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流行音乐界,尤其摇滚这个区域,《滚石杂志》一直被奉为摇滚音乐的圣经。
如果哪个歌手在杂志上被提及,哪怕一言半语,都是至高的肯定。
2021年初,“滚石”中文版创刊号封面,有两位歌手入选。
王源和张楚 滚石中文版创刊号封面
一个火车厢背景,窗外苍莽原野,王源与一位弹吉他的老男人对视。
老男人叫做张楚,一死一魔一仙的“魔岩三杰”里,“死”了的那位。
他会“死”,是西安这座城市给他的“诅咒”。
深厚历史积淀,苍远地貌背景的西安,与人文气息浓重的诗人张楚,本应该是一场天作之合。
但是,张楚并不爱这座城。
1976年,8岁的张楚随家人乔迁西安。
对他来说,这是“湘江北去”的巨大生活颠覆。
张楚的骨子属于南方,喜欢诗歌、读泰戈尔,有一些唯美,也有一些温柔的力量。
他厌恶从田园碎花来到漫漫黄沙。
恰好那个时候,张楚从姐姐那里接到了人生第一把吉他。
于是张楚听「美国之音」里吉他嘶吼,从嘈杂节奏里,追求一个喜欢的旋律。
这样的追求让他神魂颠倒,在10岁那年悄悄离家出走,去寻找诗和远方。
可人总归要向饿肚子妥协,张楚只能平淡回家、完成学业,考上陕西机械学院。
大学的空气,重新赋予理想的因子,第二年张楚参加「校园歌手大赛」,创作《太阳车》拿到第二名。
弹唱的张楚,在那个传统的时代显得很另类。
因为一首《西出阳关》。
城市的金属森林,城墙外的大漠孤烟,张楚眼里的西安,是一副黑色雕版画。
张楚用嗓子里怪异声调,表达对这个黑色的理解,一种近似于“妖”的音乐就此而生。
1987年,19岁的张楚辍学,没有眷恋,头也不回,来到音乐梦想之地北京,落脚在北大,混迹于中戏和北影。
“怪才”引起了音乐界的震动,几所大学如春秋霸主,收养秦国而来“大才子”。
据说当时有白发老教授煮上一筐鸡蛋,到处询问张楚的住处。
白衣飘飘的高晓松不服气,抱着吉他找张楚“茬琴”,几曲下来拱手甘拜下风。
本以为会在皇城根下解脱,可张楚悲哀地发现自己还是不快乐,想着对西安的家的思念,在地下室一字一句写下《姐姐》。
1991年,滚石高层张培仁来北京建立魔岩,旗下创立了第一个中国摇滚乐品牌「中国火」。
《姐姐》小样转辗到了张培仁手里。
还没听完,张培仁就连夜跑到北影地下室,几天后搞来张楚加入了魔岩。
那首放现在都算“出格”的歌,被魔岩推荐到1993 年CCTV的“东方时空”。
登陆央视不算张楚辉煌的注解,1994年的香港红磡演唱会才是。
那一年,张楚的专辑封面上写着:“空气里有一种富裕的气氛,每个人似乎都站在一场洪流之中,等待着来自欲望的冲击。”
海魂衫的何勇,吹着笛子的窦唯永远定格,是迄今为止中国摇滚最耀眼光斑。
何勇
窦唯
张楚坐着唱《上苍保佑吃饱饭的人民》,吉他手曹钧跑调了,台下热浪推着他不敢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弹。
张楚唱到一半,对着观众说:“实在对不起大家,我重新再唱这首歌。”
一束追光灯打来,那是中国摇滚史上最坦诚的画面。
那一场唱完,张楚与何勇、窦唯并称“魔岩三杰”,引爆了乐坛。
26岁,年少盛名,对张楚来说太突然。
一边是歌迷汹涌、另一面是商人手里“一百万”钞票,张楚在富裕的气氛和欲望的冲击下,体无完肤。
1994到 1997,张楚花了三年才推出《造飞机的工厂》。
梦游般的喃喃自语,让自己坍塌成一个黑洞。
张楚跟女朋友说:“我想去找一个什么上班的工作,干点儿什么别的。”
为了“避世”,转行念头挥之不去,张楚的选择是逃亡。
可连自己都惊诧,脑袋里冒出来的目的地,不是什么圣地西藏云南,而是那么憎恶的西安。
人群从身边走散,诗人退缩到内心,蜷缩在开始的地方,“死”一样状态,终于在故乡找到了内在的宁静。
张楚独自租住在旅游局职工宿舍,没有创作,没有表达。
他干不了别的,只去Live House,背着一个大包,孤独的来,又孤独地走。
褪去了光环与浮华,没有了矛盾与憎恶。
那样的日子,音乐与西安,张楚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