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盛夏,赴一场“蜜桃盛宴”。图/视觉中国,设计/刘航
-风物君语-
盛夏蜜桃
一场跨越大半个中国的甜蜜接力
恍如一团团散落人间的红霞,每年盛夏,蜜桃降临,逐渐渲染出一个粉色的国度。
▲ 粉红细腻娇嫩的蜜桃果肉。 图/视觉中国
夏至未至,四川龙泉驿的早桃率先高调上市;紧接着,一连串名称充满水乡韵味的水蜜桃——雨花露、白凤、湖景、玉露陆续登场,在浙江奉化、江苏阳山、上海南汇(今属浦东新区)拉起一条七、八月份的“包邮区甜蜜战线”,香艳了整个江南梅雨季节。
▲ 桃种在中国的标本分布热力图,江浙沪地区是其中的产桃大区。 制图/Paprika
“红粉大军”在北纬30°线附近安营扎寨,随即挥师北上,漫过了长江南北,染红了秦岭淮河,北京平谷的大久保、河北的深州红蜜、山东的肥城蜜桃……沉甸甸的盛夏果实,让燕赵悲歌的华北平原和厚重肃穆的齐鲁大地,也一阵花枝乱颤、心荡神驰。
▲ 春日看花,夏日吃桃,都是人间极浪漫之事。 图/视觉中国
而在另一端,蜜桃远征军还要向更西、更北处漫溯,迈过肥沃的关中平原、穿越狭长的河西走廊,长途奔袭直抵天山脚下,新疆库尔勒的冰糖桃艳丽如火,势要与冰雪同框,让天地变色。
这是一场跨越了大半个中国的“甜蜜接力”,也是举国“软桃党”们夏季限定的舌尖狂欢。
明星水蜜桃养成记
桃,原产于中国。
▲ 桃,最带有“暧昧情愫”的水果。 图/视觉中国
她是3000年前《诗经》中的“桃之夭夭”,是1600年前陶渊明梦里的“桃花源”,是1200年前唐人笔下的“人面桃花”,我们爱它花的娇艳,更爱它果实的甜美。直到400年前,一枚果比花娇、多汁甜美的“水果界明星”横空出世:
水蜜桃
▲ 娇艳欲滴的水蜜桃。 摄影/朱梦菲
水蜜桃,最早在上海登场。很难相信,作为全世界现代化程度最高的城市之一,上海,竟然还是个“农业大市”。
她的一面是灯红酒绿的繁华“魔都”,另一面则是果蔬飘香的“世外桃源”。事实上,无数改变中国人餐桌的传奇作物,都来自上海,比如一株以上海命名的青菜——“上海青”,比如西瓜界的“天选之瓜”——南汇8424,也比如起源于上海的“桃界明星”——南汇水蜜桃。
▲ 挤出的水蜜桃汁包围着桃核。 摄影/朱梦菲
早在明朝,嘉靖年间的进士顾名世就从北方引进桃树,在私家园林内培育出“甘而多汁”的露香园水蜜桃,此后露香园衰败,水蜜桃经过多次迁移,从城西南的“黄泥墙”,到上个世纪初的龙华一带,最终在上海南汇安家落户。
▲ 民国时期,上海龙华的桃花和蜜桃都很有名。
自此,水蜜桃在“魔都”上海正式出道。
它一方面在国内“开宗立派”,今天水蜜桃界的两大巨头——奉化水蜜桃和阳山水蜜桃,都是师承这一脉;另一方面则远渡重洋,美国划时代的品种“爱保太和红港”就是1850年从上海引进的,日本著名的“大久保”、“白凤”等品种也是1875年由上海水蜜桃改良。
▲ 如今市面上部分知名的蜜桃和水蜜桃(其中金秋蜜桃为脆桃)。设计/刘航
到今天,大久保桃成为了中国北方种植最普遍的品种,白凤水蜜桃上市则是南方水蜜桃进入全盛期的标志。
花开全球,桃李天下,上海水蜜桃,堪称蜜桃界的“一代宗师”。
然而即便是嘴挑的上海人,也无法拒绝一枚奉化水蜜桃。
▲ 咬开后的奉化水蜜桃,汁水四溢,果肉丰满。 摄影/朱梦菲
奉化,位于浙东低山丘陵地带。相比于上海南汇全境无山的三角洲平原,奉化境内土壤疏松、地势起伏,排水性更好,也更适合水蜜桃的生长。
▲ 奉化,每一枚未成熟的蜜桃,都需要套袋呵护。 摄影/朱梦菲
早在光绪初年,奉化人就从上海黄泥墙引种水蜜桃,并且青出于蓝胜于蓝,种出的桃子化身为“二代网红”。此后,奉化水蜜桃更是由浙江传入江苏,成为阳山水蜜桃的渊源。
奉化水蜜桃名气大、历史久,但就像最地道的食材往往是秘而不宣的,奉化最传统也惊艳的水蜜桃——玉露,只能在当地吃到。
▲ 由于甜度过高,奉化的水蜜桃树上结出了桃胶。 摄影/朱梦菲
玉露,在宁波方言中又被称作“老底子水蜜桃”。这种桃,在水蜜桃界堪称“颜值低谷”——个头不大、外表青白,不懂行的以为是毛桃野桃;然而咬开轻薄如纸的外衣,丰盈甜蜜的汁水汩汩而出,独特馥郁的香气萦绕鼻尖,简直是琼浆玉露本露。
▲ 桃山上,奉化人正在果园中劳作。 摄影/朱梦菲
正是因为甜度太高加上汁水太足,玉露桃成熟下树之后短时间内就会软化,根本无法长途运输,很难形成规模化产业。唯有江浙沪地区的资深饕客,不惜夕发朝至,亲赴奉化品尝,要么重金包车短途运输,生怕错过那昙花一现的甜美。
这哪是水蜜桃?分明是江浙沪老一辈人的味觉情怀。
江浙沪“蜜桃三兄弟”中,今天在水蜜桃界名声最响的,是作为“后起之秀”的阳山水蜜桃。
▲ 每吃掉一枚阳山水蜜桃,世界上都会失去一个“桃心屁屁”。 摄影/吴学文
阳山的确是得天独厚——这里环抱太湖,气候湿润;地处北纬30°,雨热丰沛;更难以复刻的是,一座亿年前形成的古火山,为当地带来丰富的温泉资源和火山灰覆盖的优质土壤,简直是天然为水蜜桃而打造的理想国。
▲ 阳山水蜜桃。 摄影/朱梦菲
天赐的环境,使得阳山拥有一条满足各类水蜜桃生长的时间线。早熟的雨花露,是初夏第一抹清爽甜美;中熟的白凤多了几分风味累积,甜度更高,口感也更加丰富,最大的“桃王”一颗能达1斤多重;晚熟的湖景更是甜软到了极致,能用吸管插着,直接喝上一杯天然桃汁。
从上海南汇,到浙江奉化,再到江苏阳山,江南的水蜜桃代代传承、众星云集,从未缺席中国人的餐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