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海鲜最猛的城，连潮汕人都惹不起

源济

吃海鲜最猛的城，连潮汕人都惹不起

Original 老艺术家 九行  2021-06-24

五条人刚火那会，老艺术家曾写过一篇海丰的文章，这是一个关于咸腥海风、杂乱又温情的县城。故事本该到这结束，却没想去这座城市吃了一趟后，我彻底被折服。

这哪能想到啊，提到海鲜，谁人不识舟山、大连、秦皇岛、青岛、湛江，哪怕是广西北海那也拥有姓名，但这个神仙看了也流口水的海鲜老饕之地，偏偏藏在了南方无名小城里——汕尾。

△汕尾，直接躺在了海鲜的“终点”上 / 图虫

虽然名气不大，可真别小看了它。

《美国地理杂志》曾评价，“这是一座来了就不想走的城市，一个让时间慢下来的‘休闲之都’。”这又何止呢？

拥有全省第二、长达455公里海岸线的汕尾，早就凭着881个海岛、12个渔港被封为“中国海鲜美食之都”“粤东旅游黄金海岸”。不为世人所知，只不过是人家低调罢了。

△汕尾渔港

是时候支棱起来了兄弟们，告诉他们：论吃海鲜，你还真干不过一个汕尾人。

汕尾人的海鲜，谁也逃不过

当你第一次上了汕尾人的餐桌，一定会有受宠若惊之感：好兄弟啊，整这么一桌深海鱼鲜招待我。十有八九汕尾人此刻的内心OS是这样的：想多了吧，这只是我们平常菜色。

当你就位完毕，都不知从何下箸，这整桌一大半的海鲜都认不全。当汕尾人问你为啥还不吃，他以为你在客气，只有你自己知道，不想在沿海居民面前露了怯而已。

△没几分功底，都不敢上汕尾人餐桌

汕尾海鲜的第一个特点：多。

14类107科860多种，光是水产汕尾人就养殖了这么多，更别提海底下的鱼类。当你走进鱼市，面对这一琳琅满目的鱼鲜半天张不开嘴，而生在海边的汕尾人早已练就“行走的海鲜百科全书”本领。

他口中的“海鲜上河图”在汕尾鱼市缓缓铺开，指着给你辨认：“这是带鱼、马鲛、鲳鱼、鲷鱼、鲐鱼、蓝圆鱼参、马面鱼屯、海鳗、对虾、鹰爪虾、梭子蟹、青蟹……”别小看这些海鲜，分分钟年产量在汕尾都达到2000吨以上，是妥妥惹不起的级别了。

△不知道说什么好，给您跳支舞吧

△鱼，你别翻了，再翻也翻不出汕尾人手掌心

就拿马鲛鱼来说，清代画家聂璜曾如此描述：“此鱼尾如燕翅，身后小翅上八下六，尾末肉上又起三翅。”但还是有人嫌其腥，评价为“最腥，鱼之下品”。

汕尾人听了只想笑笑不说话，“山上鹧鸪羌，海里马鲛鲳。”“鲳鱼嘴，马鲛尾。”这两句民谚，早已说明汕尾人掌握了马鲛鱼的精髓，最好吃的部位是在尾部啊，两面煎一煎，便快乐胜神仙，skr。

△香煎马鲛鱼

汕尾海鲜的第二个特点，自然是鲜。

都说潮汕人吃海鲜生猛，但不属于潮汕的汕尾，吃起海鲜来，更生猛。他们讲究的是“就船”吃，什么意思，就是追着船跑，现捞现腌现吃。

△就船跑，现腌现吃的海鲜 / 图虫

大家都知道潮汕生腌是拿命吃的“毒药”，但那一带还有个说法是，“文吃潮汕，武吃汕尾”，是的，你没有听错，“潮汕生腌”在汕尾人看来已经是无比斯文的吃法了（要各种调料腌上半天），他们要吃就吃干腌。

△简单粗暴的干腌

何谓干腌？刚捞上岸的海鲜，此刻最为鲜美，要马不停蹄地撒上一大把粗盐，逼出海鲜里自带的腥味，再蘸料，便可即食了。

汕尾人最好的是那一口三目蠘(jié)，也就是旁人口中的“梭子蟹”，手起刀落对半切开，那红膏白肉便急不可待地涌了出来，蘸上芥末酱油，那一口软糯香甜，便在口中化开，久久不能散去。

