全其实才是重心,而且情节想象力放飞,与现在的温情结尾截然不同。


不只结尾,包括齐全年轻时在村里办采血站的戏份也几乎完全删了。

 

从相关的花絮里是可以找到当时的剧照的,一大堆村民躺在床上抽血,院子里遍地是血制品,场面还是很瘆人的。

 

现在的电影中只保留了几个黑白画面的闪回瞬间,不过齐全抬头一笑的定格画面仍然足够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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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相比于电影,真正的现实才更可怕。

 

九十年代初的河南农村曾一度将血液当作“商品”一样买卖,人称“血浆经济”。


血头们为了多赚钱,根本顾不上卫生状况,由此导致艾滋病毒大肆蔓延。

 

作家阎连科以这段黑暗的过去为素材,写成了小说《丁庄梦》。


表面写人身体的艾滋,其实是写人心灵的艾滋,比如利私欲、歧视,这也是《最爱》的主题。

 

没想到书后来被禁了,因为题材敏感,所以电影上映时连编剧一栏都没署阎连科的真名,而是用了化名言老施。

 

二十多年过去了,民间的采血卖血已不见,但很多无辜被感染的病人却摆脱不了痛苦的生活。


电影《最爱》在筹备时,一部名叫《在一起》的纪录片也在同期套拍。

 

剧组邀请了几位真实的艾滋病感染者参与到拍摄中,与主演们一起生活、工作,意在通过这种方式改变或纠正大众对艾滋病人的偏见和歧视。

 

故事讲述者小鑫的扮演者胡泽涛就是其一,一个同样12岁的小男孩,他是第一个志愿参与拍摄的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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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在一起》的话,相信你能比电影更深切地感受到艾滋病人的孤独、敏感和脆弱。


他们绝大部分都活得小心翼翼、躲躲藏藏,找工作更是处处碰壁。

 

在剧组寻找真实病人出镜演出时,有太多人不敢接受,他们怕露脸、怕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整个社会如此歧视艾滋病人,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艾滋总是与性捆绑在一起,觉得凡染上这病的,都是生活不检点的人,但事实绝非如此。

 

纪录片中有这样两幕画面让人感触很深,一幕是自愿参加剧组工作的艾滋病人老夏在拍摄中途发病需要就医。


在离开剧组前他跟导演和演员们一一告别,最后哽咽地说了句:


我在这里很开心,因为你们没有歧视我。

 

另一幕是结尾,一中年男人在街头举着牌子,他表明自己的艾滋病人身份,希望得到陌生路人的拥抱。


最终一位80岁老奶奶拥抱了他,并对他说:


坚强一点,好好活下去。

 

当电影迫于商业、审查被删改地支离破碎、当电影只能突出大明星演绎的爱情故事时。


这部直面艾滋病人困境与希望的纪录片,反倒可以让我们一探《最爱》的原貌与初衷。


多么曲折多么魔幻,这就是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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