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利文(左二)在奥巴马执政期间与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和总统巴拉克·奥巴马交谈。
杰克·沙利文(Jake Sullivan),1976年生人,随着拜登首批内阁名单的公开,他成为了自艾森豪威尔政府设立国家安全顾问这一职位以来,最年轻的就任者。
而这在华盛顿看来,四年前就该发生了。希拉里2015年二度竞选美国总统时,沙利文是她竞选团队的首席外交政策顾问,当时99%的人都认为希拉里会赢,沙利文会在他40岁的时候就坐上国家安全顾问一职[1]。然而,特朗普赢了那年的竞选。
从耶鲁一路到牛津,再经州参议员推荐进入希拉里核心圈层,沙利文的晋升之路简直一片坦途。对希拉里而言,沙利文“不是第一,也是希拉里第二或第三亲近的人”[3]。
希拉里曾向朋友透露,她认为沙利文可以成为总统[1]。2015年,希拉里大意失荆州,沙利文是当时唯一一个不断告诉她在中西部摇摆州呆更多时间或许不是一个好主意的人[2]。
四年之后,许多事情都变了。沙利文曾称,拜登政府的外交政策不可能是纯粹的奥巴马2.0版,因为当今的世界与奥巴马政府时期已经不同了。
沙利文相信,有影响力的职位是做出改变的机会,而他是一个懂得抓住机遇的人。
2012年11月,沙利文受奥巴马之邀与他在缅甸共进午餐。饭局上,奥巴马问起沙利文美国的历史,“这是一次测试”,而当时差两周满36岁的沙利文几乎毕生都在为此准备[4]。
尽管没有布林肯(拜登提名的国务卿)的海外成长经历,但沙利文家的餐桌就是一档国际时政节目。在家里,沙利文的父母在厨房的桌上放了一个地球仪,放学后全家围坐在一大碗意大利面旁时,地球仪也会开始转动。手指滑过一个又一个国家,沙利文的父母就会向他们解释那里的政治。[4]
“他们向我们表明,掌握世界上正在发生的事情对做一个好公民很重要。到我10岁、13岁的时候,我已经认识了世界各国的首都。”沙利文说道,“由于身处内陆,明尼苏达州人更知道什么是更广阔的世界。”
席间,奥巴马又问起沙利文缅甸的历史,那时这位年轻政客的足迹已经踏过了全球一半以上的地方。在希拉里担任美国国务卿期间,沙利文曾以国务院政策规划主任及美国国务院副幕僚长的身份,陪同希拉里访问了112个国家。
缅甸午餐过去不久,奥巴马从总统专机空军一号打电话给沙利文,说服他在白宫担任副总统拜登的国家安全顾问,这也是当时唯一能让沙利文进入白宫西翼核心圈子的职位。2013年初,沙利文接受了这个职位,成为当时升任美国副国家安全顾问布林肯的继任者。
每天早晨,沙利文会和拜登一起到白宫椭圆形办公室参加奥巴马的情报简报,并和包括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在内的7~8人团队,用大约半个小时商量重大政策的发展[5]。沙利文在此期间完成的最具影响力的一项工作可以说是伊核协议。
奥巴马政府时期的白宫会议,沙利文(中)坐在奥巴马对面
早在2012年,希拉里就秘密派遣沙利文前往阿曼,开始与伊朗进行核谈判。升任拜登的国家安全顾问后,沙利文与其他奥巴马政府官员在2013年又多次去到阿曼,与伊朗相关官员至少面对面谈了5次。正是这番秘密会晤最终促成了2013年伊核协议临时性计划的达成。
2015年7月14日,伊朗与美中俄英德法达成协议——限制伊朗发展核武器,换取国际社会解除对伊朗的制裁。然而,特朗普刚上台就大翻脸,重启对伊朗的制裁,两国争端再起。2020年美国死神无人机发动空袭,伊朗二号人物苏莱曼尼丧生其中,伊朗也宣布进入中止履行伊核协议的最后阶段。
破镜难重圆,覆水亦难收。
2017年,沙利文那时已在耶鲁法学院教书,学生问他,是否已经从竞选失败中恢复了元气。热爱教书,新婚不久,沙利文的婚礼还是希拉里为其诵经,这似乎已是一种悠然见南山的惬意生活。“我还在失眠。我还在想,我本可以做些(与特朗普政府)不同的事情。” 沙利文告诉那位学生[1]。
2020年7月,沙利文在拜登竞选团队里充当外交最强大脑时,在《外交政策》发了篇文,题为《美国需要一种新的经济哲学,外交政策专家可以提供帮助》,其中写道,
“美国外交政策制定者面临的一个局面是,权力大小越来越由经济好坏来衡量......经济,至少和其他任何事情一样,将决定美国在地缘政治上的成败,尤其是在与中国打交道时。美国和中国之间新出现的大国竞争的输赢,最终将取决于两国如何有效地管理本国经济和塑造全球经济。”[6]
这种外交政策里的经济学思考在沙利文看来,美国有史可鉴。
“事实上,美国早期与亚当·斯密和大卫·李嘉图的亲密关系,在一定程度上与地缘政治生存有关。”[6]美国建国初期,它一直在抵御建立在重商主义基础上的帝国,如法国和英国。正因为美国清楚地知道难以在重商主义的圈里击败这些老牌大国,它才转而成为自由贸易模式的推手。
冷战时期也应运了类似的故事。尽管历史把二战后美国践行凯恩斯主义视为对大萧条和战争的应对,但沙利文认为这还要归功于当时美国国家安全顾问和资深外交官的推动,这些人那时疾呼,“要想在与苏联的竞争中胜出,就需要抛弃在大萧条前的几十年占主导地位的放任经济哲学”[6]。
历史的警钟再次叩响,与中国日益激烈的竞争以及国际政治和经济秩序的变化,会在当代美国外交政策体制内激起类似的本能。
沙利文想做上世纪冷战时期的贺可德和乔治·凯南,成为外交政策界掀起经济思考的推手。
“今天的国家安全专家需要超越过去40年盛行的新自由主义经济哲学,重新思考经济该如何运行”——提升国家投资、倡导产业政策、超越“扩大贸易永远是问题答案”的意识、摒弃“对美国跨国公司有利的必然对美国有利”的观念......这都是沙利文已立起的旗帜。
希拉里曾评价沙利文是对美国国家安全所面临的问题,“能进行深刻分析的头脑和冷静、眼光敏锐的分析家” 。这位年轻的国家安全顾问,在勾勒美国新的国家安全战略时,只相信,外交政策的强背后必有经济哲学的优势。
“过去的假设导致了美国国内的混乱,以及美国对华政策的弱点和盲点。是时候抛弃它们了。外交政策界应该积极寻求一种新的经济模式。美国的国家安全依赖于此。” 沙利文在文末写道,在他的构想中,政府将在多个方面发挥“大手”的作用,而非仅仅出现于市场失灵时。
全文完,感谢您的耐心阅读。
参考文献:
[1] Lessons in disaster: A top Clinton adviser searches for meaning in a shocking loss, The Washington Post
[2] 10 Crucial Decisions That Reshaped America, POLITICO Magazine
[3] Jake Sullivan: Minneapolis native among those to hatch Iranian nuclear deal, MinnPost
[4] ‘We just go to Jake’: How a Southwest High grad became Hillary Clinton’s go-to guy, MinnPost
[5] 43岁沙利文领衔白宫国安会 克里再出山主导气候变化协作,财新
[6] America Needs a New Economic Philosophy. Foreign Policy Experts Can Help, Foreign Poli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