△你能受得了这口鲜？

汕尾海鲜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锏，便宜好吃。

要是你逃过了“多”和“鲜”，也逃不过便宜。就海而居的汕尾，省去了杂七杂八的运输费，谁能拒绝17块便有6-7只个头不小的鲍鱼、14块则有5-6个扇贝？更何况，每个汕尾人都像是天生做厨子的料，做起海鲜来毫不含糊。

△汕尾鱼市，一般傍晚的价格较便宜

“蒸、焯、煮”是汕尾人的拿手好戏，还是那句老话，“高端的食材不需过多的矫饰”，更何况海鲜鱼鲜，吃的不就是一个“鲜”字。

《老广的味道》便介绍过一道汕尾的“清蒸咸麻鱼”，麻鱼，学名“海鳗”，号称是“凶猛但鲜美至极的深海鱼”，汕尾人惯将这用粗盐腌制，放上姜丝和油清蒸，待鱼脂渗满鱼肉，铺上葱丝，再用热油逼出香气，那一口鲜味，简直世间无敌了。

△清蒸咸麻鱼 /《老广的味道》

△汕尾人各种鱼汤

当然，汕尾人还惯用小海鱼煮各种鱼汤，花蛤等各种贝类焯水便可食用，虾姑（皮皮虾）、虾蟹都可用蒜蓉清蒸，偶尔也会焖煎一下。跟一个汕尾人打交道，最好的方法便是上干腌，煎炸焖煮那是要被看不起的。

源济

他们的海鲜，凭啥出道

或许有人不服，凭啥汕尾海鲜好吃？但一旦摊开汕尾地图，便一目了然了：“燕子般”的身躯在尾部叉开两个海湾（红海湾、碣石湾），簇拥着无数鲜美的鱼类，这优美流畅的曲线（海岸线）又占了全省的11%。

要知道，汕尾不过是个“小身板”，人口、土地面积只占了全省3%，但要算上大陆架内海域面积，那是2.39万平方公里，相当于陆地面积的4.5倍。

△汕尾的地理位置惹人艳羡 / 图虫

面对广袤的海洋，汕尾人可谓是真正的“靠海吃海”。

据记载，自秦统一岭南，便有越人逃往汕尾一带过上海上生活，他们以打渔维生，是最早的疍民。宋代时期，汕尾港已经有了鱼市雏形，经过数百年的发展，又形成后径圩、汕尾圩和坎下城三个城圩，到了清代，汕尾港更一举成为“粤东著名的渔港、商港和商品交贸中心”。

△海上疍民撑起了一座城 / 图虫

有清乾隆十二年(1747年)所立的石碑为证，“汕尾一镇，舟楫云屯，商旅雨集，亦海邑一大区会也”，可见汕尾过去因海而兴的盛景。

清末民初，汕尾更与香港、广州、汕头等城市通航，骑楼林立，百余家外圩商人在汕尾经商。到二十世纪20年代，汕尾人口已经达到一万多，其中渔民占半，其财政收入占了海丰县三分之二，“小香港”的名衔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汕尾在当时被称“小香港” / 图虫

哪怕后来辉煌不再，渔港都是汕尾最能打的一个。12座渔港，汕尾港、甲子港位列国家一级渔港，碣石港、马宫港位列国家二级渔港，后面还有遮浪港、鲘门港、金厢港等冲入海鲜馈赠员一线。

汕尾港作为汕尾的发家渔港，一直兢兢业业，支撑起全市五分之一的鱼产量，出了港口便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四大渔场之一——汕尾渔场；而鲘门港又有“鲘门海鲜，广东第一鲜”的说法。

△汕尾的渔港很能打

靠海吃饭的人，总会带着那么几分虔诚。

长期沐浴在海洋当中，汕尾人早就把大海当成一种信仰，甚至发展出独属于自己的海洋文化（不同于广府、客家、潮汕）。

妈祖是汕尾人的“本命”，几乎每个渔民出海必拜。清代《海丰志县》便有这样的记载：“大德港天妃庙，海舶出入必祷”，这里的天妃，指的便是妈祖。

△汕尾凤山妈祖庙 / 图虫

只要你细心留意，便会发现，在汕尾的乡村、庄头不少地方都供奉着妈祖庙。据统计，汕尾现存的205个民间信仰场所中，有139个都供奉着妈祖，凤山妈祖庙里更存有中国大陆最大的妈祖石像之一。

