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从河酒吧到云端
自90年代算起,在唱片工业体系主导下,独立音乐人的生存处境,一直不怎么乐观。
道理也简单,唱片工业面对大众,公司要赚钱,就得迎合更多人的审美趣味。作品走的是通俗路子,资源也是集中投放。 君不见当年红星社挖掘郑钧,一张《赤裸裸》卖得无比火爆,面对同样西安来的许巍,只买了他的歌给田震唱。当年红星不傻,话说得很明白,许老师,你长得没人家郑钧帅,歌又跟涅槃一样阴郁、小众,当不了大歌星的。 但许老师好歹还签了一份唱片约,大部分民谣、摇滚歌手,都是四处流窜。 Livehouse还能让新人混个脸熟,至于音乐节,那基本上是为头部乐队准备的。早年雪山音乐节一直赔钱,一赔几十万,直到04年,黄燎原的贺兰山音乐节赚钱,整个滚圈儿都高潮了。当时为啥没赔? 因为听了投资人的话,只请大腕。 2016年,云村搞《独立音乐人生存现状报告》,月入过万的只有4.4%,月入千元以下的高达68%。大部分做独立音乐的,从倾心热爱到业余爱好到逐年冷淡,直到年岁渐长,为生计所迫离开。
「搞独立音乐最缺曝光和演出」 有个叫《偶像》的纪录片,就是记录我国独立音乐人生存状态的。第一集的主角是“布衣乐队”,当年去河酒吧演出过。二十多年来,布衣乐队换了几波人,在音乐节、小酒吧、转场、巡演、卖唱的节奏中折腾。 片子里,乐队主唱吴宁越委屈道: “你说为什么一个一年该挣一千万的乐队,最后才挣了一万块钱?” 好在这些年,随着互联网崛起,独立音乐人生存环境比以前好多了。由于主流唱片工业地位失势,网络形成新传播链,这些年出了好多扶持独立音乐人的平台。张培仁做街声,汪峰搞碎乐,郑钧弄合音量,都是实打实地砸钱。 前面说的云村,自然也是之一,而且目前已经成了最大的原创音乐平台。 有个我挺喜欢的组合,叫房东的猫,早年中南财经政法的大学生。当初翻唱宋胖子的《斑马,斑马》,在网上火了,然后写了首《秋酿》传到云村上,一夜间粉丝暴涨。毕业后,两人本来打算各奔前程上班去,没想到开了场歌会,大雨如注现场却来了几百人。一个女粉丝哭着求她俩继续唱。随后,两人写了首《美好事物》,一口气在云村拿了6W多评论。 还有写《理想三旬》那个陈鸿宇,当年在乐评人郭小寒的公司上班。郭小寒老敲打他,让他认真工作,脚踏实地,不要太出风头。结果陈鸿宇扭头在网上发了自己的专辑,火得顶头上司郭小寒百感交集。 不过,随着渠道发展,做独立音乐门槛降低了。门槛低了,进来的人就多了。在海量基数里想要一鸣惊人,也不简单。 所以很多平台都有针对性策略。 方便在大海里捞金子。 比如云村就搞了石头计划、云梯计划、硬地围炉夜、硬地原创音乐榜、星辰集等等一连串的项目。这两年特别明显,和音乐人朋友喝酒时,他们都爱唠叨这个平台那个平台又搞了什么活动,赶紧得去参加下。 路还很长,但优秀的音乐人,也确实是有更多冒头的机会,不会怀才不遇。 去年就有个叫裘德的音乐人冒了出来,专业水准很好,但一开始也跟矮大紧、野孩子当年一样满腔辛酸。裘德学美声出身,想做流行乐,于是赴京北漂,在唱片公司非常拼,业余还逼自己1个月写10首歌…可惜,薪水微薄,也不知要漂到猴年马月。 不过年代毕竟不一样了,苦的时间短了很多。他恰好撞上“石头计划”第二季,发了首张个人EP,然后又出了一张名字很有意思的专辑:《颁奖的时候我要缺席》。去年就靠着这张专辑入围了台湾金曲奖。
那也是大陆唯一入围的男歌手。
「裘德入围金曲奖」 最近特别火的那个颜人中,也是差不多的路子给挖出来的。本来颜人中都在搞摄影了,业余唱唱歌,结果正好赶上网易云一个项目,录了个小样。平台的人一听,金子啊,赶紧建议他开账号,跟他的团队一起帮他做歌、推广。
没多久,颜人中在云村首发一曲《晚安》,一夜便火遍全网。 陈鸿宇有句话说得好啊: “当年的河酒吧在三里屯,如今我们这代音乐人的河酒吧,是互联网。” 比酒吧更嗨的是,在互联网,音乐人跟歌迷可以随时交流,歌单、个性化推荐等等,让再小众的音乐人也都能聚集粉丝,不至于像线下:一旦唱到天亮,就得各自醒酒散去。
「有了互联网,歌手可以随时互动,永不散场」 而且时代不一样,玩法也不一样了。 这一届依托互联网做音乐的年轻人,不但不苦哈哈,还能显得分外轻松。 最近有个特别火的初中女生,Vicky宣宣,今年才15岁,从小精通乐器,对如何写歌这件事信手拈来,一个视频的观看轻松破百万。 Vicky宣宣最早在云村爆红,翻看自己的歌曲《日落人海》下面的用户评论,一时心血来潮,拿乐评填词写了一首《三十二段留言》,迅速圈粉,被称为“云村天才少女”。她3个月写了4首歌,纯粹是拿音乐创作当博客写,举重若轻地分享自己的生活和心情。
来,诸位来感受一下: 这种轻盈感,你在老一辈独立音乐人身上几乎看不到。90年代末和新世纪初搞独立音乐实在太苦了,一方面是年代,一方面是大环境,所以动不动就要出几个抑郁症的,好像那时候你不抑郁,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独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