除了信仰妈祖，汕尾渔民更把渔歌当作“精神按摩”的一种，明朝时期的《嘉靖志》中就有对汕尾渔歌的记载：“来航去舶，擢歌相闻。” 随着时间的推移，汕尾当地渔民直接把渔歌唱成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打渔间唱渔歌，已经成为汕尾渔民们的习惯

直至今日，汕尾还有不少渔民拜着妈祖、唱着渔歌，感念海洋的一方的馈赠。

源济

咸腥海风下的世情

虽然当大家提起汕尾，还带有几分困惑不解的想象，但汕尾人早已把这些抛诸脑后，他们惯于操着一口咸水普通话，吹着咸咸的海风，吃着咸擂茶和海鲜，看一场白字戏、正字戏或西秦戏。

受广府文化、客家文化、福佬文化和潮汕文化的影响，汕尾美食简直糅合了以上几者的大成，又自成一派。

△汕尾氤氲咸腥之气，美食集文化之大成 / 图虫

饮食和风物，早已抚平汕尾人的内心。

在汕尾，有几句老话是这样说的：“辛苦做，快活吃”，“催人做，不催人吃”，“催人吃，要被雷公敲头儿”……

短短几句朴实无华的话语，便透露出汕尾人对吃、对生活的态度和追求。在汕尾的饭桌夜市，最易见他们流露出这种天性。

△汕尾人讲求“辛苦做，快活吃” / 图虫

二马路是汕尾的一条老街，从早上六点到凌晨两三点，这条街只有一个主题，吃。

这条街在汕尾人心中的分量不言而喻，二马路之于汕尾，就像上下九之于广州。早在民国时期，商贾云集的二马路已经是“汕尾第一长街”，如今，它把往日的辉煌都化在了烟火里。每到深夜，这里便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又有闯进台湾夜市之感。

△汕尾二马路夜市，热闹非凡

喝上一碗夜粥或菜茶暖胃，再来上一份椒盐虾姑、香煎带鱼，立马驱散了日间的烦躁。

游离于二马路之外，汕尾的海鲜大排档，也仿佛有把人吸进去的魔力。点上一份番薯粥，来上几盘干腌，便可在风中待上几小时，味蕾在热与冷之间冲击，情感在咸腥味中升华，这或许便是食物的最大魅力吧。

△一碗白粥，就上海鲜，开吃

入夜之后，离开海中大半天的海鲜，在做法上没了许多讲究，但风味更添几分。

椒盐濑尿虾，把肉质鲜甜的它放入大火热油中历练一分钟，加入葱、姜、蒜、红椒爆炒，再用颠勺之技把椒盐、五香粉等裹入虾姑的每一寸肌肤。入口之后，咸香鲜脆甜，每一口都带着不同的层次。

△椒盐虾姑

还有一种吃海鲜之法是围绕着汕尾地域，这可谓是“资深老饕”的做法了。其实汕尾不同的地方都有自己的代表海鲜，例如遮浪麻鱼、碣石菜、甲子鱼丸、晨洲蚝、捷胜海胆等等。

为了那一口鲜，不少吃货都不介意长驱直入，一头钻进深巷或岛里。《行摄汕尾》的美食篇曾不惜花大篇幅来介绍这几味菜：

甲子鱼丸被当地人誉为“诱惑味蕾的‘兵乓球’”，弹牙程度足以让鱼丸在桌面弹一个来回，咬开后，汁水在口腔中瞬间爆开；

△甲子鱼丸

晨洲蚝生长的长沙湾晨洲村，浮游生物极多，养出的蚝肥嫩鲜美，蠔肚子是白的，耳朵厚而黑且有六片，滴上柠檬汁，嗦一口蚝，豪情万丈。

△晨洲蚝

低调无名的汕尾，一直默默承受着外人暧昧的目光。曾凭着海洋兴盛的它，在数百年后，早就该凭海鲜火一回了。

就着咸腥海风，吃干腌、擂茶，快哉。

参考资料：

1.《老广的味道》《行摄汕尾》

2.汕尾纪事 李青松 中国环境报

3.汕尾：蓝色崛起中的革命老区 城市中国网

4.汕尾，一座不想离开的城 中国国家地理

5.汕尾渔港：历史的“舟楫之地”，现代的产业港口  廖静

6.浅析汕尾民间信仰  朱桂芳

7.汕尾渔歌的考察与研究 谢欢，雷雨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